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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降温 ...

  •   回到家那会儿还没到饭点,温降下意识去厨房打算收拾中午的残局,却发现料理台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有个家政阿姨正在处理冰箱里放坏了的蔬果。

      李阿姨已经在迟家干了十多年,直到四年前出了那件事,没多久就换到新的迟家做工去了,只能每天下午抽空回来一趟。

      可谁叫迟越的作息颠三倒四,饭又不好好吃,想定点定时来给他做饭都没辙,硬是把好好的菜都给放坏了。

      等她把最后一捆干巴脱水的芦笋清理出来,刚关上冰箱的门,就看边上站了个小姑娘,长得伶俐极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淋了雨,身上还湿着。

      李阿姨诧异地看了她两眼,想说是不是进错门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迟越从她身后跟了过来,只好问他:“阿越,这小姑娘这是……”

      “同学。”迟越不咸不淡道,绕过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罐苏打水,想了想,又拿了第二罐,转身塞到温降手上。

      易拉罐带着几分凉意,温降握在手里,受宠若惊地回了句“谢谢”。

      “诶,同学啊,同学来家里做客好……”李阿姨听到这个答案,脸上便露出几分欣慰,又问,“那你们俩晚上想几点钟吃饭啊,阿姨现在就做?”

      “好,您随便做几个吧,晚上早点回去,”迟越点点头,手上“呲”一声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一边抬腿往外走一边提醒温降,“你那些衣服万叔帮你放在楼梯口了,都拿回你房间,洗了澡再出来吃饭。”

      温降跟上他的脚步,良久后才轻答了句:“……好。”

      她注意到他的用词,你的衣服,你的房间。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她的,但听到这样的说法时,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乱了两拍,生出几分雀跃。

      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打开苏打水,透明气泡随之不断上涌,在瓶口碎成冰凉的水雾。温降低头抿了一小口,刺激的碳酸在她舌尖噼里啪啦地炸开,又是无糖的,苦得她忍不住皱起了脸。

      她还以为是可乐呢……

      迟越打开衣帽间的门,一转头就瞥见她这副被苏打水打了一拳的模样,轻哂了声,摇摇头进去拿衣服。

      ……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在李阿姨的开饭声中面对面坐下。

      阿姨的手艺很好,三菜一汤,简单的家常小菜也做得漂漂亮亮,叮嘱他们多吃点,把菜都吃完,帮他们收拾了厨房就离开了。

      温降和迟越没什么话好说的,相顾无言,各自闷头吃饭,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这顿饭没有分餐,温降又不大好意思动筷,垂着眼睫慢吞吞嚼着嘴里的米饭,跟喂兔子似的。

      迟越看不过眼,胡乱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吃饱了,你吃完把碗放洗碗机。”

      温降有些诧异:“你吃饱了?”

      迟越敷衍地点点头,懒得跟她解释,转身回沙发上躺着。

      他一走,温降便有了紧迫感,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

      不过她看着瘦,饭量其实不小,又不想剩菜,一怕浪费,二怕辜负了阿姨的心意,到头来硬是把菜都吃完了,撑得脑袋发涨,扶着桌子站起来,带着碗筷回厨房。

      可惜她没有洗碗机的说明书,半蹲在地上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该怎么用,最后还是手洗的。

      出来时迟越又在玩白天的那个游戏,温降的脑袋有点重,看了两眼飞快闪动的画面就觉得晕晕乎乎,只出声告诉他:“我去写作业了……”

      “你去,”迟越的心思不在她的话上,刚点完头,才想起她房间没有书桌,手上的动作微顿,想了想道,“书房在……算了,你把作业拿到茶几上写吧,我不吵你。”

      虽然家里有书房,但在二楼,让她上去不合适。

      温降在哪儿里写作业都可以的,听到他的话便愣了,最后只好点头,到房间把书包拿出来。

      迟越已经关掉电视,把手柄插回主机,还戴上了耳机。一身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在宽大的沙发上斜斜躺着,一副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的颓废模样。

      温降见状,找了个茶几边缘的角落坐下,把作业本都拿出来,开始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看题目格外费劲,一篇英语阅读怎么找也找不出答案,长串长串的黑色字母在纸业上散开又聚拢,只能抬手托着脑袋,蹙着眉在书上圈圈画画。

      五三大概是用再生纸印刷的,闻起来有种奇怪的酸臭味,混着油墨的气味,熏得人头痛欲裂。

      好容易写完单元自测,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温降翻看了答案,发现错了大半,有些气恼地“啧”了声,翻回第一页,耐着性子对照题目看答案解析。

      迟越早就注意到她写题不顺,翻书的声音大得戴着耳机都能听见,中途忍不住放下游戏机,抬了抬眼。

      这一眼才注意到她的脸红得不大正常,跟猴屁股似的,看得他轻轻皱眉。

      心下骂了句麻烦,他弯腰拉开茶几抽屉翻了翻,没找到要用的东西,又去玄关和餐厅找了一圈。

      最后只能打电话给李阿姨,问她温度计在哪儿。

      温降正在为自己错了七个的完形填空抓破脑袋,完全没注意到迟越在家里走来走去,直到他把什么东西丢到她书上,才疑惑地仰起头来。

      迟越放下温度计就靠回沙发上去了,灰色家居裤下露出两截纤细的脚踝,搭在皮质沙发上,出声提醒:“量体温,放嘴里含着。”

      温降听到这句,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发烧了。

      难怪头这么疼,题目也写不出来。

      完形填空错七个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不是她功课退步吧……

      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温降松了口气,对他道谢后,乖乖把温度计塞进嘴里,一边叼着一边订正题目。

      等单元自测订正完,温度计发出“嘟嘟”的响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37.8,好像是有一点发烧。

      迟越问她:“几度?”

      “37.8。”温降回答,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温度计,又费劲地扶着沙发站起身,打算拿去洗一下。

      迟越头痛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按回去,丢下一句:“坐着别动。”

      之后又在家里翻了大半天,才在抽屉里找到退烧药,确认没过期便递给她:“先别写作业了,吃完药去睡觉,脑子再转就烧糊了。”

      温降确认自己发烧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到脑袋一阵阵钝痛,像是被念了紧箍咒。眼下手里被塞了一板药,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冲他轻一下重一下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迟越被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看得没脾气,抓抓头发,又去厨房帮她倒水。

      最后眼看她把药吞下去,才放心,摆摆手示意她:“快去睡觉。”

      他本来就不是精力充沛的人,今天到外面跑了一圈就够累了,现在还得分神照看她,话音已经带上几分疲倦。

      只是在温降听来,这话和他平时的语气相比要温和得多,夹杂着几分叹息,一如玻璃杯里暖融融地传到指尖的温度。

      加上低烧作祟,大脑昏涨的感受让人变得感性,温降最后收起东西站起身时,鼻尖已经微微发酸,忍着想哭的冲动对他郑重地鞠了一躬,道:“谢谢你。”

      她在遇到他之前,从来没被这么认真地对待过,不管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从来都没被认真对待过。

      迟越冷不丁受了这个礼,条件反射地往沙发后靠了靠,想避开她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大自然,只开口催促:“快去。”

      --

      浑浑噩噩地度过一个周末后又淋了雨,加上总算卸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人一放松下来,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幸亏不算严重,药又吃得及时,温降早早盖着被子睡下,第二天在暖和的被窝里醒来时,头已经完全不痛了,浑身上下都很清爽,简直像重获新生。

      窗外的天还暗着,温降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可以赖会儿床再做早饭。

      只是想到熬粥要用的米得提前泡上,她又从床上坐起来了,洗漱完毕就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黑魆魆的,拉着窗帘,温降到厨房开了灯,开始找早餐要用的食材。

      李阿姨昨天带了新的菜过来,家里的五谷杂粮也很齐全。她趁泡小米的功夫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等米泡好,大火煮开之后转小火慢慢闷着,顺手把做鸡蛋饼要用的面糊调好,这才拖着书包来到客厅。

      她这几天落下太多课,想起来就觉得心慌,现在时间还早,刚好一边学习一边等迟越起床。

      拉开客厅的窗帘后,光线仍然不够亮,温降又把灯打开了。

      谁知道还没走近,就看沙发上的那团被子动了动,片刻后,伸出一只手来,吓得她怔在原地。

      迟越一早就听见厨房乒乒乓乓的动静,一会儿接水一会儿烧水,不一会儿,整个客厅都弥漫着煮透了的米香,吵得他睡不着觉。

      从沙发上坐起来时,他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露出通红的耳廓,浑身上下都带着没睡饱的起床气。

      开口时的声音也沙哑,皱着眉问她:“吵死了,几点了?”

      温降没料到他昨晚竟然睡在这儿,错愕张了张嘴,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在沙发上睡觉?”

      “我一直在沙发上睡觉。”迟越睨她一眼,脸色很不好看。

      “什、什么?”温降还是不太理解。

      明明他家有这么多房间,为什么要睡在沙发上?

      但迟越懒得跟她解释,只是又问了一遍:“几点了?”

      “五点半……”温降回答。

      迟越听到这个答案,简直要被她给气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五点半起床是哪一年的事,翻了个白眼就躺了回去,把被子拉过头顶,严严实实挡住头顶的灯光。

      温降看着沙发上的那一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赶紧帮他把灯关掉,拎起书包轻手轻脚地离开。

      只是前脚刚走,不一会儿,迟越就烦躁地坐了起来,已经被她搅得完全睡不着,怨气冲天地拖上拖鞋去浴室洗漱。

      半个小时后

      迟越时隔多年,再次吃到了早上六点的早餐,碗里的热气熏得他直眯眼睛。

      温降只会做中式早点,他家的西餐食材完全用不上,简单的小米粥搭配鸡蛋饼,端上桌时忍不住问他:“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坐下吃饭。”迟越不冷不热地示意她,拎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

      温降只得应好,在他对面坐下。

      等粥晾凉,迟越喝了一口,很快便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问她:“你加糖了吗?”

      温降冷不丁被提问,还以为是不合他胃口,赶忙解释:“没加糖,但是加了小南瓜,所以会有一点点甜味。”

      迟越闻言,轻“啧”了声,起身去厨房找出白砂糖罐子,往碗里加了两大勺。

      温降见状,眼皮微跳。

      连她弟弟喝一碗粥都不用放这么多糖……他简直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

      更夸张的是迟越搅匀后尝了一口,还嫌不够,又加了半勺,这才把白砂糖放回去。

      温降只好开口问他:“你喜欢喝甜粥?”

      迟越喝着粥,从鼻间轻应了声,顿了顿补充:“我不喝咸粥。”

      “那豆浆呢?”温降下意识追问。

      “甜的,”迟越回答,又想到提醒她,“但是豆腐脑要咸的。”

      “哦……”温降默默记下。

      虽然除了吃饭的口味,她还想问些别的,比如他为什么在沙发上睡觉,比如都过了好几天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他家里人,再比如他为什么不好好上学……但她直觉这些问题都太敏感,并不合适问出口。

      更何况,跟她没有关系的事,还是少打听比较好,他跟她的交情……也没到这种程度。

      这顿饭快结束的时候,迟越主动问她:“你今天还不去上学?”

      温降听出话里催促的意味,第一时间回答:“去的。”

      她已经耽搁了太久,又不能一直赖在他家,今天就该走了。

      迟越闻言点点头,拎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没再说话。

      ……

      饭后温降便回房间换衣服去了,但校服只有一套,李阿姨把它和昨天跟那套淋了雨的衣服一块儿拿去洗了,现在还没晾干,只能穿迟越给她买的新衣服。

      换好衣服,温降把床铺整理好,恢复成第一天晚上的样子,又仔细打扫了一遍浴室,这才开始收拾行李。

      只是打开衣柜,她看着里面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最后还是把柜门关上了。

      衣服很漂亮,她不会不喜欢,只是无功不受禄,她不能要。

      更何况已经收了很多东西了,剩下的这些衣服都还没摘吊牌,可以到商场退掉。

      做完这一切,温降背上书包,手里拎着晒到半干的衣服,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怕吵醒沙发上的人睡觉。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迟越吃完饭就去睡回笼觉了,正准备换鞋,就听身后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你去哪儿?”

      温降转过头来,讷讷回答:“去学校啊……”

      迟越在沙发上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你怎么去学校?”

      他家到学校有三四公里,她难道要走过去?

      谁知道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听那个木头诚实回答:“走过去啊。”

      迟越被这话给气笑了,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傻子?”

      “?”温降莫名其妙被骂,脸上的表情一滞。

      现在才六点多,她昨天记住到学校的路了,走到学校大概也就七点,早读都还没开始呢,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从她家到学校要走一个半小时,她这两年也是走路来回的。

      迟越看她还一脸不服气,跟她讲不明白道理,只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着等,看会儿书什么的,万叔一会儿就到。”

      温降眨眨眼,没想到他还大费周章地让司机来接她,挣扎片刻,只好脱下鞋子回到客厅。

      还好她今天就回学校了,不会再麻烦人家,要不然就太不好意思了。

      一直在客厅坐到七点四十,迟越收到万叔的消息,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起身去更衣室。

      几分钟后,迟越在温降诧异的目光中换好衣服出来,灰色薄外套的袖口挽起,小臂线条瘦长,抬抬下巴示意她:“走吧。”

      “?”温降反应不过来,匆忙背起书包跟上他的脚步,一边问,“你也去学校?”

      迟越收到她这活见鬼的反应,没好气地反问:“惊讶什么,学校是你家开的?”

      温降闻言,只能努力收起自己的表情,摇摇头。

      学校当然不是她家开的,不过她听小道消息说过,迟越家好像有学校的股份。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学校可能是他家开的……

      四公里的路开车不到十分钟,毕竟是职高,作息很懒散,早读八点才开始,到学校那会儿正好是学生集中上学的点,校门口和主干道都是人。

      虽然也有不少翘早读和第一节课的学生,但这些都是比较极端的例子,老老实实掐点来上课的学生还是占大多数。

      迟越和温降一块儿下了车,浑身上下一本书也没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她一块儿进学校。

      他的身高和长相太出众,即使不知道他就是传言里的那个迟越,一路上也收获不少学生的侧目和议论。温降在过程中只能拼命和他保持距离,装作他们俩不认识的样子,埋头往教室赶。

      迟越已经有太久没来学校上课,升上高二又换了班级,只知道自己跟温降是一个班的,一路跟着她才找到教室。

      一班是高考班,也是整个年段最好的班级,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学生,还有不少人正在走廊尽头打水。

      温降前脚进的班级,刚放下书包坐好,就听教室里的嘈杂声一抑,一旁的学生察觉到异样,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紧接着便倒吸一口凉气,感慨了句“我操”。

      虽然温降知道迟越来学校会是个不小的新闻,却也没料到这群学生的反应会这么夸张,教室里足足噤声了十多秒,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后门进来的人看。

      但迟越没察觉到异样,皱着眉扫了两眼教室里的桌椅后,心下暗骂了声。

      最后只能提步走到温降身边,垂下眼皮,不轻不重地开口问她:“我的位置在哪?”

  • 作者有话要说:  温降:你问我?
    《论校霸一年没来上学被没收座位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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