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徒弟攻略指南[穿书]》阪漆

22、覆灭

　　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几近昏暗，卓山北抱着大金毛蹲在门口，一人一狗在夕阳下拿树枝搭着积木，梁京墨走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衣角一掀把树枝堆给推散了。

　　他正要道歉，卓山北就跟炸烟花一样地跳了起来，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肩膀，鬼哭狼嚎着，“师尊师尊，你总算回来了，我还当你跟暨大师兄吵架，连我都不要就跑掉了！”

　　“啊？怎么会呢？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走的。”梁京墨拍着胸前的大脑袋，忧心忡忡地想怎么现在的男孩子一个比一个会撒娇呢。

　　“真的吗？”卓山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确认，“我看最近师尊都特别忙，整天和暨大师兄跑东跑西……”

　　“你在想什么，你是我的徒弟啊。”

　　“但我前两天还不小心把暨大师兄带下了水，害得师尊生气了……”

　　“怎么会生气就不要你了，”梁京墨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门，“不管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我是你师尊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卓山北脸上闪过一丝空白，随即鼻尖肉眼可见地泛了红。他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什么，胳膊被人拽了拽。

　　分明那力道也不大，也不知使的什么巧劲儿，他身子一歪就从梁京墨怀里起开了。

　　“卓师弟。”暨苏笑着给他递去了一块帕子，又指了指鼻下。

　　“啊……哦。”卓山北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用帕子捂着脸擤鼻涕，暨苏就在旁边冲他笑眯眯。

　　讲真，也就憨憨的卓山北什么也没察觉到，梁京墨被暨苏那个笑恶寒得一身鸡皮疙瘩，连脚边的大金毛也炸了一尾巴的毛，警惕地躲到了梁京墨身后。

　　“行了，别闹，快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在这里留得够久了。”梁京墨拍了拍暨苏，后者带气地瞥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师尊，”卓山北还拿帕子擦着脸，用肩膀拱了拱他，“你对暨大师兄好温柔哦。”

　　“……”有、有吗？

　　“师尊，之后咱们回门派吗？”卓山北忽然问道。

　　“嗯……对哦。”梁京墨这才意识到这一世的时间线与上一世产生了差异。

　　因为上一世没有探究过蛟龙和郑宜的过往，导致他们不得不硬拼硬斩杀蛟龙，耗费了比现在多上数月不止的时间，等处理完碧涛阁的事宜就接到白嘉发来的求救信息，火速赶到蜀中也只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白嘉。

　　那时候白嘉的金丹都快碎了，昏迷数月不醒，梁京墨按照原书的剧情在外面找了好几年的药材，刚把白嘉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就撞上了光华宴，没多久白虹谷就闹得一团糟。

　　先下手为强，正好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去救白嘉才是要紧事。

　　“我去一趟蜀中吧，你白师妹在那里正好接了个委托，我去看看她。”梁京墨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意料之中的，卓山北与上一世一样面露难色。

　　“师妹那边也跟这碧涛阁一样棘手吗？”他挠了挠后脑勺，“说实在的，我在这里除了闲逛也没派上什么用……而且门派里还有一大堆课业在等着……”

　　梁京墨记得白虹谷内部有很严格的考察制度，它分内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只能接触最基础浅显的术法，只有内门弟子才被允许在几个长老中择师拜师、修习更精深的术法。

　　挑选外门弟子是一道坎，从外门弟子中择优录用内门弟子更是难上加难，但成功被选为内门弟子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半年一次的考核仍然会全面检验弟子们的修行程度，若是被发现退步过大，是会被责令退出师门，重回外门弟子。

　　梁京墨听左奎说过，之前他这个原身还在闭关的时候，掌门手下有个弟子怠慢了课业，考核处处不合格，几个长老看他痛哭涕零后悔万分，便不忍责罚过重，只有四佛死咬着规矩不放，将那弟子硬是赶了出去，最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梁京墨听完只有一个想法：卷。

　　当代卷王，说的就是你这白虹谷的变态考试制度！

　　所以从深受内卷迫害的社畜角度，梁京墨很能理解卓山北的着急，他不像风花那样天赋异禀，又不如白嘉会投机取巧，确实不能落下太多功课。

　　“行，那你收拾收拾回门派吧，若有困难就送信给我，我会尽量早点回去的。”梁京墨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卓山北呵呵一笑，不怎么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了声谢便钻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山北。”

　　卓山北迈上门槛的脚步一顿，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因为紧张而下意识骤然缩紧。

　　“碰上什么难事儿，解决不了的，一定要跟我说啊。”梁京墨再三强调着，“我是你的师尊，一直都是。”

　　卓山北在暗处扯了扯嘴角，终于在转回头的时候将它拉到上扬的弧度。

　　“嗯哪，师尊也要保重身体！”

　　梁京墨微微笑了笑。

　　“好。”

　　-

　　处理完了碧涛阁的善后事宜，送走了卓山北，梁京墨在五天后的立秋那天启程。

　　撕破了伪装的暨苏开始光明正大地赖皮，死缠烂打地要跟着他去蜀中。

　　“不是要收集符咒？怎么尽在这儿跟我耗着，很危险的。”这是梁京墨数不清第几次推开在自己肩膀旁蹭来蹭去的大脑袋，“热，边上呆着去。”

　　“收着呢，”暨苏笑嘻嘻道，“下一个符咒就在给白师妹发布委托的剑无双庄那处。”

　　梁京墨一时分不清这是借口还是真话，只知道他是铁了心地要跟着，也不好赶，便向后一靠合上眸子随得他去了。

　　“师尊，”暨苏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顿了片刻，“你还觉得我在意气用事吗？”

　　“什么？”梁京墨还在想蛟龙的事情，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了这是个问句。他微微拧了拧眉，犹豫再三，想要再开口的时候，一声狗吠忽然从窗外传来。

　　拖着马车前行的金毛犬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急促地喘着粗气，梁京墨能感觉到他非常不安和害怕，好像是感受到了哪里具有极强威胁的灵力波动。

　　“怎么了？”暨苏从窗向外探出头看去，“是哪里出事了么？”

　　金毛嗷呜地嚎了两嗓子，原地打了几个转之后，心里的惶恐似乎平复了一些。

　　“那股灵力消退了？”梁京墨隔着车帘顺了顺它的毛，“不慌不慌，带我们去看看。”

　　一路上，梁京墨担心被那在暗处的人袭击，小心翼翼地给他们加上了隐匿身形的诀，是以直到金毛停下来才注意到，他们又回到了碧涛阁。

　　浓重的血腥味儿将碧涛阁笼罩着，好像一层怎么也洗刷不去的迷雾，一呼一吸间都充斥着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那本来只是被蛟龙劈得歪斜的牌匾此刻彻底碎裂在脚边，像是被野兽造访过，几道重重的抓痕将上面的字划得四分五裂。

　　暨苏在他身旁站着，抿着唇，面色凝重。

　　梁京墨收起金毛和马车，悄悄探了探碧涛阁内部的情况，脸色也不好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还能有好消息？”

　　“好消息是，那作乱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已经不在了，”梁京墨拉着他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坏消息是，我能知道那东西不在不是因为追踪到了它的灵力，”他顿了顿，咬紧了牙关，“是因为这个里面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

　　成百上千名弟子中没留下一个活口，有些被掏去了金丹，有些被咬去了半边身子和头颅。墙壁地面上到处都是野兽的抓痕，喷射而出的血液溅在这些爪印上，沿着凹下和凸起的纹路蔓延扭曲成触目惊心的拖痕。

　　一路看过去，他能推断这东西造访得很突然，所有尸体倒下的地方很分散，也离门口很远，说明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夺去了性命。

　　梁京墨来到郑宜和李紫晴所在的院子。这间院子惨烈异常，有非常明显的打斗痕迹，李紫晴仅剩下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仅剩的那只手里死死地抓着一只男人的臂膀，衣袖已经被血液模糊到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梁京墨却还是第一眼认出那是郑宜的手臂。

　　更可怕的是，他仔细分辨了这一路上看到的所有抓痕，上面残留的灵力都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袭击整个碧涛阁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只妖怪。

　　不过好在的是，如此残暴的妖怪一般不会在短时间内主动停下攻击，从金毛犬躁动不安到他们赶来为止，这里仅仅过去了一个时辰，这只妖怪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死了。

　　随即，他又不得不担心起来，能将如此妖兽制服的，究竟是人，还是比它更残暴的妖兽？

　　“师尊！”暨苏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梁京墨循声走去，见他蹲在小柳的棺椁旁边。

　　“她的小腹这里……”暨苏指着小柳腹部血肉模糊的可怖空洞，抿了抿唇，“好像那个妖兽一直在试图掏她的金丹，但是金丹已经被郑宜打散了，所以什么也掏不到，才会抓烂成这样吧。”

　　“连尸体的金丹都不放过……？”梁京墨拧起眉头，“可是总感觉这个妖怪并不缺灵力啊，而且它一路上也没有吃了所有人的金丹，更像是随着性子随意挖几个……”

　　话音戛然而止，腹中泛起的胃酸让他有种强烈的作呕冲动。

　　暨苏却似乎见怪不怪，视线在屋子里扫荡着，忽的定格在了某处打斗的痕迹上，抬手摸了摸比一路上明显更粗、更深的抓痕，面上浮现了一丝恍然。

　　咕噜——脚边踢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师尊！”

　　梁京墨凑过去，见他在棺椁旁血迹四溅的角落边站起身，拿出了一枚与夏文昊和小柳身上类似的象棋子，上面的字被鲜血和抓痕模糊得残缺不堪，他们辨认了许久，才看清这是红方的“卒”。

　　“难道这作乱的也是被妖化的修士？”梁京墨拧起眉头，“完了，按照这棋子排下去真得排到三十二个。”

　　然而暨苏翻到背面，应当是序号的数字却是与小柳同样的序号“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