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芥想回家》绯月琉霞

7、第七章

　　芥川龙之介现在的工作很轻松，也有中原中也在照顾他的缘故，总之，他的工作时间早八晚五，一到下班时间，他就会跑到书店，中原中也有时间就会把他抓回医务室打点滴。
　　“芥川，你似乎很不喜欢医务室。”
　　“嗯。”
　　少年点了点头，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从罗生门中拿出一本书翻看了起来，微弱的声音仿佛喃呢：“因为，这里太白，光线太好了......”
　　对大部分人而言，白色代表了纯洁，把黑色誉为最肮脏的颜色，对芥川龙之介而言恰恰相反——白色才是世界上最肮脏的颜色。
　　从光学的角度来说，白色最为肮脏，它吸收了所有的光，黑色最为纯粹，因为它拒绝了一切的光。从生活上来看，白色无论沾染了什么都非常的显眼，使它显得那么肮脏。
　　“哟，龙之介，我来看你了，你又被中原先生抓过来了？”
　　“室生君？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的人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名字叫做室生犀星，职位是游击队黑蜥蜴的普通成，是否有异能力芥川龙之介暂且不知。三天前，芥川龙之介作为最底层的文职去做跑腿，送资料一类的工作时，与其相识。
　　“芥川，既然有人看着你，我就先回去了。”中原中也对他道别，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混蛋太宰！居然又把报告全都扔给我一个人写！”
　　“哦，对了。”
　　走到门口，中原中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芥川，你什么时候再写小说啊？我都已经一年没有读到你的新文章了。”
　　芥川龙之介微微一愣，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室生犀星惊讶道：“哎？龙之介，你居然还会写小说？！”
　　“呵。”
　　外科医生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似乎因为中原中也的话起了兴趣：“芥川，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拜读的荣幸呢？”
　　到这里，中原中也有些兴奋的说：“我和你们说，芥川很厉害的，他之前就有在报纸上发表小说，《罗生门》，《假面丑八怪》，《手绢》，《猴子》不是挺有名的吗？芥川，我先走了，你那篇我离开之前差个结尾的《将军》应该写完了吧？记得给我一份啊。”
　　中原中也离开了，室生犀星更加兴奋了。
　　“龙之介龙之介！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消失了两年，笔名叫垂耳兔的作家啊！”
　　外科医生轻笑一声：“说到垂耳兔，龙之介的长相看起来就很像垂耳兔呢。”
　　“外科医生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的呢。”室生犀星打量着少年的长相，然后他问，“龙之介，中原先生说，你还写了一篇叫《将军》的小说，为什么我没有在报纸或者杂志上见到过啊？”
　　外科医生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没发表吧。”
　　“啊。”
　　芥川龙之介应了一声，从罗生门中取出一叠稿纸递过去，他低着头，有些凌乱的半长发丝垂下，将他的脸完完全全的遮挡住。
　　“龙之介的小说怎么看都看不厌呢。”外科医生蛮有兴趣的接过稿纸，好似不经意的问，“话说《将军》这不是写完了吗？龙之介为什么没有发表？因为报社的社长和编辑突然换人待遇变了的原因吗？”
　　“不会发表的。”
　　“哎？果然是出版社的原因吗？”
　　“以后估计也......不，不会再写了。”
　　两人抬起头才注意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室内染上了一层鲜艳的橘黄色。医务室的窗户很宽敞，采光性能很好，不知何时，芥川龙之介低着头坐在靠墙的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瑟缩在墙的角落里，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阴影。
　　“龙之介你......”
　　外科医生拉住室生犀星，摇了摇头，室生犀星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没有再问。
　　打完吊针后，芥川龙之介谢绝了两人的好意，独自一人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宿舍，关上门窗，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瑟缩成一团。
　　人活着在这世上，真的有意义吗？
　　不知为什么，芥川龙之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七年前，还是一个成长在种花红旗下，换了居住地七年也没有被外界影响的孩子的话，他肯定会嗤之以鼻。
　　马X思背过了吗？毛X概被过了吗？毕业论文合格了吗？究竟是小说动漫不好看还是量子力学不香呢？
　　那个时候的新源龙之介肯定会这么说。
　　那场变故发生后，七年过去了，芥川龙之介的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为了活下去，他开始写小说，写自己都觉得很糟糕的小说；为了活下去，他杀了人，很多个，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个好人；为了活下去，他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过去他发誓绝不加入黑手党绝不做违背红旗违反法律的事，但是，他都杀人了，不该干的不能干的坏事全都干了，还差一个加入黑手党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活着，更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自己还活在当下，恐怕只是生物面对死亡时，本能的趋利避害。
　　芥川龙之介的身体很差，属于走几步就能咳嗽两下的病弱体质，他的皮肤很白，白的不正常，是一种病态的，长时间不晒太阳的苍白。他不喜欢晒太阳，他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每次站到阳光下，他总有一种自己正在被灼烧的感觉，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那些不可见人的事全都暴露了的感觉。
　　芥川龙之介讨厌白色，更讨厌光。
　　肚子传来的声响将芥川龙之介的思绪拉回现实。门窗全部紧闭，蓝色的窗帘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
　　横滨的夜晚非常的混乱，为了避免误伤，很多商铺甚至刚进入黄昏就已经关门了。夏日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芥川龙之介不想出门，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在思考要不要出去碰碰运气，看看便利店有没有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