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情深永寿》牙疼

8、青蓝

　　虽是掌主交引铺，然在实际运营中我对于那些打理账目、操持门面的老臣子而言充其量就是一把金库的钥匙。
　　我无法及时分辨那些账目数项的真伪，我也无法时时耽浸在交引铺里察看事由——我的性别不允许我在外走动，我的小脚无法支撑我过长时间的行走。
　　那五个孩子里，实际上我留下了两个。
　　冼碧也许是过于老实，没有商人的奸猾、然而钱庄记账要的就是忠诚，忠诚的记录兑换数额，忠诚执行每一笔款项的支取，也忠诚的能为我做出一本完美的假账。
　　我并未将他送走。
　　他拜别父母那天，我也在场。
　　他先是跪下身子，向二人叩了三个响头——叩头显然是下了劲儿，额头也磨得红肿破皮。
　　“爹娘养育之恩，冼碧时刻铭记，无法侍奉左右，实是愈感羞愧。”他亟欲再叩首，那夫妇早已将他抱在怀里哭作一团，声声哀切。
　　他将我私下相赠的三贯钱尽数交给父母，脸上依旧是那木讷的样子，然而看我的眼神却是很坚定。
　　那夫妇离开之后，他说道：“承蒙夫人青睐，留下冼碧……”
　　我指着他父母离去的方向，道：“你爹娘走时，可有回头看你一眼？”
　　“没有。”
　　“你可知为何。”
　　“冼碧此番离家，虽还是外姓，但所居所学俱是刘家给予，报答平生犹未过分，与父母相见之日亦是无期。父母不忍看我，是为了不思念；没有牵挂，当然就不会痛苦了……”
　　“……我倒觉得你此话有误。”
　　他抿唇，不语。
　　“也许你父母那是羞惭心虚也说不定。为少了一个你而虚惭，少了一个你便是少了一份开销、他们既是高兴却又为此心虚。”我掏出一串铜钱塞进他的掌心，他推拒着，不肯收下。
　　“或许是我说得过分了。无论如何，我也只想让你明白，任何人都是有可能抛弃你，任何事都有可能伤害你，然而能够救赎你的永远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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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尽了刘家，寿延每天夜里都端来一盆热水，供我泡脚、为我按摩。
　　冼碧不会对我说谎，寿延不会为了某种目的待我好。
　　她小小的掌心里，充满弹性的肉感，我喜欢她揉搓的力道，喜欢她讨喜的笑容。
　　只有她会问我：“娘的脚成这样子了，走路不会痛么——不怕不怕，以后娘就在主位上坐着，想要什么都跟寿延说，寿延给你当跑腿的。”
　　我像父亲那样，将各式各样的钱币排在她面前，教她逐个辨认；我让她白日里到交引铺走动，跟在冼碧身边一同学习术数记账——我不要她锁在闺房里学刺绣，我不要她纠缠在裹脚布里日夜痛苦，我不要她成为另一个我。

　　她现在的样子，也许就是曾经我最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