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公子岂凡

2、算计

　　裴侃，字佑棠。

　　出生江左名门，博学多才，仪表堂堂，也是个风流雅俊的世家公子。

　　裴家世代皆是文官，深受朝廷器重。尤其是到了他父亲裴谦这一代，家族更是无上尊荣。裴谦原是帝师，又因辅助当今陛下登基有功，荣封太傅。

　　裴家风头，一时冠绝大梁。

　　裴侃出生在这样的显赫世家中，又加之容貌不凡，自然成为金陵城里名门千金们的如意郎君。来陪家说亲的媒婆，都快踏破裴府的门槛了。

　　媒婆介绍的姑娘们，裴少棠没一个看得上。

　　媒婆们聊起这事时，纷纷叹一句：唉，这裴公子，实在太挑剔了。也不知哪家姑娘，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媒婆们不知的是，确实有个姑娘入了裴少棠的眼。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宁国公府最不受宠的庶女-陆卿宜。

　　裴少棠钟情陆卿宜的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裴少棠刚满十八，文采便已名动金陵。应宁国公之邀，来府上教国公爷那不成器的儿子。

　　宁国公的儿子陆显，是个纨绔子弟，对学问没半点兴趣。在为人师的那三个月里，裴上棠很头疼。不过，却也收获了意外之喜，那便是认识了陆卿宜。

　　彼时的陆卿宜落落大方，温柔，知书达礼，让裴公子心生欢喜。

　　两人，越聊越投缘，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

　　碍于身份悬殊，裴侃心知纵然向陆卿宜表明心意，两人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只能等自己下一次春闱高中，脱离家族势力，再和父母好好斡旋。

　　裴侃离开国公府之际，送了陆卿宜一个锦囊。而，陆卿宜也赠送给了裴侃一块手帕。

　　昨日，陆卿宜上吊自尽。“尸体”被拖下来时，她随身携带的锦囊也“曝光”了。

　　陆莞容的贴身丫鬟-云翠，看到这个绣有裴字的锦囊，心生狐疑，将这事告诉了自家主子。

　　陆莞容心里一合计，便觉不对劲，再联想到裴侃当初在国公府上的表现时，心中有了大概。

　　这小祖宗一直喜欢裴佑棠不成，得知这事后，恨得咬牙切齿。

　　这便是，刚才陆莞容气势汹汹来找陆卿宜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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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完原主和裴公子的这段情谊后，陆卿宜更觉头疼，本来她所处的形势就非常复杂。现在又平添一个，裴佑棠出来？

　　要命的是，原主喜欢裴公子，她可不喜欢啊。

　　这咋办？

　　感情的事最难了，陆卿宜不得不深深皱眉头。

　　此时，她耳边又响起了陆莞容冰冷的声音：“怎么，舍不得拿出来？哼，癞蛤蟆就要好好做癞蛤蟆，千万别想吃天鹅肉！”

　　“陆卿宜，你要是不交出来，我有你……你娘好受的！你马上就要嫁到王府去，这段时间我不好收拾，你不过我可以收拾你娘！”

　　陆卿宜冷冷瞪着这狠毒的小王八蛋，气不打一处来，这会真想狠狠甩两个耳光过去。但仔细想想，又忍了下来，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还是先忍忍，别逞一时之快。

　　她巴不得交出锦囊，赶紧和裴公子撇清关系。

　　陆卿宜把锦囊从袖口中摸了出来，扔到桌上：“东西我给你了，赶紧走。”

　　陆莞容拿到锦囊后，气消了大半，也没再给陆卿宜找麻烦，得意洋洋走了。

　　…………

　　三月天，春光无限，和风微煦，杨柳吐丝，处处是那么生机勃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是偌大的国公府中，确是充满着阴险和算计。

　　厢房内的纪氏和李婆子，又开始在算计着陆卿宜。

　　纪氏半倚在软枕上，脸色很是阴沉，正在听李婆子汇报着关于陆卿宜的情况。

　　当李婆子汇报完之后，纪氏的脸由阴转晴，明艳的铺满妆容的脸上爬起了许多得意。

　　“我还以为这小贱/婢/，这下是真狗急跳墙呢。”纪氏捏起旁边的一把团扇，信手摇了几下：“敢情原来是装的，她装死的本领倒不赖。差点都把我蒙过去了。我之前想着，既然小/贱/婢上吊自尽了，正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时，让手下家丁把尸体抛入荒野，喂狗。”

　　纪氏对陆卿宜就是这般痛恨，恨到连这个继女哪怕死了，都不愿意给她留一副全尸，让她好好入土为安。

　　纪氏看陆卿宜母女已是不顺眼多年，陆卿宜一死，她也算解了心中愤恨。但也愁。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代替她的宝贝女儿嫁到王府去。

　　“我虽然很讨厌这小贱/婢，不过眼下，她活着的价值更大。她如果死了，恐怕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代替莞容出嫁的人。我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陆卿宜确实长着一副好皮囊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纪氏不免又轻轻叹息了两声，叹息声中又有两分不甘、两分遗憾。她的掌上明珠陆莞容什么都比陆卿宜好，唯独在样貌上“差了些。”

　　哎，在样貌上“差了些”啊。

　　这李婆子，不愧是跟在纪氏身边多年的老奴婢，一听纪氏的语气，便知道当家主母所思所想。赶紧抚声劝慰道：“夫人此言差矣，小姐怎么会在样貌上，比不过那小贱/婢/呢？现如今年岁小，模样还没长全来，待得再过些年，小姐的容貌全部长开，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人。”

　　对于女儿的长相有几斤几两，纪氏再清楚不过。她大抵知道李婆子是好言相劝慰，不过也没戳破。只是淡淡笑了笑：“承你吉言，但愿如此。”

　　纪氏言罢，又话风一转，将话题重新落到陆卿宜身上。她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嘱咐着李婆子：“离大婚还有几日，我不想这事再经折腾。折腾来折腾去不光费精力，弄不好更让国公府丢人。李婆婆，这几日你可要留个眼神，多多盯着那屋的动静，以防又出什么差错。目前，这是国公府头等大事。”

　　李婆子将已经泡好的茶，端到纪氏面前，又毕恭毕敬说着：“夫人尽管放心。方才，我已经吓唬了那小贱/婢/一番，谅她这次也不敢再轻易上吊。至于逃跑更是不可能了。她那屋，我前前后后叫了八个家丁看着。连只苍蝇也飞不出来，更别说，是从里面逃出来个人。”

　　纪氏对李婆子很信任，对她的办事能力也一向很放心。毕竟这么些年来，李婆子办事也没出什么差错。十有八/九/都是让纪氏颇为满意的。她轻轻抿了口茶，露出笑意来：“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纪氏正和李婆子说着话。这时，国公爷陆章下朝回来，他无奈叹气，缓缓走进房内。纪氏见状后，差遣李婆子下去，自个从软枕上起身，欲接过陆章脱下的朝服。

　　陆章明显脸色不好，想发火，想甩朝服，可当望向纪氏的眼神时，他瞬间就怂了。

　　死怂，死怂。

　　陆章揉揉眉心，又是一连串叹息，对着纪氏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夫人啊，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起了国公府与王府联姻之事。这是何等隆重的大事？若是办砸了，丢了国公府的脸不说，还会惹陛下生怒。之前你要不是苦苦相逼卿宜，她至于想不开，上吊自尽嘛？”

　　安国公刚下朝回来，还不清楚陆卿宜死而复生的情况。

　　陆章摊手，一脸忧愁，垂下头来：“现在好了，人都逼死了。我看你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让菀容去嫁了。”

　　说出这话时，陆章闭了闭眼，好像心头在滴血。

　　陆莞容是嫡女，是纪氏的心头肉，也是陆章的掌上明珠。不到不得已时，他是万万舍不得把陆莞容推进火坑的。只是眼下，也别无他法啊，陆卿宜死了，整个国公府只剩下陆莞容这一位姑娘了。

　　陆章不是没有想过，让某个容貌俊俏的丫鬟去顶替。但丫鬟和陆莞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容貌一点也不像，很容易让人生疑。这种调包之策，哪怕鱼目混珠，也要混得天衣无缝才行。只要露出一点点破绽，都会让整个国公府遭殃。

　　陆章在垂头叹息着，纪氏却露出一脸明艳笑容。陆章听到笑声后，忍不住抬起眼眸来，满眼诧异。他不明白，都到这烧屁股的时候了，为何纪氏还笑得出来？

　　“笑，亏你还笑得出来，都火烧眉毛了，还不赶紧想想对策？”

　　纪氏走到陆章身旁，伸出手轻轻替陆章抚平褶皱的眉头，她轻嗤一声：“老爷，您不必这么忧愁。天无绝人之路啊，谁说陆卿宜死了。这小……”当着陆章的面，纪氏说话间的言语措辞到底还是顾虑了些，把小贱/婢/三字吞下喉底，口气婉转了许多，“这小丫头片子又醒过来了。我看八成，她是在装死。”

　　陆章本来还在心烦恼火中，听到纪氏口中的好消息时，瞪了眼睛，诧异问道：“没死？”

　　纪氏答复：“对，没死。李婆婆前脚去看了，陆卿宜已经苏醒过来，人好着呢。”

　　在反复确定纪氏的话没有假时，陆章的诧异已经转化为激动，伸手拍了拍胸脯，心口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祖宗保佑啊。”

　　“我说夫人啊，你可不能再去折腾卿宜了。万一她想不开，又做傻事，那就麻烦喽。婚事在即，国公府可再禁不得折腾了。这几日，好吃好喝供着她，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很过分，通通满足。”陆章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丫头的性子，她吃软不吃硬，要是同她好言相说，晓以利弊，她未必不会让步。”

　　陆章拍着纪氏的手，近乎恳求道：“你对卿宜就算有千般恨意，这会，也放一放。一切以大局为重。我看你也疲倦了，先靠在软枕上休息片刻。我去看看卿宜。”

　　……………

　　陆卿宜正在绞尽脑汁想对策，办法倒是想出来了，左一个右一个。只是，没法在众多办法中做一个合适选择。

　　无奈之下，陆卿宜只好一手托腮，一手扔铜板，看铜板的正反来决定，她到底该采取哪一步措施？

　　陆卿宜扔出铜板，铜板在空中飞旋了一小会儿，最后稳稳落在她掌心中，还没来得及看铜板的正反，却听到推门声。

　　陆卿宜赶紧把铜板藏好，琢磨着，今天来的又是哪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