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神》莫城学徒

9、回礼

　　第九章

　　“上神亲我、敬我，甚至不过初见，却将其神识送与我，无一处不体现了她的真心。你今日所言，何尝不是寒了上神的心？”

　　李少将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转而就是心慌，他连忙解释道：“公主，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太过担心你了……”

　　“若这担心是以践踏旁人的真心来的，那我宁愿李少将还是不要将我的事放在心上。”叶灵冷冷道，显然是生了气。

　　岭溪本该高兴，至少这可以认为是对方因为自己而和玩伴置气，无论如何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可……她谈不上半分的欢喜。她并不傻，听不出这些语气中暗含的意思。这些话，与那些斥责自己的话并不一样，倒是两心相悦之人……

　　叶灵只是见岭溪发呆，但并不知道岭溪此刻在想些什么，她抓住岭溪的手：“跟我回去。”

　　岭溪却也没挥开，她任着叶灵的动作，跟着脚步去了叶灵的寝宫。

　　叶灵只撂给另一人一句：“李少将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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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溪进入这寝宫，心中反而突突起来。这地方当真让她觉得熟悉，倒像是梦里的那番场景。

　　这不免又让她心中不安起来。

　　“你在想些什么？”叶灵问道

　　“没什么。”岭溪转而问道：“你实在不必为了我与他那般。”

　　叶灵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像他那样的少将，心思多少都有些高傲的。”岭溪盯着对方道：“你不怕他胡思乱想、胡乱置气么？”

　　“那你的心思呢？我们初见时，你身上又何曾无有傲气？”

　　岭溪实在无法分辨叶灵目光里的意思，只是笑了一声：“这与我本无关系。我之意，与你我本什么也不是，不比李少将在你心中重要。”

　　叶灵眉头一蹙，但转而脸少露出饶有兴味的意思：“没想到高傲上神竟然也会妄自菲薄。”

　　岭溪坐在了白玉凳上，衣衫垂落下来，行动之间自带一股潇洒肆意：“上神的形态可一可无，难道龙女不知道么？”也就是在岭溪说话时，她的面目却也变幻了，与第一次两人初见时又不一样了。

　　这模样实在是平平无奇，连神光都暗淡了。

　　叶灵的神情却并无太大变化，她坐在另一边，语气清淡：“上神竟也同旁人般，认为容貌之相可以惑人。”

　　岭溪并没觉得难堪，她说出了自己的论断：“谁曾说知晓世间事便是默认了世间事？”

　　叶灵闻言倒是没有追问或反驳，她到底是聪慧的，一句话便能知晓背后的意思。

　　“是我妄断上神了。”

　　“我听翠海姑姑说起，你与李少将从小便相识，关系自然匪浅，今日你为了我这样一个外人，与他置气，到底…”岭溪话没说完却见叶灵目光中的笑意，一时竟然也没再好意思说下去。

　　“上神…这是在吃味？”

　　岭溪本想否认，可她转念一想，本也如此。反正等看完日升，她便要走了，无论如何对方随着时间也会将她忘了。就像自己，早已经记不起千年来见过的人、去过的地方了。既然如此，何不将心中的话全说出来呢？说出来的话总比藏在心里思前想后的要忘得快。

　　“确实如此。”

　　“这倒是叶灵之幸了。”

　　岭溪笑了笑：“龙女是有些漂亮话在身上的。”

　　“我也只不过说了些‘确实如此’罢了。”

　　“那北龙宫太子你是想嫁还是不想？”岭溪想索性要问就要问到底。

　　叶灵闻言原本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不见了。

　　“是我失礼了。”岭溪见状只好道。

　　“这便是上神的作风么？说些冒犯的话，等人变脸了，就来道歉。”

　　“并无此意。只是人与人并不相同。总难免冒犯他人，可若因害怕这不时的冒犯，而就压抑自己。未免因噎废食。”

　　岭溪总是有些歪理来为自己辩解。若她想站在正道上说话，那便如何如何别扭。可若自己心中不为道困，那便自信无疑。

　　“光阴不早，上神早些休息罢。”

　　岭溪点了头，知道今日这番谈话没了继续下去的由头。要说后悔也并不后悔。有了离开的打算，对这一切似乎也并不在意了。

　　千年神旅，多些挫败也是机缘，就像月老那老头说的，若姻缘一帆风顺也是没什么意思的。

　　她的游历也应如是罢。

　　不过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草草将自己丢在这寝宫，这地方可并没有第二张床。

　　虽说身为上神，打坐也是一样的，可这事由叶灵做出来，总让她不好过。

　　真如凡人界所说的一句俗语：强扭的瓜并不甜。

　　她虽说有些大度，但心中仍旧难免苦涩。

　　加之寝宫这熟悉的场景，总让她惴惴不安，就是打坐也无法安神。

　　可想起叶灵毕竟说过，她所在之地不愿被人突然进入，只好打了声招呼：“公主这寝宫之中并无我容身之地，你只约莫与我约定个时间，到时候我必分毫不差地来这白玉凳前。也不算擅闯。”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岭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探出了神识。

　　叶灵并没有睡。

　　那这就是听见了却也不打算回应了。

　　岭溪皱了眉，心中由苦涩发展到了一丝不快。

　　她的脚步踏了出去，如梦里一般绕过屏风，入了内寝。

　　叶灵躺在床上，眼睛却是闭着的。

　　好一副美人佯睡之景。

　　“上神一向如此不请自来的么？”叶灵说话时仍旧是闭着眼睛的。

　　岭溪皱了眉：“公主怕是忘了，正是公主亲手牵着我来的。”

　　“我只是牵你到外室。”叶灵此时才悠悠睁眼，看向岭溪。

　　“你既然听见我的问话，为何不回我？”

　　“内室有一方床榻，上神在那歇下便是。”

　　岭溪随着话音，也确实看见了叶灵口中的那方床榻。

　　却也不小。

　　她一言不发地坐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公主方才还言说内室私隐不比外室，此刻怎还邀我来赴这私密又之私密之处？”

　　“上神很喜欢猜旁人的心思么？”叶灵轻声问。

　　“你若愿意告诉我，那我何必猜？”

　　“父王寿宴上，你展现了那般纯净的神识。就是在上神中恐怕也是佼佼。如此神力，你若想知道我一区区小仙在想什么，又是何难事呢？”

　　岭溪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往叶灵的方向看去：“你存心来气我的是不是？我若动了这心思，早也便走了。”

　　“所以啊，小仙有一事不明，仅凭一面之缘，上神何故将我如此放在心上？”

　　岭溪心气上头，顺口便答一句：“因为你好看貌美。”可说完这句话后，她却想的深了些。

　　三界之中不乏貌美之人，哪怕就如父王所说，身边之人乃是三界美人中最甚，可自己也并不是一位因容貌便倾心、且因之生出亲近的人。

　　突然，梦里的场景又开始在神识之海中闪烁。

　　虽然思绪还没有理清，可她更加笃定了自己要离开这东海的打算。

　　岭溪向来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一些事有了初步的结果，她便将这事暂时放下。

　　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床榻之上躺下，进入神识之海后，便开始凝神静听。

　　听神识的呼吸，与微风。

　　在这个无有空间广度和时间宽度的地方，她沉浸其中。

　　最后，还是叶灵将她从神海中唤醒。

　　“时候到了，跟我去看日升。”龙女道。

　　岭溪瞬间洁净了身体，而后便牵了叶灵的手，光影流转间便来到了那片孤岛沙滩。

　　不同于她曾经见过的，这海上日升，竟然如此流离。

　　日光之下，海光闪烁。磅礴又稍微刺眼。

　　凉意中带着湿咸的海风，从她的鼻侧唇边拂过。

　　她闭上了眼，神识蔓延出去。

　　仿佛触及了岛、海与天的灵魂，如此宁静契合。

　　纯净无比，令人欢喜。

　　等岭溪收回神识时，她周身的神光仿佛又高涨了些。

　　“上神果然适合这里。”

　　岭溪闻言看向叶灵：“龙女何意？”

　　“初见时，上神送了我纯净的灵识；此地也是作为回礼。”

　　岭溪笑了笑：“这回礼很好，我很喜欢。既比得过神识也比得过昨日的邀约。”

　　“若上神以后想来，随时都能。不算擅闯。”

　　“如此说来，此地只我两人知晓？”岭溪好奇。

　　叶灵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方：“不过如今也只剩你我两人了。”

　　岭溪闻言想，那李少将自然也是不知晓的了。

　　“这个礼物很好。”岭溪又点了头：“我非常喜欢。”

　　“如此日升也看过了，上神要回龙宫么？”

　　“带我在这岛上走一走吧。我想这里并不止沙滩一处有好景色。”

　　叶灵也没拒绝，“上神随我来。”

　　她们往沙滩后的一片密林走去，不过这木林也只是远远瞧着密不透风而已。

　　只跨过一片高丛，一条小路便蜿蜒展开。

　　岭溪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想法。无论仙神，所行之处一般可不带任何踪迹，此处竟然多了一条明显行踪，她看向叶灵的背影，分明见到对方的窈窕身姿，落在地上。

　　看来这座岛，于对方而言是意义非凡的。

　　“上神来此，不知父母可有牵挂？”

　　突然，身前之人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