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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六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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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佳氏看着边上的凝宜,倒是一副笑脸:“这几天府里热闹的很,倒是很久没有看到格格了,身子可好些了?”
凝宜浅笑轻声道:“劳侧妃挂心,一切都好。”
邓佳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让人倒了杯热水,递给凝宜,“天气凉,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女儿家身子最重要,不然等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暗地里指摘的是谁,在座的都心里有数。
“好了,这些话在凝宜面前说,像什么样子。”瓜尔佳氏脸色不太好看。
凝宜闻言低头,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在座的几位格格都不敢接话,在一边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暗暗叫苦这邓佳侧妃可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傲气还是不怕死,今天谁都知道是福晋最得意的日子,可她偏偏要提,谁不知道福晋成亲四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小阿哥,后院里也都没有小阿哥出生,这话里话外可不是指福晋耽误了王爷的子嗣吗?
这时候,醇亲王恰好进门,桌上的几个女人都站了起来,又是一副妻妾和谐的场面。
“坐吧,今天家宴规矩不用那么多。”醇亲王坐到主位上,看到右手边的凝宜,见她苍白着的小脸,怜爱之心升起,倒是有些犹豫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了。
瓜尔佳氏看了圈桌子的人,偏头,“爷,人都到齐了。”
醇亲王颔首,抬手,“开席吧。”
凝宜这一顿饭吃的可算是食不知味,一群女人表面上热热闹闹姐妹情深,其实言语中你来我往交锋四起,一句话里面能听出三四层意思来,凝宜每次和这些大小嫂子吃饭都有种长见识的感觉。
还好来之前吃了嬷嬷煮的面。
吃的差不多了,醇亲王放下筷子,朝边上的凝宜道:“平安,你随本王来一趟书房。”
凝宜跟着来到了书房,见醇亲王喊他过来,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心底有些打鼓。
凝宜被看的有些不太自在:“四哥?”
醇亲王回过神,拍了拍她的肩:“先去在宴上没机会多问,这些日子,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凝宜从小便失了阿玛,他便把这妹妹当做是自己的女儿来养。
凝宜也已经习惯周围人把她当做玻璃娃娃了,摇了摇头,“四哥整日繁忙脚不沾地,该保重身子的该是四哥才对,凝宜天天待在内院,能有什么事。”
醇亲王一笑,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是埋怨四哥,把你拒在这院子里了。”
凝宜瘪了瘪嘴,“哪有。”
醇亲王见她还稍显稚嫩的脸,笑意淡了淡,“凝宜,四哥帮你找个老师好不好?”
“老师?”凝宜有些意外,虽说她身体不好,但是琴棋书画却也没有落下,怎么突然要给她请老师了。
醇亲王知道她想什么,“这回请的是洋人。”具体的他却是没有再说,而是话风一转,“既然在王府待得闷了,以后你就多出门走走,散散心。”
凝宜从书房出来。
秋露跟在后头,疑惑道:“格格,王爷怎么突然要给您请洋人师父了?”
凝宜摇头,她也不知道,“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如今京城里洋人越来越多,我一直在王府里,确实是落于人后了。”虽然她会,但着一百年前的英语还是有区别,学学也好。
秋露不服气:“格格才不会落于人后呢,王爷给格格找的先生们哪个不夸格格聪明,可惜生为女子。”
凝宜见她话越说越不像样子,无奈的摇头打断了她,“行了,快回去吧,嬷嬷该等急了。”
秋露抬头见天色确实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没再说话,两人赶紧加快脚步回了院子。
没几天,醇亲王就选好了她的洋人老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和福晋嘱咐过,一向不喜欢这些洋人洋玩意儿的瓜尔佳氏这次什么也没说,凝宜派人去和福晋说一声的时候,福晋只派了身边嬷嬷来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府里的规矩,就再也没过问过这些事。
自从这洋人老师来了,凝宜的日子也过的更加的充实,每天学学洋文,虽然出门少,但是听老师说那些各地的风俗习惯,倒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格格。”秋露进门。
老师每两日来一次王府,今天刚好是凝宜休息的日子。
凝宜放下手上的笔,揉了揉手腕,用来十几年的毛笔,她的手重新拿起钢笔,还有些不太习惯,她把一张写满洋文的纸,小心的放到一边,才回头看向秋露,“怎么了?”
秋露走到书桌边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格格,外头来人拿了这封信,说是给您的。”
“信?”凝宜接过来,能给她写信的也只有一个人,心底泛出喜悦。
秋露站在边上,也很开心,只是也有些疑惑,“往日都是王爷带来给您的,这次也不知是为什么,是奴婢去给您买吃食的时候遇上送信的,问起,他才给的信。”
凝宜看完这封信,脸上泛着粉色的笑意,压抑着激动,眼里泛着点点的星光:“秋露,阿耘要回来了。”
阿耘是蕴琉的小名,大清六格格,从小就被抱养在太后膝下,和凝宜一样,蕴琉是先帝最小的女儿,紫禁城里她的那些个姐姐早就出嫁了,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她又是长公主,所以养成了一副直爽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就是这样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一对表姐妹,却是紫禁城里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幼时,凝宜身体不好,蕴琉那样好动静不下来的性子,却常常来王府陪她,往往一坐就是一下午,和她说紫禁城里哪些妃嫔又为了邀宠做了什么,谁和谁不对付,这些日子哪家小姐有喜欢上了哪家少爷。
如果说凝宜是水,那蕴琉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充满活力热情。
蕴琉自从出国留洋,凝宜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
没想到她要回来了!
凝宜立即去了一趟正院,和瓜尔佳氏提了自己明日出门的事,瓜尔佳氏闻言,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挥手嘱咐了一句早些回来。
“福晋居然就什么都没问,这么容易让格格你出门了?”瓜尔佳氏从小长在宫里,也不知道是被教了什么,对规矩这一道那是守得死死的,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过问就爽快的应了。
凝宜想到之前四哥和她说的话,隐隐有了猜测,“应该四哥和四嫂提起过。”
自从小阿哥出生之后,夫妻俩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算不上琴瑟和鸣但也算是相敬如宾,连带着凝宜这些日子看见瓜尔佳氏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柔了不少。
不过这也是好事,她心想。
第二天,凝宜早早的就到了码头。
码头上人很多,大都翘首朝着前头望过去。
“格格,这人也太多了,要不您去边上坐会儿,我在这等着六格格。”秋露看了一圈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担忧的朝凝宜看过去。
凝宜苍白的小脸上泛出一丝粉色,“不用,我就在这等着。”
话说完,突然人群里有了一丝骚动。
凝宜抬眼朝前头看过去,一艘巨大的远洋轮船慢慢的靠岸,甲板上已经占满了人,有洋人也有国人,都站在栏杆边或是窗口在找自己的亲朋好友。
凝宜仰着头,终于在船中央的二楼走廊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顿时嘴角上扬起了弧度。
凝宜和蕴琉坐在戏楼的二楼楼厢里,楼下戏台上正唱着玉堂春。今日这苏三的扮相既美又满目的坚毅,每一个唱腔,每一个身段都是美不胜收。
“忽听得唤苏三,我的魂飞魄散,吓得我战兢兢不敢向前。”
悲惨的唱词,再配上这乐声,台上的人似乎就是那个饱受冤屈的苏淮玉堂春。
苏三出了监牢,见了崇公道,一边行礼,一边唱道:
“无奈何我只得把礼来见,问老伯您唤我所为哪般?”
婉转动人的唱词,就连一直不爱京戏的蕴琉的听得入了神,高潮处两只手拍的清脆作响。
“好!”
凝宜倒了杯水递过去,“我还以为你在国外这么些年,不会喜欢听戏了呢。”
蕴琉接过水爽快的喝了一大口:“还行吧,就是在国外待久了,看的都是电影,节奏快,耐不下心听这些。偶尔静下心听听还挺有点味儿的。”
“好,那下次我再约你来?”
蕴琉摆手:“算了吧,偶尔可以,一直听我可受不了,我还是喜欢看电影。”
凝宜就知道,蕴琉这性子就是坐不住的哪会有这耐性,“我就知道,不过,这些话你在我这说说就好,可别在太后面前提。”
蕴琉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不知道国内的事,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水,“怎么了?”
凝宜和她说:“去年,太后整好七十大寿,英国驻京公使就进献放映机一架和影片,在宫内做祝寿助兴放映。但就在影片放映的中途不知怎么的起了火爆炸,太后认为这是不祥之兆,便下了令禁止在宫中放映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