《掌上卿卿》纷纷和光

11、第 11 章

　　雪漪回家之后才知道赵澄被东宫的人叫走了。

　　想起郑宜嘉给她写的那封信，雪漪能想出大概缘由。

　　巧儿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雪漪靠在枕上微微有些出神，还没有思考周全，蕙儿从外面走来：“小姐，贵妃宫里派了一位姑姑过来，说是有事情告诉您。”

　　雪漪坐正后理了理发簪：“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蕙儿带着一名宫女进来，这名宫女衣着考究，身后还跟着两名岁数不大的太监，能看出她在贵妃宫里的地位很高。

　　雪漪这两年和贵妃来往不多，这名宫女在贵妃面前很多年了，雪漪前几年就见过，知道对方姓夏。

　　当年锡侯府风光得意，夏姑姑笑眯眯的拿着糕点逗弄雪漪，夸雪漪是个蜜糖似的小美人，如今和当时情况不同，所以雪漪听夏姑姑皮笑肉不笑的说着退婚一事。

　　“太后当时看赵姑娘和大皇子年龄相仿随口一说，只是戏言，这件事情不能当真。”

　　“赵姑娘出身高贵，以后不难找到更合适的夫君，况且您和大皇子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出宫这件差事夏姑姑本不想做，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注定得不到什么赏赐。

　　而且锡侯府现在没落，和皇室结亲恐怕是他们翻身的唯一办法，这位赵小姐现在容貌平平，各方面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次告诉她退婚一事，她难免大动肝火，让自己这些传话的下人难堪。

　　夏姑姑将想说的都说完，看了雪漪一眼。

　　雪漪只端着手中茶盏，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倒是她旁边长相略有几分尖刻的小丫鬟瞪起了眼睛：“姑姑的意思是，大皇子想悔婚？”

　　“婚事原本就是太后的戏言，哪里来的悔婚？”夏姑姑道，“赵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贵妃希望您能另寻佳缘，倘若有需要贵妃娘娘帮忙的，您但说无妨。”

　　雪漪轻笑一声。

　　倘若苏贵妃真的有心帮她，也不会在皇帝面前编排她克双亲了。

　　这些客套话雪漪并没有放在心上。

　　夏姑姑见这位赵小姐轻笑，心里有些讶异。

　　赵小姐这两年眉眼轮廓寡淡清素许多，整个人都没有什么气色，无精打采的恹恹模样，在诸多艳丽华贵的小姐中并不出众。但她这么一笑，着实有些难说出口的韵味。

　　雪漪道：“我知晓了，夏姑姑请回吧，请代我向贵妃娘娘问安。”

　　夏姑姑没想到这么轻松。

　　等夏姑姑离开之后，巧儿生气的道：“小姐，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皇家就可以这么欺负人？连一个圣旨都没有，就派个宫女通知您。他们的江山可是侯爷和大公子守候下来的，现在见锡侯府无人了，便欺负您一个弱女子。”

　　雪漪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早就想解除与大皇子的婚事，现在得偿所愿，不会就这件事情生出更多问题。

　　皇帝本来就是薄情寡义的一个人，雪漪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

　　“对了，这段时间闭门谢客。郑家以外的亲戚过来，通通说我有病在身不能见面。”

　　巧儿应了一声：“是。”

　　雪漪正打算派人进宫打听一下赵澄的状况，没想到刚刚晌午，赵澄被几个太监送回来了。她问了一下才知道太子极中意赵澄，明天就要赵澄到东宫当差。

　　赵澄眉眼里都带着笑意，无人的时候凑到雪漪的面前：“姐姐，我觉着太子殿下很好。”

　　雪漪有些生气：“只见这一面，你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万一这是他装出来的呢？”

　　赵澄几乎没有见过雪漪动怒，现在看着雪漪的神色，他拽了拽雪漪的衣角：“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在宫里肯定会小心，不给你惹任何麻烦。”

　　雪漪捏了捏他的鼻子：“宫里的人都不好招惹，不能像揍赵宝国一样揍他们，处处收敛一点。”

　　“我知道了。”赵澄坐在了雪漪的身侧，“姐姐，我们一起下棋吧。”

　　巧儿提着赵澄的后颈把他提下来：“刚刚宫里传了消息，大皇子与小姐退婚了。小公子，小姐现在心里不大舒服，您还是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吧。”

　　赵澄从巧儿手下挣脱，略有些惊喜的看着雪漪：“姐姐，这是真的？”

　　雪漪点了点头。

　　赵澄确实是高兴的，他看大皇子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锡侯在时只娶了寿安郡主一人为妻，府上不要说姬妾了，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

　　所以赵澄自然希望雪漪能嫁像锡侯这样一心一意的男人。

　　大皇子喜欢美貌女子，他的风流韵事常常传到赵澄的耳中，每次听到这些赵澄都为雪漪感到不值得。

　　但是，在姐姐面前表现得太过高兴也不好——世俗眼光下大皇子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夫君，家世好长得好，一般人失去都会惋惜，赵澄高高兴兴的反倒不怎么正常。

　　赵澄仰着头对雪漪道:“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巧儿把赵澄送出去，出去的时候对他道:“这两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拜访，如果有人问公子，公子就说小姐病了不能见客。”

　　赵澄连连点头:“我知道。”

　　巧儿一边叹气一边道:“那小姐怎么办？她一直不操心她的婚事，要是郡主还在，肯定急死了。”

　　巧儿是寿安郡主救下来的，所以凡事都要为寿安郡主考虑。

　　赵澄道:“姐姐应该有她的考虑，巧儿姐姐，你不要总在她面前提起我娘。如果我娘还在，肯定不希望姐姐到了年龄后随便找个人嫁了。”

　　雪漪并没有一直想着退婚一事，退了便退了，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将那枚护心锁拿了出来细看。

　　雪漪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把它丢在那座府邸的。

　　这枚护心锁是父母留给她的珍贵之物，雪漪不想再弄丢，她戴回了自己身上。

　　果然和雪漪想的一样，锡侯府与大皇子的婚事作废一事很快就在京城各家传开了。

　　其他人家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

　　大皇子和太子关系不好，两人一直都针锋相对，因为太子有个权势滔天的舅舅，所以大皇子始终处于下风。

　　假如锡侯还活着，大皇子需要锡侯的支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婚。如今锡侯去世，大皇子需要强有力的联姻对象，锡侯府不能给他提供任何东西，只能说是一个累赘。

　　所以这两年众人没有见过大皇子在一些场合主动和赵家小姐说上一句话。

　　赵家在朝中为官的子弟众多，一时间雪漪的婶娘、表嫂等亲戚都来打听消息。

　　巧儿和几个嬷嬷不停的找借口说雪漪病了不能见客，这些人不信，还说明天过来拜访。

　　用晚膳的时候巧儿忿忿不平的道:“这些人都想看您的笑话，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不出半点伤心。”

　　墙倒众人推，雪漪几年前见过这种景象了，眼下并不觉得稀罕。

　　但她想要些清净。

　　“澄儿明天住在东宫？”

　　巧儿点了点头:“他晚上也要待在东宫，每三天回家一次，奶娘和小瓶儿给他收拾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等澄儿离开，我们搬去别的地方住，对外说出京养病了。”雪漪想了一下，“今晚你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锡侯府的产业虽然不及从前，但住的地方很多。

　　巧儿道:“您打算去乡下庄子里？夏天快到了，正好出去避暑。”

　　雪漪摇了摇头:“不是。钱叔刚刚送信说租给周夫人的宅院有地方需要修缮，在那处宅院的旁边还有一处不带园子的住宅，这段时间住在那边，正好他们修缮的时候让家里人帮帮忙。”

　　雪漪刚用过晚膳，下人突然说吴氏和陆夫人来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陆夫人是吴氏的婆婆，雪漪的一个婶娘。赵家这一房在朝中地位比较高，所以行事较为跋扈。

　　雪漪到了床上装病。

　　过了一会儿外面听见陆夫人呵斥阻拦她的丫鬟的声音，之后她带着吴氏进来。

　　蕙儿被陆夫人骂了几句，一脸委屈的道:“小姐染了风寒，夫人不要进去，就在屏风外边吧，万一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陆夫人不知道雪漪得病是真是假，她过来并不是关心雪漪，而是为了刺激雪漪。

　　寿安郡主在世的时候，京城其他夫人都很讨好她，陆夫人出席任何场合都孤零零的，压根无人在意。

　　现在听说雪漪和大皇子的婚事解除了，陆夫人觉得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恰好她也有一个适龄的女儿，也就是赵家排行第四的小姐，比雪漪大半岁，现在还没有订婚。

　　陆夫人想着能把四小姐许给大皇子，雪漪以后肯定在家里面前抬不起脸。

　　雪漪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陆夫人讲了许多废话。

　　“五妹啊，你不要记恨大皇子，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要怪只能怪你命差，没有这个福气嫁入宫里。”

　　“以后婶娘会给你物色一下好的年轻人，你也别太挑剔，有权有势的虽然难找，清贫有学问的却不难找。”

　　“你四姐的生辰就不错，别人说她才是当王妃娘娘的命。唉，命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吴氏在旁边跟着帮腔。

　　“五妹，你多多打扮才是，你父母去世后整天穿一身孝，大皇子怎么会中意你？”

　　“以后咱也别想攀高枝，找个不错的就行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

　　雪漪安静听着她们讲这些废话，过了一会儿她给站在床头的巧儿使了个眼色。

　　巧儿心领神会。

　　她出去对吴氏和陆夫人道:“夫人，小姐她病得厉害，半个时辰前就睡着了。您说了什么恐怕她都没有听到，不过没关系，回头我转告给她。”

　　陆夫人来这里就是给雪漪不痛快的，现在听巧儿说雪漪睡着了，她对着自言自语了半晌，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巧儿笑眯眯的道:“您要不明天再来？”

　　陆夫人讨了个没趣，一脸怨愤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