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不知好歹》圆洱

37、第 37 章

　　酒店八楼，休息室。
　　张潇的内心仍然忐忑不安。
　　她在心里向系统反复确认，却从始至终只得到一句没什么信息含量的话:
　　【剧情走向正常，请宿主认真完成角色任务。】
　　这个AI系统没有人类的感情，设定的程序只有监督她走剧情这一个目的。剧情一旦进入尾声，系统就会按照原有的轨迹，合理抹去她的存在。
　　对于这种安排好了的命运，她是那样的不甘心。
　　她这一生好像做什么都身不由己。
　　她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摊上了那样一个家庭；
　　她选择不了自己的死亡，所以她至今都忘不了被双亲摁在水里窒息而死的恐惧。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本来以为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命运终究对她有所怜悯，可以让她重新选择一种活法。
　　这个书里的世界，她原先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没想到渐渐地，居然就陷了进去。
　　这个男人耀眼得就像从未蒙尘的明珠。
　　她舍不得，更不想放。
　　满心的欢欣雀跃还是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环住许珉珩的腰，额头抵上去，感受着男人颈侧滚烫的温度和一如一年前般沉稳的气息，她听着他缓慢有力的心跳，低声试探:“阿珩，你和顾斐……”
　　她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酸涩道:“……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她不知道现在在许珉珩心里，她还占有多大分量。但根据已知的剧情来看……许珉珩对顾斐的感情可以说才刚刚冒了个尖。
　　那承载着情感的树苗苗还太小太小，能破土而出已是艰难，还没那个资格和她相提并论，更别说凭本事撼动到她。
　　系统:【高危警告，若宿主出现影响世界脉络的行为，将会被立即遣送回原世界。】
　　张潇脸色一白。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什么都没做，再多的警告也只是一堆稍稍影响她心情的语音垃圾包。
　　她突然又有了信心，不顾脑内系统对她生出异心的连声提醒，环住男人的手臂缓缓收紧。
　　但那种无力掌控自己人生的憋屈感如附骨之蛆，她心里升起对顾斐浓厚的怨气与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顾斐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这么多东西，优渥的家世，体面的父母，命定的爱人……
　　而她，无论多么努力去争取，王梅心里都最爱冯淼，甚至连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也要把对她的爱分一半给别人；
　　凭什么她和许珉珩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掏心掏肺地制造偶遇、奋力争取，最后还要因为必须走剧情而被迫和他分手……
　　为什么这不公平的人生，一如昨日。
　　张潇神色幽暗:【只要你抓得到我的把柄，你可以试试。】
　　她想彻底占有许珉珩，未必没有胜算。
　　蝴蝶效应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经初现端倪，这个世界为主角而存在，系统可能会对不重要的角色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涉及许珉珩，该有的关键剧情一个都不会少。
　　以前她总是惶恐不安，抗拒着不停缩短的时间线，害怕没有办法摆脱自己工具人的炮灰命运，不甘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的眼眶发热。
　　现在，她要将计就计。
　　许珉珩将她从怀里扯出来，扣住她的肩膀，语气好像结了冰:“她什么也不是。”
　　他微微躬身，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蛊惑:“不要多想，好吗？”
　　张潇对着这张脸晃神，不自觉红了眼圈:“可是你爷爷那边……”
　　眼泪被很轻柔地擦掉了，她看见许珉珩扯出一抹宠溺的笑，而后神情一点点低落下来，嗓音又哑又轻:“你不相信我吗？”
　　张潇听他很正式地承诺:“我会和她离婚。”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张潇的身体莫名战栗起来，一种即将碾压顾斐、占据上风的兴奋感从心尖一瞬间传至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能撞进许珉珩怀里，才能掩饰住不符合她人设的快意神色。
　　“……笃笃。”
　　房间外，顾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她想过开门后的很多种情况。
　　失落的，悲痛的，崩溃的，又或者是歇斯底里的自己。
　　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很平静。
　　她无意识揪着礼服的裙摆，看着过来开门的人，想的却是——今天5公分的高跟鞋不够高。
　　顾斐其实不算矮，167在女孩子中算不容易被埋没的那种，再加上她比例好，穿什么衣服都掩盖不了那双匀称漂亮的长腿。
　　她已经是在低着头看人，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高一点，特别是——对于张潇。
　　她语气随意得好像进自己家:“叙好旧了？”
　　张潇第一时间摆出一副失落的表情，刚想勉强自己朝顾斐笑一个，就听她毫不客气:“那你出去吧，我跟他说点事。”
　　张潇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对，就是这个表情，这种不可一世的、自己好像是她瞧不上眼的某种物品一样的表情。
　　她狠狠地咬住舌尖。
　　……真是厌恶到令她反胃。
　　许珉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毫无波澜:“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这里虽然是休息室，但走廊里时不时有人影晃动，打扫卫生的保洁偶有经过，实在算不得有多私／密。
　　顾斐深深看了张潇身后的许珉珩一眼。
　　两人紧紧挨着，之间的气氛还真不容人插足，……好一对有情人啊。
　　她看着曾经还说过给她一个机会的许珉珩，现在只觉得难堪极了。
　　……多讽刺。
　　她脑袋都是木的，语气淡然却暗藏锋芒，说话又好像没有经过思考，因为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还笑出了声:“在这里说？好啊。”
　　她很认真地想，“说什么呢……”
　　她双手抱臂，一件一件地数:
　　“……说你婚内出轨，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情比金坚？”
　　“说你出尔反尔，利用完我后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过河拆桥？”
　　许珉珩盯着她的目光里墨色翻涌:“顾斐。”
　　“嗯，我在。”她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应得很快，非常不解:“怎么了，恼羞成怒了？”
　　她讶然道:“我都不生气，你生气啦？”
　　顾斐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她性格随了她爷爷，真要脾气上来了，她应该是要上手给他一耳刮子的。
　　不为别的。
　　她不是圣母，没那么大公无私。
　　许珉珩需要的时候，她巴巴凑上去还可以说是为爱一搏。
　　他不需要了，也行。
　　他大可以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讲清楚，好聚好散。
　　他去找他的白月光，两个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至于那么不要脸当个牛皮糖死缠着他不放，反正那协议她也没签，扯个离婚证就更简单了。
　　可他没有。
　　他说他不爱她，却又总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
　　她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妥协，把他捧在心尖尖上，他把她顾斐当猴耍。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相互依偎，亲密无间。
　　现在倒显得，自己像个第三者了。
　　“呵……”她勾唇冷笑。
　　两家现在还是联姻的关系，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却没有想过考虑她的感受。
　　破镜重圆挑什么时候不好呢，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显得她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成了自我感动。
　　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她抬起手，这一巴掌带了十足的力气挥过去。
　　“啪——”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