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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秋女帝(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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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扰?
时乐心中冷笑。
此刻站在这里的若是半个月前的宋婉,主谓语怕是要调个位子,不仅得不到这么轻飘飘一问,怕是还得被训斥,毕竟以前所有冷落的事实在那摆着。
宋婉半生凄惨,唯一值当的是刘炤年少时的真心,只是这真心价贱,转眼成了祸水,实在不值得要,但时乐很清楚,想要在后宫复仇,刘炤是不得不借的东风。
“皇上。”时乐盈盈一福,给足了刘炤尊重,却没有丝毫谄媚,仿佛只是见到个萍水相逢的人,“臣妾贪恋春光,一时忘记尚在禁足,惊扰了皇上,这就回去思过。”
说完转身欲走。
刘炤呆愣片刻,才记起留人,伸手就想抓时乐的手腕:“皇后。”
时乐暂且停住脚步。
刘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巴巴道:“你还好吗?”
“臣妾都好,劳皇上关心。”时乐敛袖躲开:“臣妾告退。”
刘炤眼睁睁看着皇后离开,半晌,才唤来身边服侍的大太监问:“皇后还在乾翎殿禁足吗?”
“正是,皇上忘了,是您前些日子亲自下的旨,皇后娘娘不得出乾翎殿,外人也不能进入探视。”
刘炤“哦”了声,咂摸着后半句,寻思九五之尊进乾翎殿算不算违背旨意,朝令夕改的话会不会影响他威严。
回到乾翎殿,采荷都急坏了,主子以前是死活不愿出门,她急,现在是违背旨意三天两头出门,还不让跟着,更让人着急。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采荷忙迎上去,“没遇上贵妃吧,没出什么事吧。”
小丫头急得可爱,时乐顺手呼噜她的丫鬟发髻:“没遇上贵妃。”
采荷刚松了口气,时乐又说:“遇着皇上了。”
“……”
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瞧你吓得那样。”时乐走进屋,依旧按照卓太医的嘱咐喝药,不忘交代采荷,“去把宫门关上,门闩插紧,乾翎殿奉旨闭宫,谁都不让进来。”
采荷瞪大眼睛,娘娘是在禁足不假,可从没在里面插过门闩啊,便试着问:“是有谁要来吗?”
时乐“唔”了声:“乾坤殿那位今晚大约要来。”
采荷嘟囔着重复“乾坤殿乾坤殿”,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大了:“乾坤殿?!”
那不是皇上吗!
晚上,仪驾果然到了乾翎殿宫门外。
刘炤怕是想明白朝令夕改对自己威严影响有多大,不愿做出带头违反旨意的事,因此御驾十分简单,规制几乎去了一半,就留大太监领路,四个轿夫抬轿,生怕被人看见他来这,跟做贼似的。
还有贼心没贼胆。
到了宫门外,守卫们跪了一地,在大太监的示意下没敢出声呼“万岁”,唯独不见主位娘娘出来迎接,大门锁的死死的,活像位冷酷无情的门神。
还没遇到这待遇,也不能怪皇后,谁让禁足旨意是自己下的,刘炤悻悻问:“皇后在里面吗?怎么不开门迎接朕。”
领头的侍卫直身回话:“回皇上,皇后娘娘禁足期间谨遵皇命,从不曾让人进去,想必……不知道皇上突然来。”
刘炤点点头:“那、那朕自己进去,开门。”
侍卫长去推门,却没推开,门从里面插着,回头无辜地望向刘炤。
刘炤:“……”
原本就是做贼来的,还僵在这儿了,这给尴尬的。
都想逃之夭夭了,可一想到白日里蔷薇下楚楚动人的美人,刘炤又觉得脸皮可以再厚三分,于是主动下轿走到大红宫门前,喊了声:“皇后,皇后你歇下了吗?”
可谓是脸面都拉到地上了。
时乐主仆俩在门后听好一会儿了,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采荷反正很开心,不是为皇上能来看娘娘,而是娘娘之前受的冷落,门外那负心汉终于尝到万分之一了。
时乐佯装咳嗽两声,问:“谁呀?”
“是朕,皇后快给朕开开门。”
这渣龙,明明听见人还咳着,一句关心没有,只急着开宫门进来要紧。
“臣妾禁足是皇上金口玉言,实在不好开门让您进来。”时乐玩采荷的丫鬟头上瘾了,回话就是顺便,不带走心的。
那厢刘炤也急了:“朕此刻也是金口玉言啊。”
时乐好笑,这种人能当上皇帝,实在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不怎么好。
“皇上口谕晓喻六宫才算有效,大半夜随口一说,臣妾实在不敢遵从,请皇上体谅。”
话说到这份上,暗示他自己下旨打自己脸再明显不过,刘炤心里也打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恰巧一队巡逻的侍卫来巡夜,见皇后宫门前人影绰绰,连忙跑来查看:“大胆,谁在那里!”
刘炤来乾翎殿是兴之所至,即兴而来,在内务府根本没记档,阖宫都以为皇上歇在乾坤殿,谁会想到他来这溜墙根。
“喊什么喊什么,是朕!”刘炤没好气,又窘得慌。
巡夜侍卫忙请安:“属下该死,敢问皇上怎么在这里。”
刘炤几乎颜面无存,强词夺理:“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哪不能去?”
宫门前的阵仗逐渐成了近二十人的规模,再待下去,明日传开就丢人丢大发了,气急败坏道:“都走远点,朕今夜到此的事谁要敢说出去,割了他的舌头!”
时乐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乐得不行,直到听不到动静,浅浅伸了个懒腰道:“瘟神终于走了。”
采荷也乐,娘娘开心她就开心,欺负娘娘的人吃瘪她就开心。
旋即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娘娘,皇上今儿这么想见你,应该明日就会解了咱们的禁足吧,他要是再来,您、您侍寝吗?”
“不侍。”时乐都没有犹豫,“何况禁足哪那么好解,你当贵妃是吃素的。”
时乐这话说得不错,刘炤在乾翎殿丢了人,转头就去了贵妃宫里。
翌日,宫中一切如常,平静得仿佛昨夜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没人知道皇上去过皇后宫门前,知道的侍卫都被大太监约谈了。
禁足自然也没解。
“肯定又是贵妃!”乾翎殿里,采荷忿忿,“还以为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呢,奴婢算看透了,有贵妃一日,咱们就不得好。”
时乐惊叹于采荷的觉悟:“丫头,你最后一句说的可真不错,咱们想要长久安生下去,有陈采文定是不能行的。”
采荷颠颠跑来:“主子,那怎么办,你快用你的聪明才智干掉贵妃。”
时乐好笑,这丫头胃口越来越大了,真当干掉一个盛宠多年的贵妃这么简单。
不过,也不算难。
正在煎药的卓太医听到主仆俩的话,抬起头问:“娘娘需要微臣帮什么忙吗?”
时乐笑着摇摇头:“多谢卓太医,暂时还不用,见着梁大人替我道声谢。”
卓青“嗯”了声,低头继续煎药。
采荷贴到时乐耳边小声说:“娘娘你看卓太医,女婢在宫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长这么英武的。”
时乐戳她的额头,骂她:“花痴。”
采荷不服:“就是嘛。”
“好啦,去打开宫门。”
时乐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支玉笛,如果刘炤在应该能认出,这支玉笛正是当年他送给宋婉的、宫中唯一一支蓝田玉的笛子。
宋婉当年收了笛子不会吹,鲜衣怒马地武了一番,后来心被狠狠伤透,就再没有碰过这支玉笛,以至于到现在也对吹笛一窍不通。
好在时乐会,时家嫡女的身份,造就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技能。
薄唇触上笛身,纤细的手指起落,吹了一曲悠扬动听的《郎骑竹马来》。
这是时乐十四岁那年,娘教的曲子。
那年时家和连家定亲,时乐都没见过连家公子。娘说连公子性情温良,是良配,没见过不要紧,爹和娘定亲前也没见过面,不照样恩爱?
时乐点点头,记住了曲中的起承转合。
谁都不曾料到,性情“温良”的连公子会害了时家满门,大火吞噬时府那年,她十七。
“打听到了吗?这么好的笛声,是哪宫嫔妃吹的。”
乾坤宫里,刘炤半靠着软枕,眯着眼欣赏若有若无的笛声。
大太监打着拂尘:“打听到了,笛声是乾翎殿传出来的,吹笛的人是皇后娘娘。”
刘炤睁开眼,直起身子:“皇后?”
她不是不会吹笛吗?
想起什么似的,刘炤又问:“她用的可是支蓝田玉笛?”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只看到娘娘拿的是支通身浅绿的笛子,看材质应该是上等玉笛。”
那就是了!
刘炤心里猛地一疼,宋婉还留着他送的第一件礼物,还为了他学会了吹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千秋女帝(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