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失忆了》拾有捌玖

35、第三十五章

　　萧璟在许念芙重新睡熟后替她掖好被子，然后悄声离开了她的小院。

　　许文康的书房灯火通明，他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在靠近门的地方落座，视线落在面前的地上，好像在想着什么，神色中满是忧虑，连有人进来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萧璟刚进来就看见许文康的神色，他知道许文康在担心什么黑靴踏在地上沉稳有力：“昨日收到曲奉来信，已经找到博远了。”

　　许文康愣了一下，随即激动的起身，甚至带得身下的椅子都晃了晃，他看向萧璟的眼神不再像刚刚那样，忧虑和着急，而是又惊又喜还有一些松懈的意味，甚至连向皇帝请安这件事都忘却了：“真的吗！”

　　但等触及萧璟神色时语气和神色中的喜意又收敛的一些，他皱了皱眉：“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璟在他对面坐下，眉眼低沉，好像酝酿着什么能吞噬人的怒气：“从曲奉到都城需要一个半月时间，即使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一个月，而且……”

　　许文康愣住，他在想，一个月后的许念芙会是什么样的……
　　他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

　　萧璟还在说，而此时他的语气里已经是满是怒意：“博远受了伤，不能赶路，若是强行赶路，或许还没到都城，人就没了。”

　　徐文康也不是什么蠢人，听到萧璟这么说，再加上他此时的态度，徐文康也窥到了一些什么：“受伤？有人在拦截或者说是……截杀他？”

　　最后三个字是被徐文康咬碎了吐出来的，见萧璟点头，他眼眸微眯，掩在袖中的手不住的颤抖，随即被握紧成拳。

　　许久才听见徐文康嗤笑一声：“他们还真是……”

　　萧璟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透支：“都是我的错。”

　　徐文康诧异的抬眼去看萧璟。

　　“老师，对不起……”

　　闻言徐文康有些愣怔，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声‘老师’了，随即他又不免想到这好像是萧璟第三次在他面前说‘我’。

　　第一次是他来找徐文康，说想求先皇替他和许念芙赐婚。那个时候萧璟甚至还不是太子，即使先皇不爱这个唯一的皇子，但只是一道赐婚旨意，只要萧璟开口，先皇不会不允。

　　但他还是先来找了徐文康，他说想娶许念芙，不是因为她是丞相的独女，而是他真心的喜欢她。

　　第二次是许念芙出嫁那日，萧璟对着他保证会对许念芙好，让徐文康放心。

　　今天是第三次。

　　“芙儿不会这么想的。”半晌徐文康开口，声音里满是沧桑，“那年圣上找臣说要请先皇赐婚前，芙儿就已经找过我了。”

　　萧璟猛的抬头看去，眼神满是震颤。

　　“我已经提前告诉过她，若是要和圣上在一起，她要面对是什么。”徐文康顿了顿，好像在回忆，“先皇不喜独子，但即使再不喜，您也是唯一的皇子，将来的皇帝，她若是和您在一起，那她就是您的妻子，将来的皇后，她要面对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后院后宅，需要交际的也不是寻常普通的妇人，她是妻也是臣。”

　　萧璟从来没听许念芙说起过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许念芙在他之前就已经找过徐文康。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徐文康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同意的那么爽快。

　　“芙儿说，她既然已经答应要和您在一起，那就是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她不怕。”说到这，徐文康轻笑了一声，好像又想了那日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

　　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被他和妻子溺爱过了头，可是跪在他面前仰着头，坚定的说着要和萧璟在一起，说着共进退这样的话时，一点平时的娇气都没有，不像个女娃娃，倒是像要上战场的女将军。

　　萧璟垂下眼，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摩挲着衣料，刚刚还满是怒气和愧疚和眉眼被笑意所代替。

　　“所以圣上，这不是您的错，这是芙儿的选择。”徐文康说道，“而作为芙儿的父亲和丈夫，我们要做的不是争论对错，而是替她出气。”

　　萧璟猛地抬头朝着徐文康看过去。

　　“他们想要什么，圣上不是知道吗？”徐文康看向萧璟，此时他眼里的不是皇帝也不是许念芙的夫君，而是多年前随着他读书学习的学生。

　　萧璟看着徐文康，许久才缓缓笑了：“多谢老师。”

　　夜色沉沉，还没到冬日，夜间已经寒凉，白日也在慢慢变短。

　　在深秋来临时，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开始说起，皇后身体亏损，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连中秋时宫中拜月都不是皇后主持的。

　　朝堂内外一片哗然，有人不相信，但也有少部分人悄悄懂了小心思。

　　进入九月，许念芙睡的时间越来越就，只有偶尔才会清醒，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寒露那日许念芙罕见的有半天时间都是清醒的。

　　萧璟来到丞相府时还给她带了回春楼的荷花酥。被做成盛开的荷花样的点心连包装都是精致的。

　　许念芙靠在床架上，眉眼间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但在看见萧璟时还是露出一个笑：“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萧璟将点心递给红袖，自己在床边坐下，用捂热的手包裹住许念芙的手。听见她这么问，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听说你今日早早的醒了一直没睡，所以就想早点过来，这样或许能在你睡前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

　　许念芙动了动，示意他换个位置，等萧璟坐到自己身边后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萧璟刚从宫中赶来，还去了一趟回春楼，即使已经注意了，但身上依旧沾上了风霜，肩上的衣料带着凉意，冷冰冰的，但许念芙一点也不在意，就这么靠在上面。

　　“天冷了……”许念芙轻声念叨了一句。

　　萧璟环顾了一圈屋内。
　　才九月屋里便已经点燃火盆，连窗子都只开了离床铺最远那扇，还只是开了一点，整个屋子被烘的暖暖的。

　　“嗯，所以你这几日不能再出门了。”萧璟叮嘱。

　　萧璟不说还好，他一说许念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了。她有些愣神，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睡觉，睡了醒，醒了又睡。

　　醒的时候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但不等她干点什么又莫名的睡着。但不管她什么时候醒，只要是晚上，萧璟一定在她身边，若是白天有时在有时不在。

　　许念芙按住萧璟拨弄她头发的手，抬头朝他看去：“璟哥，你带我回宫吧。”

　　萧璟瞳孔微缩，好像许念芙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那日许念芙说她虽然已经想起一部分事情，但还没有完全想起，想起的东西零碎又杂乱，所以萧璟一直没有提出想让她回宫，因为他觉得或许在丞相府许念芙能想起更多东西。

　　后来许念芙一天天昏睡下去，只是偶尔清醒一下，萧璟更不愿意让她随意挪动。

　　萧璟没想到许念芙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跟他回宫。

　　萧璟喉结滑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怎么突然想回宫了？”

　　许念芙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上一次醒过来是在晚上，那个时候萧璟就陪在她的身边。好像自从她失忆后萧璟便变了，只要许念芙在他身边，他便睡不熟，只要许念芙稍微有点动静他便能立马清醒，即使许念芙只是随便动动，并没有醒过来。

　　所以在深夜醒过来，知道这件事的许念芙甚至放缓了呼吸，一点动静没有发出，好像她还没有醒，只是睁着眼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脸上满是疲惫，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连唇边都有青色的胡茬长出。许念芙想碰一碰他的脸，摸一摸他的眼睛，摸一摸萧璟刚冒头的胡茬，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许念芙垂眼遮住里面的情绪，再抬眼时里面又盛满了笑意，她软下声音，好像在撒娇：“我想回宫了，你给我画的那幅落日我都没来得及带上。”

　　许念芙说的是去长宜山时画的那幅画。

　　“我还想起了你给我做的灯。”许念芙轻声说着，“不是那盏竹片做的四方灯，那盏被我带回府了，是你在宫中用最好的木料最好的宣纸做的那盏，它的灯柄是沉香木的，我们还带着它去了长宜城，又将它带回了都城。”

　　萧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笑：“它还挂在凤仪宫里，日日都有宫人擦拭。”

　　许念芙歪头想了想：“是挂在花架上吗？”

　　萧璟笑：“嗯，没人动过，凤仪宫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敢动，它们都在等着你回去。”
　　我也在等。

　　许念芙眉眼一弯，撑着往下耷拉的眼皮，稍稍直起身体，奖励一般在萧璟唇角碰了碰，然后问道：“那你带我回去好不好，嗯？”

　　萧璟看着许念芙，许久才在许念芙快撑不住又要睡过去时将她揽入怀里，应道：“好，我带你回去，你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