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失忆了》拾有捌玖

17、第十七章

　　山风呼啸，守在行宫各种的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黑夜中不知是谁轻声抱怨了一句，语句被风吹远又吹散。

　　山道上有人骑马而来，马蹄起落间湿润的泥土飞溅，留下深深的马蹄印。

　　守卫行宫的侍卫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浓密剑眉皱起面上表情满是肃然，右手已经搭在腰侧剑柄上，只待迎敌。

　　随着声音的靠近，四人皆严正以待，直到骑马的人靠近，面容清晰众人才松懈一些，但依旧没有放下全部心防。

　　“奉旨寻医。”不等靠近马上的人已经抬手扬起令牌扬声道。

　　闻言已经看见令牌的门口几人忙退开让马和马上的人都能顺利通过。

　　马上的人攥稳缰绳，手上用劲，马蹄上提跨过行宫门槛直直往里面去。

　　门口的人看着远去背影融入黑暗。

　　“不是带了太医了吗，怎么还要找外面的大夫？”有人不解，“外面的大夫再好也不及宫中太医吧。”

　　“少说话多做事。”领头的低声呵斥。

　　话音落门口又重新新归于寂静。

　　屋外蝉鸣声声，屋内却静的针落可闻，其中行走的人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呼吸清浅，生怕惊扰了床边的人。

　　虽然已经是夏日，白天气温灼热，但山中昼夜转瞬即变，夜晚的青砖依旧是冷的。

　　李太医爬跪在床前青砖上，寒意顺着膝盖和手心往身上窜，可他后背和额头上却满是汗水，撑着地的手不住的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床边烛台上的蜡烛火苗一样小幅度的抖。汗水连成珠顺着鼻梁脸颊流淌，然后汇聚在鼻尖“啪”一声砸在地砖上。

　　红袖站在床边，微微侧身没有挡住烛光。被烛光照着的半边脸上有害怕也有担忧。

　　“咚咚。”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

　　离得最近的高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萧璟又低下头小跑着过去将门打开，等看清外面的人后忙侧身让外面的人进来。

　　“轻声说话。”高禄用气音提醒道。

　　进来的人是一灰衣年老者，身上的灰衣已经洗的有些发白，身形消瘦但看起来精神奕奕，只是进来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只提着自己的药箱低着头紧盯着地面。

　　等人进来后，外面的另一个便衣侍卫才朝着高禄拱手后将刚嘎昂拿出的令牌双手奉回。

　　高禄接过令牌朝着他点了点头后又将门关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吗？”高禄压低声音肃声道，盯着老者的眼神犀利。

　　“我是大夫，今夜是来替人看诊的。”老者抖着声音道。

　　高禄点头，还想再说什么，但坐在床边的萧璟已经不耐烦了，眉头微蹙：“过来。”

　　老者听到这人说话后悄声抬眼看了一眼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人，见高禄冲他使眼色便赶紧上前去到床边。

　　余光见床边已经跪着一人，矮桌上还放着没有收起的脉枕和药箱顿时猜到了跪着的人的身份。

　　心中不敢猜测猜测这些人的身份，赶紧又低下头撩袍跪下，然后从自己箱子中取出脉枕。

　　“大人……”老者忍着害怕抖声道：“可否将病人手腕置于脉枕上？”

　　萧璟握着许念芙的手细细摩挲着听到这话垂眼看向脚边跪着的人，只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然后将被自己握的温热的手放在脉枕上，又将一方白色锦帕盖在手腕上。

　　老者松了口气，平缓呼吸后隔着锦帕将指尖搭在手腕上。

　　萧璟垂眼看着老者。

　　听说这是宜城医术最好的大夫，虽然不知道和李太医相比如何，但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用。

　　大夫诊脉用的时间久了些，仔细确认自己没有出错后才收回手：“这位夫人胎像平稳，无需担忧。”

　　这般说着心中又有些奇怪，另一位看起来怎么这么紧张。

　　“没有其他的了？”萧璟微微俯低身体，声音又低又沉。

　　跪在地上的大夫知觉背上像压了一座大山般，将他的脊背抖压低了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从脉象上看，夫人身体康健。”

　　说完身上的压力没有减缓反而好像更大了，大夫又道：“夫人可是有其他病症，或许说了能看出些别的。”

　　萧璟眼眸深沉，看了他许久，然后才直起身体重新将许念芙的手握在掌心里。

　　红袖轻吐一口气，然后靠近了些大夫低声道：“我家夫人前段时间一直失眠，家中医者调配了安神香助眠后能进入浅睡，但后来发现夫人有孕，本想先停了安神香，等重新调配后再使用，可是……”

　　红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眼中自责更深：“可是自那天后夫人再也没用过安神香，却每天都能入眠，且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只是坐着一会儿都能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大夫皱着眉听完，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问：“可有那安神香的方子？或者有香也可。”

　　闻言红袖还没说话，跪在一旁的李太医已经赶紧道：“我知道方子。”

　　还不等他们两人交流就听床边萧璟吩咐：“带他们出去，找到病因再来回禀。”

　　高禄应声后示意两人和他一起出去。

　　红菱红袖也没有继续留下而是和他们一起离开。等门重新关上后物种已经只剩萧璟和许念芙两人。

　　萧璟将许念芙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眼神疲惫又满是疼惜，一直笔挺的脊背好像一下子久塌了下来。

　　院中狂风大作，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院中石桌边李太医将香方默了一遍给大夫。

　　若是平时他根本看不起这些民间大夫，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和气交流，还要将太医院的方子默给这样的人。

　　但现在李太医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替他证明这个香方没有问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据说是宜城最好的大夫身上。

　　在大夫看方子的时候，李太医一遍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在心底后悔。

　　后悔当初皇后落水时明明值勤的有两人，自己为什么要抢着去。要是他没有去就不会发现皇后怀孕，不会被失忆的皇后抓着不放，也就不用跟着来长宜山，更不会替太医院顶罪。

　　明明配出香方的是太医令，但就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来了长宜山，皇后出事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圣上怒火。

　　李太医心里苦，可这苦又不能和别人说，只能期期艾艾的看着面前的另一个大夫。

　　灰衣大夫看着香方眉头紧皱，脸上表情严肃。

　　这个方子在他看来确实没有问题，凝神助眠效果确实非常好，但也不至于让使用者闻后长时间睡着。

　　“请问法人除了刚刚说的那些症状可还有其他症状？”

　　红袖红菱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犹豫但不知道要不要说。

　　红菱红袖和高禄都不说话，李太医即使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也不敢开口。

　　大夫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每个人脸上都有同样的犹疑，看起来就是还有别的，但不能告诉他。

　　余光扫过周围建筑，虽然周围烛火不明，但还是能看出建造不菲，再加上宜城人人都知道长宜山上有一座行宫，是皇家避暑之地，刚刚骑马带他的人看起来也不一般。

　　这样想着大夫垂眼收敛心神，有些明白自己可能遇到什么人了。

　　“这个香方确实不是让夫人昏睡的诱因，夫人怀孕将近两月，孕中的妇人会有嗜睡之症，但不会太严重。”大夫拱手无奈道，“鄙人医术不精，实在不能看出夫人到底为何嗜睡。”

　　说完就将手中的香方还给了李太医。

　　李太医接过香方，无声长处了一口气，然后悄声道：“多谢。”

　　大夫有些诧异，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等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方子后突然就懂了，遂摇了摇头，严肃道：“实话实说罢了。”

　　高禄和红袖对视一眼，等红袖微微点头后便往卧室去。

　　敲过门后高禄轻声推开门进去。

　　门外的人抖看向那扇重新关上的门，眼中思绪万千。

　　直到高禄再重新出来，手中拿了一个荷包。

　　“今夜蛮烦大夫了，等会儿会有人将你安全送回城里家中，不用担心。”高禄笑着道，然后将手中荷包递给他，“这是今夜的诊费，不过今夜之事还请不要外传。”

　　大夫接过荷包，点头道：“病人隐私我们医者从不会与人外传，今夜也一样。”

　　高禄满意的点头，然后抬了抬手，手落下时黑暗中走出一人。大夫惊了一下，他们在这里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发现那里还藏了一个人，脸上谨慎之色更重，等人走近了他才发现这人就是骑马带他来的人。

　　没有再多说，大夫拱手后便跟着离开。

　　等等高禄将李太医也打发走后，红袖和红菱才往高禄面前走了几步靠近些许，急声道：“圣上如何说？”

　　高禄看着她们两人，脸上神色莫名，唇瓣蠕动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侧身看向身后的房门，然后长长的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