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疑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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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阳光灿烂，但每座城市与往日相比都显得有些黯淡。毕竟，所有的玻璃都蒙着尘土，所有的高楼都挂着泥浆。
所有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这是诽谤。”莱克斯·卢瑟直视着镜头说道。他的语气平静，表情狰狞，光头反着无数闪光灯的光，几乎像在燃烧。“我重复一遍，这是那些低能、可笑的外星蠕虫对我个人的羞辱与栽——”
啪！
一把黑泥从人群之中丢出来，一位灰头土脸的浅肤色上班族大喊：“我才洗的车！”
“我就不一样了。”另有一个深肤色的人嘀咕着，同时投掷出一把白泥：“我新买的衣服！”
“我的露台被毁了！”
“各位，各位，请冷静下来！”绿灯侠对包围莱克斯集团的人群呼喊，同时非常敷衍地具现化出两只绿色的手掌，一掌竖起，一掌横住，组成一个形式作用远大于遮挡作用的暂停手势：
“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正义联盟目前只确定了卢瑟的确订购过日长石矿产——”
“那不就是他！”
“为了我刚擦完的窗户！”
“为我新做的头发！”
第二把、第三把泥团从愤愤不平的人群中投掷而出，然后更多。警察与莱克斯集团的保镖连忙将卢瑟往车里拽。深浅不一的稀泥互相混合，街上乱成一团，很快又演变成了投泥大战。
某栋公寓楼的顶层，林登抬起手，点中正在热火朝天的泥巴战争，随意地往旁边一拨，大都会某一角的实况界面顿时顿住，继而从上至下，缓缓刷新出青蓝的苍穹、洁白的云层、一头漆黑茂密的黑发和一撮拒不服从管理的卷毛……
“酵母在哪？嗨？林登你在吗？”
一个业已开始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客厅扬了起来，然后，克拉克·肯特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卧室门，接着直接拧开。
“家里有没有——咦。”肯特记者望着正在加载的高清超人影像，发出惊喜的声音：“是全息技术？”
林登看着他，他却看着投影——事实上不完全是投影。那对拥有瑰丽蓝色虹膜的眼睛飞快且自然地激活了透视，将面前一切尽数扫过。与此同时，这厮脚下作势要退，脸上真诚无辜：“噢，抱歉，我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没有。”林登平静地说，“我在观察超人而已。你觉得，超人对之前的事有什么想法？”
戴着黑框眼镜的肯特记者缩着脖子，佝着背，茫然又无辜地看回来，仿佛右前方抬头挺胸骄傲地戳在房间里的超人影像与己无关。
“我觉得？”
“你经常采访超人。”
“可那家伙又不像急诊室那样二十四小时开放……好吧，下次见到他，我又刚好记得的话，会帮你问的。”记者先生说着，挠了挠那头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黑发，就好像不是刚从楼顶溜下来、顺带趁机排查室友房间风险，而是无比正常地搭乘电梯上楼似的。“所以，家里有酵母吗？”
“没有。”
“你确定？你有黑麦面粉，却没有酵母？”
“空气里有酵母菌。”
“……”克拉克眼神诡异地打量他：“可我怎么把它放到面粉里呢？”
林登淡定回视：“用手。”
克拉克的眼神更加诡异了：“挨个？”
林登不以为意。“问题不大。”
克拉克噎了一下：“……恐怕不是不大，而是太少。”
林登毫不动摇：“那就靠次数刷。”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试试看的。”
如同真要去执行这话，而非又监听到了远处发生的什么还准备动身过去，伪装成人类的氪星人在他面前无奈地叹口气，没带卧室门，便直接出了大门。
公寓楼的楼板与防水层之上，属于肯特记者的衣物脱离，超人的红靴子在地面轻轻一点。
随着距离的骤然拉远，林登也往投影一点。
漂浮在房间中的超人虚影倏地侧过头，肌肉绷紧，脚尖离地，做好了行动的准备，但下一刹，尖锐的放射性绿色晶体碎片从地下弹出，左穿右刺，瞬间将超人钉成一枚高高架起的外星标本。
血从超人的伤口洇出，挺寻常的红色，既未泛光，也没起雾，唯一有点意思的是超人似乎连血细胞都在排斥那些刺入肌体的荧绿晶矿，形成的效果仿佛逃离。林登好奇地沾了点血，待要细看，却先察觉到一股热烈的视线。
濒死的超人仿佛追踪到他的所在，隔着命运与时间的长河投来茫然一眼。林登笑笑，沾血的手径自抹向超人的嘴唇，而被钉住的超人脖子一伸，竟一口咬住。
虚幻的影像在齿与指接触的瞬间有了实体，林登浑不在意，被咬住的手甚至主动地往超人的口腔中探去。氪星人咬得很用力，尖锐的犬齿划破皮肤，血液流出，又仿佛那血有了目的那般自行深入。
在林登的血与黏膜接触的须臾，超人猛一激灵，将散的瞳孔竟有了再度灵活的征兆。林登好整以暇地望着超人，超人急切地望着他，张大嘴，将要说话，空气中却传出意味不明的嗡鸣。
林登啧了声，抽出手。随着他的动作，他手上的伤口不再存在，被钉住的超人亦重新归为虚幻。那副焦急的表情重新平静，那双失去生命光泽的蓝眼映着天空，其中并不曾多出其他人影。
这并非普通的全息投影，而是从命运长河中迫近的一个未来：世界再度推到毁灭边缘。但毁灭的引线不再是超级英雄互殴，而是他还没去认识的莱克斯·卢瑟。
这一位，不知是日子过得太顺，还是单纯太闲，联系了一只外星大海星，合作往地球上每个人脑子里放上了支持响应意志的某种日长石晶体。待万事齐备，卢瑟邀请了超人，当着世界辩论正义和邪恶这款老套议题，要求全体人类通过那晶体投票选择正义还是毁灭，决定埋在地底的氪石刺堆会扎漏哪一方。
这很蠢。林登这么认为。假设他在卢瑟方，搞出这样一场既费劲又浮夸的辩论，还不如更进一步，直接推出意识互联，再往集体潜意识里盖个厌恶超级英雄的思想钢印；假设他在超人方，事情更好办了，往公民脑子里放东西以监听并控制民众思维，证据是现成的，阴谋论也能现场编……
但，至少这个未来里，卢瑟公开了邀请，超人居然也同意了参与演说。胜负将显之时，卢瑟以为自己输了，超人也以为卢瑟输了；卢瑟等着超人救他，超人也准备救卢瑟。不料，被多数投否、被氪石刺扎成筛子的那位是超人。
完事，胜利的卢瑟没能得意太久，因为很快，人们转头对付起了他和他的盟友们，接着是选项不一致的人，肤色不一致的人，财产不一致的人，看不顺眼的所有人……超能力失控，普通人类彼此攻杀，社会秩序彻底崩溃。
至于他，自然是只能出发寻找下一颗稳定的地球——是，世界毁灭都碍不着他什么，可这道理就像和一堆蟑螂苍蝇蚂蚁同住，人类也理应感觉没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他自掏腰包转移了所有日长石颗粒、肇事者卢瑟也被监狱收容的现在，这个未来透露的信息里更值得关注的，是本地的超人似乎不仅有点倒霉，还有点脆。
先前强行重置掉的那次不提，单论投影的这回，一个没有被削弱，没有被牵制，超级感官、超级速度、超强防御、光照回血这堆超级外挂统统在线的超人，如何计算推演都是横着走的bug本身、修改器开发者可以照抄数据的优秀模板，怎么就成了一份被串了心肝脾肺的超级串烧呢？
林登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按住超人的命运投影，打算先检查一番那些穿刺而过的晶体。他将投影转成横置，选中了全部氪石尖刺，待要放大，中途又改变主意，转而选中了超人的制服。
然后，林登发现，氪星人的紧身衣——至少这份命运中使用的这一身——不像他猜的纳米式，抑或连体式，居然是分体式。那条红披风是能卸的，红靴子也能脱，而那条紧身蓝长裤和那件带盾徽的蓝上衣之间，一条红腰带将它们维系得十分紧密，也不知应用了何种原理，既没有褶子，亦未卷起。
上次见到有附加功能的腰带，还是蹂丨躏丨者身上的。它在使用者腰围暴涨的情况下依然恪尽职守，牢牢挂住裤子，堪称地球制造业的骄傲。
外星人选用的腰带会有这种升级吗？
正好面前这份未来投影是躺着的。林登站往超人的正前方，再度抓入时空深渊，打开超人的腿，捞住超人红腰带上的盾徽。接着，他往后退开一步，两步，三步——
——风从楼道卷来。
风的本质，是气的流动。因而，当它的声被捕捉，造成那流动的对象往往已经远去，抑或业已近来。
拿着一罐酵母的克拉克，或者说，伪装成克拉克的超人飞快地打开门，探寻地望向室内。
超人通常很忙，不过，在今天，除了那支奇怪的外星舰队，他倒也不是特别忙。所以，在吹熄一场火灾，接住一架飞机，清理几场泥石流之后，他还有空飞去斯莫维尔的肯特农场，装点玛莎特地养的酵母。
然后他就追踪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嗡鸣。
那像是命运的钟声，却响在一个他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方位。于是，他用上了超级速度，进屋时还连抢了几步方便反应。
“我回来……了。”
林登：“……”
克拉克：“……”
克拉克默默看看林登身前那个打横的超人影像，又看看林登；林登看看他，又看看身前的投影。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啪地一声脆响，红色的裤腰带在林登手中崩裂，超人影像的上衣顿时随之往上一跑，紧身裤亦随之往下一滑，一截腰部皮肤露出，在荧光与制服的映衬下分外白花花。
林登：“…………”
克拉克：“…………”
已知，他的秘密身份是超人，而他的室友林登不知道他是超人本人。现在，他不慎撞见了林登似乎要对他秘密身份的投影做些什么，他该怎么表现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疑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