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开始》化雪掌

3、第 3 章

　　林知行跟卫斯年休息了几分钟，那边队友在喊，两人赶紧再次上场。

　　这一次，是跟别的班级男生打，对方有个愣头青性格很冲，几番交手之后在林知行身上吃了瘪，心中便有了气。

　　临到下课之时，那男生一个飞身上来直接从后面撞向了林知行！

　　卫斯年眼尖，在他撞上来之际飞身上去挡，同时抓住对方胳膊直接推开，要不这样，林知行今天肯定会受伤。

　　可谁也没有想到，对方刺头一个大男人拇指竟然留着长指甲，在卫斯年碰到他的时候直接在卫斯年的胳膊上刮了一道血痕出来！

　　林知行反应过来，捋起来袖子上去就压着那人一拳砸了上去！

　　他长得是清俊温和，平时也不爱与人起争执，但其实真正脾气比卫斯年还要硬，干脆利落从不犹豫。

　　两个班级立马干了起来，最终被两班的体育老师叫停，问清楚情况之后对方全责，需要写检讨，道歉，当然，林知行跟卫斯年也被教育了几句。

　　回到教室的时候，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薄T恤都湿透了。

　　因为是初春，祝永远还穿着薄毛衣，听到动静抬头看他们热成这个样子也是讶异。

　　卫斯年见她还在教室里还没出去，微微挑眉。

　　林知行已经坐下来了，扒拉下自己的位置，再去扒拉卫斯年的：“纸呢？一张纸都没有？”

　　卫斯年坐下来，叹气：“我从来不带纸，你带的用完了？算了，衣裳擦擦得了。”

　　说着，他就要用衣袖去蹭顺着脸往下淌的汗。

　　而祝永远就坐在他们两个前排，无法忽略这两道声音，思及自己时常问题，她从包里翻出来一包白色正方向的面巾纸。

　　恰好里面只剩三张，她转头放他们桌上：“我有，用吧。”

　　林知行随口道：“谢了，太及时了。”

　　他抽出来一张，剩下的递给卫斯年，而卫斯年看着祝永远的侧脸笑了下：“这纸看起来有点贵啊。”

　　但还是抽出来一张往脸上擦，纸巾一接触皮肤，便感觉一阵清淡香味，纸巾柔软平滑，确实是很好的纸巾。

　　祝永远闻得到少年们运动后身上微微的汗味，有些不适应，只轻声说道：“不贵的。”

　　卫斯年低头，看到巴掌大方形的白色纸巾袋子，上面写着“相印”二字，与他们平时会用的那种长方形小小包的纸巾不太一样，设计很是淡雅精致。

　　他心里忽然想到，祝永远似乎与普通女生许多地方都不太一样。

　　宛如春日漫山遍野的绿草中忽然长出来的一朵紫色小花，娇柔安静，笨笨的，却非常好看。

　　林知行又扒拉了几下桌子：“找不到创可贴，要不我去楼下小卖部买一个吧。”

　　卫斯年低头看了下自己胳膊，鲜红的一道血痕：“用不着，那狗东西竟敢留指甲。我刚刚用自来水冲过了。你现在去肯定耽误上课，别麻烦了。”

　　林知行还是想去，卫斯年一把拉住他：“哪个男的不是磕磕碰碰的啊？林知行你怎么跟个……”

　　正说着，祝永远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枚创可贴，转头递他俩面前：“我有。”

　　林知行乐了：“哎呀，我就说，祝永远同学是及时雨。”

　　他接过来创可贴，撕开往卫斯年胳膊上一贴：“成了，上课。”

　　那创可贴粉嫩粉嫩的，上面还印着一朵花，卫斯年心里似有轻轻的电流颤过，他转了下笔，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谢谢你啊祝永远。下回还给你讲题。”

　　祝永远抿嘴一笑，看他一眼：“好。”

　　大约是坐得近，祝永远发现自己跟林知行还有卫斯年逐渐熟悉起来。

　　同桌赵前程时常会转头问林知行问题，每次林知行都会拍拍她肩膀：“过来一起听着，不懂的问我。”

　　甚至一些很难的题目，卫斯年也会一起听林知行讲。

　　不得不说，林知行讲题很有一套，他能准确地捕捉你的问题所在，察觉你思维的漏洞，再予以引导，这一点是卫斯年自愧不如的。

　　也就半个月，祝永远发现自己再做物理题，错误率竟然就不会那么高了，第一次月考的试卷她又做了一次让林知行给她批改，竟然考了个七十五分！

　　这简直让祝永远高兴极了，虽然分数对别人来说还是不高，但她能考75，自己就充满了干劲儿。

　　不得不说，林知行帮了她很大的忙。

　　周日是学校放假的日子，祝永远约了鹿鸣一起，想买个礼物送给林知行，当做答谢。

　　父母在外地上班，祝永远是跟奶奶住一起的，手里生活费并不算特别宽裕，因此预算不高。

　　鹿鸣笑道：“林知行这个人从不说废话，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估计他肯定是更喜欢实用的，尤其是对学习有用的。”

　　祝永远想了想，选择了一本物理奥赛练习题，外加一盒黑色水笔，又跑了好几家店买到了一种质地很不错的草稿本。

　　她注意到，林知行草稿纸跟水笔都消耗很快，有时候草稿纸还会反复使用。

　　果然，等祝永远把礼物带给林知行的时候，林知行有些惊讶，但看得出来非常喜欢：“祝永远，这得多少钱啊？我给你钱。”

　　祝永远笑得眼睛弯弯：“你给我讲题费了那么大功夫，这是我的谢礼。”

　　旁边卫斯年故意打趣：“祝永远同学，我也给你讲过题吧？咋还区别对待呢。”

　　祝永远顿了下，忙拿出另一本新的草稿本：“那这个送你，下次我再送你别的礼物。”

　　卫斯年忙推辞：“我跟你开玩笑呢。等我物理超过了林知行，到时候我给你讲题，你再谢我。”
　　林知行已经开始在新草稿纸上做题了，听卫斯年这样说，闲闲说道：“祝永远，卫斯年说的对，等他超过我了再说。你不知道卫斯年近来在恶补物理，下一次月考你争取能考及格，卫斯年争取能超过我。”

　　卫斯年眉眼含笑，似乎默认了。

　　然而他心中却清楚，想超过林知行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学习这种事，努力很重要，但天赋也很重要。

　　林知行轻而易举能达到的成绩，他需要付出三倍，四倍的努力。

　　下了晚自习，林知行提出想去网吧打一个小时游戏。

　　因为之前答应过，卫斯年便点头跟他一起。

　　晚自习是十点结束，卫斯年是十一点十分从网吧出来往家回，他计划着今天打游戏耽误了些时间，等下回去泡点茶叶做作业到两点再睡。

　　但没有想到才到小区门口就碰到了他爸爸。

　　自打父母分居之后，他跟妈妈搬到了南市，高中开学那天爸爸都没有出现过。

　　兴许是今天这夫妻俩又闹上了，因此卫斯年那声“爸”还没有说出口，对面拳头就一下砸了上来！

　　“谁让你回来这么晚的？去哪鬼混去了？你跟你妈一个样，都是贱货！”

　　卫斯年一个不慎，被打得踉跄倒地，胳膊剧痛起来。

　　他四处看了一眼，夜深了，幸亏路上没有人。

　　卫秋林浑身都是酒气，上来揪住卫斯年的领子：“你他妈身上都是烟味！你去哪了？去哪鬼混了！说！跟老子说话！”

　　他跟卫斯年妈妈结婚之后，因为婆媳关系互相折磨了十几年，家暴更是家常便饭，在卫斯年读高中这一年，卫斯年妈妈方荣带着卫斯年来南市租了房子，正式分居。
　　卫斯年爸爸在老家镇上医院当医生，方荣就在租的房子旁边摆摊卖卤菜。

　　今天卫秋林过来，方荣刚开门，他就语气不善地说：“你闹够了吗？我妈生病了，你回去伺候几天。她再怎么样也是长辈……”

　　方荣没搭理他，卫秋林便等在小区门口，想找卫斯年的麻烦。

　　很快，方荣从小区里也冲了出来，见儿子被打，上去就要跟卫秋林厮打起来。

　　而卫秋林似乎也满腹委屈：“你不孝顺还有理了！老人再怎么样也没坏心！让你回去伺候我妈是应该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子想打就打！”

　　卫斯年隐忍着怒气，在卫秋林又要动手打方荣的那一刻，猛地冲上去跟卫秋林打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但四十岁的卫秋林却仍旧占了上风。

　　毕竟，他是父亲，料定儿子不敢跟他真的动粗。

　　卫秋林的拳头一下一下地往卫斯年身上招呼：“滚开！你他妈的滚开！”

　　卫斯年努力去摁住他胳膊，眼睛忍不住湿润，对着身后的方荣喊道：“妈，报警吧！报警吧！”

　　方荣气得发抖：“卫秋林！我要是报警，儿子的前途就毁了！你还是人吗？”

　　卫秋林哪里会听？

　　推搡中，卫斯年忽然就余光发现街上出现了两个人。

　　祝永远的奶奶深夜起来上厕所摔到了胳膊，祖孙俩骑着自行车才从医院处理好伤口回来经过这条路。

　　在看到那一家三口打成一团的时候，祝奶奶还在叹息：“造孽啊，这样的夫妻一点都不顾念孩子。这样的家庭，哪家舍得把姑娘嫁过去？”

　　祝永远原本也在叹息，但再看，就发现那人是卫斯年！

　　她一愣。

　　卫斯年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绝望的时刻，他用尽全力愤然一推，直接把卫秋林推倒在地，而后拉着方荣就走！

　　卫秋林喝了酒，又摔了一下，躺在地上哼哼起来。

　　很快，卫斯年跟方荣都不见了。

　　祝奶奶拍拍祝永远：“走吧，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等回到家，祝永远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她没有想到，卫斯年家里会是这种情况。

　　自打跟卫斯年熟悉之后，她一直都觉得卫斯年大大咧咧很爱笑，性格很好，每天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他父母的关系那么糟糕。

　　祝永远想到自己父母偶尔吵架，她都会胆战心惊偷偷流泪，一时间更是为卫斯年感到无措。

　　第二天祝永远早上带了几个包子到学校，给鹿鸣一个，赵前程一个，林知行以及卫斯年一人一个。

　　早上，卫斯年脸上挂了彩，但仍旧笑意盈盈，有人问起来，他大大咧咧地说：“昨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到祝永远的包子，他的笑容凝滞一瞬间，继而笑道：“谢谢啊，祝永远。”

　　祝永远抿唇一笑，带着些小心翼翼：“没事，是我奶奶包的。”

　　少女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同情。

　　卫斯年仍旧在笑，但一上午，几乎没怎么说话。

　　中午南中同学都是回家吃饭，祝永远回到家才发现，她妈妈回来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桌上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其中红烧鱼更是十分诱人！

　　她高兴不已：“妈妈！”

　　刘敏系着围裙，莞尔一笑：“永远，快些吃，平时我不在家，你跟你奶奶吃饭也简单，今天好好补补。”

　　但可惜的是，刘敏一点的车票，吃了饭拎包就走，奶奶去午睡，祝永远怕打扰奶奶，赶紧背上书包往学校去。

　　她心情很好，红烧鱼的味道仿佛还飘散在鼻息之间，只是才踏进教室，就发现卫斯年正趴在桌上睡觉。

　　他的东西动也没动，似乎中午没有回家吃饭。

　　祝永远走过去，尽量轻手轻脚，却还是被卫斯年察觉了。

　　他从睡梦中清醒，面色有些怔忡，眉头微微皱着。

　　祝永远听到动静，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下意识问：“卫斯年，你没吃午饭吗？”

　　卫斯年没有答话，只笑了下。

　　而后，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拳头握住，又往桌上一趴。

　　这吓了祝永远一跳：“你怎么了？”

　　卫斯年声音有些嘶哑：“没事，有点胃疼。”

　　祝永远无措地看了他一会儿，试探性地问：“我去给你上食堂打点饭吧，还有，你喝不喝热水？”

　　卫斯年没有答话，祝永远又轻轻问：“卫斯年？”

　　隔上几秒他才有些怏怏地说：“食堂还有饭吗？”

　　祝永远起身去了食堂，这个时间确实已经没有饭了，只是阿姨说可以给现煮一碗手擀面，祝永远便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

　　等到了教室，温度恰好可以吃了。

　　卫斯年撑着吃了一碗手擀面，热乎乎的食物让胃里舒服了一些，他吃面的时候，祝永远就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上写作业。

　　他把一碗面吃完，垃圾处理掉，又喝了一杯热水，教室里陆续开始来人。

　　祝永远忽然发现从后排伸过来一张纸条。

　　“祝永远，以后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纸上字迹略带潦草，祝永远莞尔一笑，添上一句话还给他。

　　“需要你健康快乐平安，卫斯年同学。”

　　后排，卫斯年看着纸上娟秀的字，唇角微微笑了下，打开自己的物理书，翻到最后一页，首先看到了那张带一朵小花的创可贴，他将纸条跟创可贴放到一起，小心地夹在了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