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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


  •   清悠和亦风的关系得以恢复,缘于一次不大不小的车祸。

      那次正好陶夭去外地出差一个月。清悠送她去机场,准备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晨晖送完自家酒店的合作商登机回国。于是就搭了晨晖的顺风车回事务所。说起来,因为路痴的关系,所以清悠一直没有自己开车的习惯。平时上班通常都是坐父亲的车或者家里的司机送他,自己出门的话也会搭计程车。

      结果,为了躲避一个突然冲出路面捡气球的小P孩,善良仁爱的顾家小少爷果断地一转方向盘,那辆用来骗了无数美女芳心的时尚华丽的保时捷就更加时尚华丽地撞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接到以笙电话的时候,好不容易有天休假的亦风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午后暖暖的阳光一边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考虑应该选哪个温柔体贴的美女出来打发这阳光明媚的一天。

      亦风赶到医院的速度惊人,平日里半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缩成了10分钟。而且——不优雅,不淡定,不从容,不李亦风。

      冲进住院部顶楼的那间病房,亦风第一眼看到正和绑着绷带吊着只手臂的晨晖谈笑风生的清悠,脑海里浮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被以笙那小子耍了!”,而是深感上帝仁慈的“幸好没事!”。

      直到把躺在病床上的清悠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确定只有打着石膏的右腿粉碎性骨折,才转过身来对着此时刚进门的以笙磨牙:“为什么有人告诉我陆清悠伤及要害?”

      以笙脸上的笑容无辜至极,“腿是一个人行走的必要支撑,怎么不是要害?”

      亦风窒了窒,继续咬牙切齿:“这就是普外科最有实力的谢医生对患者病情的准确判断?”

      笑意丝毫未减,“能在车祸之后送入医院就是转住院部,经验丰富的李副院长没想到伤者受伤的基本程度?”

      亦风默然,不再反驳。是啊,车祸中受伤严重甚至真正伤及要害的,必然是马上进行手术,怎么还能送进病房?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常识,更不用说行医已有几年的他。但所谓的常识,是在思维清醒的前提下。接到以笙那个“清悠车祸,伤及要害,我把他安排在你们家的专属病房里”的电话,脑里的神经顷刻间全数崩断,没有一根肯苟延残喘。那样混乱的时刻,甚至连驾驶都成了本能,惟一想的就是“不能让他离开,不能让他离开……”

      “啧啧啧——”以笙故作惊叹地咂咂嘴,“比我预计的还快,你又是把跑车当飞机在开?”

      亦风没好气:“闯了五次红灯。”

      “没关系没关系,李二少被当成飞车党的次数还少么?”

      亦风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倒是清悠颇有些内疚:“对不起,没想到你会赶得这么急……”

      亦风略微叹息,口气软了下来:“那怎么不亲自打电话给我?”

      “没什么大事,而且你又在休假,就想不用麻烦你了。只是我没想到以笙会打电话给你。”

      以笙略带同情地瞟了亦风一眼,只见他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伤势并不严重,但在亦风和以笙这两个专业医师的坚持下,清悠还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出院那天,家里的司机开了车过来接他。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腿还不能移动的清悠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医院门口,正要上车,亦风却注意到清悠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刚开始还没在意,直到清悠坐上车,甚至还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司机正要启动车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清悠猛地打开车门,甚至还来不及踏出去,就着半个身子朝外面吐得天翻地覆。

      亦风脸色一沉,上前疾走两步把面容惨白的清悠从座位上抱了下来。以笙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下,还是走上去轻抚着清悠的背帮他舒缓。

      过了好一会儿,清悠才缓过劲来。脸色却还是白得骇人。

      亦风和以笙刚开始以为是受伤的后遗症,又把清悠带进医院从头到脚地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一切正常。找不到任何问题。

      直到再坐上车,清悠的反应又激烈得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亦风才猛然醒悟过来——清悠对汽车产生了排斥心理,所以反映到生理上就产生了呕吐。想来,应该也算是车祸的后遗症。

      车是肯定坐不了了。以笙于是打发了司机回去,又帮忙打了电话给清悠的父亲,告知了详细情况,还建议清悠暂时留在这边静养云云。

      找了从事心理咨询的亦思过来,一番循循善诱疏通开导,却收效甚微。

      亦风略微不悦:“你不是很受欢迎的心理医生么?”

      亦思不禁翻个白眼:“拜托,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心理医生只负责倾听、安慰和建议,这种事得自己慢慢来。”的确,遇上心性固执的人,再洞若观火能言善辩也没用。

      可清悠却死活不愿意再继续留在医院里——除了神圣的白衣天使,恐怕没几个人会主动愿意天天在一片惨白的医院里消磨时间。以笙又是和弟弟以箫住在一起。想来想去,只得让清悠去亦风的公寓,方便照顾。

      可是,去的方式还是个问题。几经思索,亦风打了个电话到市中心的百货商场。以笙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大楼角落的方向。

      三十分钟后,商场送来的谜底揭晓——一辆有后座的漂亮自行车。

      亦思这才明白,以笙刚才看的方向是——大楼角落的自行车棚。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冷佳的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今天要先回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清悠要去我那儿静养。”

      冷佳明显窒了窒,但温婉的声音旋即传过来:“好,那再说吧。”

      虽然早知道清悠的存在,冷佳却并不明了亦风的心思,而且也一直以为像亦风这样出众的男子,心里的那个人也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毕竟,这才是常理。但很显然,冷佳对清悠住进亦风公寓的事还是有所介怀的——亦风从不曾让她搬去同住。

      收了线,亦风在心里叹息。其实可以不必说得这么明显,却还是下意识地补充得如此完整。冷佳是个识趣的女子,自然不会再去打扰他们——以笙说得对,他确实是个自私的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除此之外,便都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有了,锦上添花;没有,亦无伤大雅。然而,当这些一路上旁逸斜出的细枝末节触及心里真正的那朵花时,自然会被毫无留情地砍掉。

      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座的的清悠自然地从后面攀住亦风的肩,却在双手覆上去的同时,清晰地感觉到亦风蓝色衬衫下的皮肤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直到回到公寓楼下,清悠被亦风从自行车后座上抱下来时,又感觉到那种细微的僵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心里近两年来的疑惑:“亦风,你是不是讨厌我?”

      沉默了半天,清悠才等到了亦风夹杂在叹息里的回答——“不,我喜欢你。”

      清悠愣了愣,但仅仅几秒钟过后,便已释然。是啊,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曾经的几年里,清悠听到过太多次,听到——已经成为习惯。

      以笙曾经说过,亦风的情话总是张口即来,丰富动听到完全可以出一本“情话大全”。但他们却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一句“我爱你”——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着眼前的女子说出一大堆让人脸红心跳的甜言蜜语,却绝口不提爱她,甚至连喜欢都没有。

      清悠刚开始也曾经试图想过亦风为什么总是对他脱口而出“我喜欢你”,但听得多了,这句话渐渐成为一种习惯,习惯到,让他不再去想。

      我爱你,最神圣的三个字,承载了最不容亵渎的感情。

      像李亦风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会把自己最珍视的爱情时刻挂在嘴边?那是深彻骨髓渗透血脉在他的四肢百骸交汇流连却从来也说不出口的一句话。这样重若生命亦不能承受的一句话,怎能说与其他如过眼云烟的无关女子听?

      我喜欢你,最简单的四个字,却常常让人忽略其中最简单也最纯粹的意义。

      我们总是在主观上把所有非意外的事情都想当然地归结为“习惯”,直到很久以后才悲哀地发现,这种“习惯”的背后有着怎样让人惊心动魄的涵义。

      虽然遭到了当事人强烈的反对,亦风还是执意抱着清悠走进大堂,步入电梯,出电梯,左转直走,到门口,停下。亦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这段每天都要来回数次的走廊是这么短。

      怀里的某人只顾着脸红跟挣扎,看不见抱着自己的人满眼的深情和微蹙的眉头——似乎比以前还更轻了。

      ——身边有慧黠灵巧的女友,怎么还会瘦了呢?

      ——陶夭没有照顾好他么?

      转瞬却又溢出自嘲的讽笑——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呢?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清悠才发觉不对劲——“你怎么还不进去?”

      “我是很想啊,可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进去?”

      清悠看看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脸色更是比蕃茄更甚了,“咳,那你可以说嘛。”

      “我是很想说,”亦风作无奈状,“可是看你一直挣扎得这么起劲,不知道怎么开口嘛——”

      “停,打住!”清悠觉得这语言语气语调不管怎么听,都让自己鸡皮疙瘩掉满地。“那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啊。”

      摇摇头,“你的腿还不能动。”又加一句,“这是专业医生的意见。”

      清悠翻个白眼,“那总得进门吧?”

      “你开啊。”

      倔脾气上来了,“你让我开就我开?”

      故意浮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当然,只要你想的话,我也不会介意这样抱着你直到明天的。”

      单纯的某人果然抓狂,却抵不过脑海里的天人交战,最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来:“密码?”

      “没换过。”笑眯眯,笑眯眯。

      清悠想了想,按了门边密码锁盘里的几个数字。门应声而开。

      ——他还没有忘记,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

      ——他还记得。很好,记得就好。

      亦风看着眼前低下去按数字键的脑袋,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充实和幸福。

      这样温馨的画面,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

      开了门,直接走进房间,把怀里的人轻柔地放到沙发上。

      清悠捞起那个曾经打趣过很多次的哆啦A梦抱枕,自然地躺下去,满足地叹了口气,“嗯,还是这么舒服。”

      亦风缓缓扬起唇角,绽放出一个温暖至极的宠溺笑容。

      片刻之后,清悠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了会儿,“啧,这里都没怎么变啊。”又略微惊讶,“冷佳不在?”

      不禁苦笑——要怎么告诉他,那是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不管他在不在,这里都不会改变。因为,这是他和他共有的天地,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的窥探与进驻。

      晚餐是由亦风亲自下厨。很多人都认为,出身豪门又日日纸醉金迷的李亦风必然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倒真真是大大的误解了。事实上,李亦风不仅会下厨,而且厨艺还相当不错。当然,前提是比较的对象不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打开冰箱的时候,亦风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一滴又一滴——想也知道,平日里都是早出晚归,到家多半已是晚上十点以后,家政妇也只负责打扫房间、清理脏衣服,冰箱里除了饮品便是水果,还怎么可能有蔬菜肉食之类的东西?

      找了半天最后找出一盒鸡蛋,幸好厨房里还有半袋米。自己是从来没有买过这些东西的,大概也是亦思上次留下的。想了想,就着这些材料做了两份最简单的蛋炒饭。

      端出去,清悠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几根筷子。瞧见他出来,双眼一亮。估计也确实是饿了。最简单的食物,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片断,太过幸福——仿若虚幻。

      洗过碗,清悠仍然躺回沙发上,亦风就坐在地毯上陪他聊天。唱机里仍然转动着那张Bandari的<Moonlight Bay>,仍旧是温润如月,轻盈似水的舒缓曲调。

      这样的场景,太过温暖——仿若梦境。

      清悠睡着了。笑容依旧温暖明亮,一如从前。

      亦风苦笑,这样孩子气的睡颜,毫不设防。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把他小心地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在额上温柔地印下一个吻。

      ——吻唇是爱;吻颊是疼爱;而吻在额头,则是珍惜。

      梦里的人毫不知情,仍是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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