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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黑色包裹 ...

  •   习惯了付湛每时每刻的陪伴,付清没有想到没有了付湛的东宫竟然是这样冷。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少,可是付清却总是隐隐觉得东宫内好像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令人恐惧。九岁那年初入东宫时感受到的那股令人连呼吸都感觉压抑的沉重压迫感又卷土重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付清索性披衣起身步出东宫。
      已是夜半时分,门外月朗星稀,重重宫阙被裹在苍黑色的夜幕中,只剩下朦胧的淡淡影子。付清提着灯沿着长长的步道一路向前,走出很远才猛然惊觉自己所走的方向正是冷宫。
      九岁那年,她在那里遭遇了付湛的娘亲。那个本已疯掉的女人却温和地与她攀谈,甚至还装神弄鬼地送了她一卦。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人说她在等人,不知道她是否已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忽然很想再到那里看看。
      然而,没走出几步,那些关于冷宫的传说便如跗骨之蛆狠狠地缠上了她。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一个个恐怖的画面,黑暗中似乎蛰伏着重重鬼影,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冷风穿越宫殿间不明的缝隙发出阵阵呼呼声,付清在黑暗中打了个寒噤,终于丧失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转身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目光落在当年找到付湛的假山上,付清终于明白当初付湛为何会躲在假山的石洞中。那个位置的石洞整晚都沐浴在月光之下,洞口遮着藤蔓,大小刚好能容人,犹如一个安全又隐蔽的秘密基地。
      付清不由自主地钻入了石洞之中,抱膝坐在洞内,透过藤蔓的缝隙仰望升至半天的月亮,想象着付湛独自一人仓皇地在黑暗的宫中四处寻找自己时的样子。当他最后躲进这个石洞时是否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安然感觉?
      进入石洞之后付清才发现里面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她甚至可以轻松地在洞内伸展开手脚。
      月光透过藤蔓射入洞内,付清乘着月光打量起洞内的景象来。洞壁跟外面的假山一样凹凸不平,洞底上铺了厚厚一层干枯的树叶。付清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掠过冰冷的石壁,却在经过左手边某个角落的时候一滞。付清定睛仔细看去,发现石壁上的那个角落有个黑洞洞的小洞。付清瑟缩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条蛇在里面蜷曲游动的景象,慌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了石洞。
      最后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付清随手折了根树枝远远地探进去捅那个小洞。连捅好几次都是软趴趴的触感,虽然很软却又不像是蛇这种生物,于是又大着胆子爬回了石洞。小心地探头朝里面望了望,付清惊奇地发现里面竟藏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包裹。
      付清按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包裹从石洞里拽了出来。包裹比付清的手掌略大,分量也不重。付清将它打开,借着月光察看里面的东西。里面的东西有块状的,片状的,甚至还有絮状的,月光下看不分明,不过应该是药材之类的东西。
      御花园,石洞,不明药材,怎么看似乎都觉得有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正在酝酿。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付清将包裹藏在袖中,匆匆回了东宫,一边往回走一边充满恶意地想象着这些东西的主人在丢失了东西后的表情。

      天大亮的时候,付清再次踏临了冷宫,凭着九岁那时清晰的记忆她很快便找到了当年的院落,然而打开门,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一打开门,漫天飞舞的灰尘便扑面而来,付清甚至还猝不及防沾了一脸的蜘蛛网。凭着地上厚厚的灰尘,付清判断这里大概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了。如果不是清晰地记得九岁那年发生的一切,付清几乎要以为当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从冷宫回去的路上路过偏殿,看到偏殿的上空一缕青烟袅袅,付清往偏殿的方向望了望,姬盛年正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熬着药。天气很热,坐在炉火边的他额头已渗出了点点的汗珠。
      付湛离开后,付清一直下意识地认为是因为姬盛年的错付湛才会离开。所以总是忍不住三番五次地跑去找他的麻烦。故意踢翻他的药罐,将他切好的药材洒在地上,最过分的一次甚至连续三次将他刚熬好的药泼在地上。有时候甚至连付清自己也会惊讶,一直循规蹈矩的自己内心深处竟然会有如此恶劣的一面。
      面对付清的百般刁难,姬盛年却每次总能好脾气地一笑而过。然而,付清总觉得这个来自江湖的家伙一再的退让不是因为忌惮自己的身份,反倒更像是长者在面对一个顽劣的孩子。
      仿佛在跟他较劲,又仿佛想试试他的忍耐力到底能够达到何种程度,付清的刁难渐渐开始变本加厉。然而,姬盛年却淡定如初,一派任而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付清站在角落里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愧是曾经让自己错认为谪仙的家伙,就算是坐在石凳上拿着柄破蒲扇煽火,都能兀自散发出一股飘飘如仙的架势,丝毫不染俗世的尘埃。
      付清忽然产生了一种要将这美好的画面狠狠撕裂的冲动。冲上前去,掀开药罐的盖子,抓起一把土便洒了进去。
      “给你加点料。”做完这一切付清蹲下身,笑意盈盈地望着姬盛年。
      姬盛年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付清露出无声的苦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女孩子就是麻烦……”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付清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刚刚喃喃的低语。刹那间犹如遭遇晴天霹雳,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
      “你在说什么?”好半天,付清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刚刚说什么了吗?”姬盛年已经换了个药罐,打开一包药加水重新煎上。听到付清的声音脸上一派茫然。
      “你刚刚说……女孩子就是麻烦……”付清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个字从嘴里吐出,声音却是又干又涩。
      “啊……我说出来了啊……”姬盛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扫过依然蹲在地上的付清,刚刚还好好的脸霎时又红得跟血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付清咽了咽口水,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处在自己现在的位置,被人知道女孩的身份就犹如被人一把抓住了命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恐怖。
      “男子跟女子呼吸吐纳自然是不同的。”姬盛年往炉内加了根柴,拿拨火棍拨弄着里面的柴火,头也不抬。仿佛现在两人在谈论的事情不过是午饭吃了什么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从第一眼看到我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对。”某人依旧漫不经心地点头。
      付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不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付清的手指缓缓探向藏在腰带里的软剑。
      姬盛年没有丝毫犹豫,从容地摇了摇头。天然呆果然是天然呆。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付清绕到姬盛年身后,笑容满面地拍着他的肩膀。
      “想什么?”
      右手手指迅速地按下触发软剑的机关,一道银光闪过,付清手中的软剑已架在了姬盛年的脖子上。
      “我在想,该怎么杀你灭口。”
      姬盛年正专心致志地照看炉火,突然发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拨开,不料手指却触到了冰凉的剑锋,他盯着软剑看了很久才似乎终于稍微明白了些状况。
      “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太子殿下你是个女孩这个事实。”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面前的炉火上。
      “喂,有没有搞错,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威胁却遭遇如此的冷遇,付清现在真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不会杀我。”姬盛年抬头望了付清一眼,语气笃定。
      “其实,太子殿下你是男是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皱眉,若有所思道,“嗯,如果太子殿下不找我麻烦那就更好了……”
      这反应,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的人该有的态度。
      姬盛年的脖子白皙如玉,精致得仿佛上好的瓷器。付清的脑海中开始缓缓地浮现出软剑划破他的咽喉,殷红的鲜血顺着脖子潺潺流下的情景。不知道那种时候眼前的这个家伙脸上是否依然会保持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情。
      似感受到了付清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姬盛年清冷的眸子忽的微微一眯,身体如幻影般一闪。付清只是感觉一阵清冷的风轻轻扫过身侧,反应过来时手中的软剑不知怎的却已到了姬盛年的手中。
      姬盛年手握软剑,潇洒地舞了几个剑花,连道好剑。
      付清目不转睛地盯着软剑,连呼吸都变得沉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家伙竟然会是个武林高手。想想也对,以他的脾气行走江湖,如果没有绝世的武功防身,估计现在连骨头都快烂成灰了吧。
      “功夫不行随便拔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舞了一阵,姬盛年终于收剑站定,“会伤到你自己的。”
      那表情,那神态,怎么看都像是在告诫顽皮的小孩子不要随便乱动剪刀的父亲。
      “剑不错,我收下了。”
      付清正在考虑接下来的事要怎么收场,姬盛年忽然如此突兀地来了一句。
      付清当下愕然。这家伙思维的跳跃实在是超乎常人的想象,自己有说过要把软剑送给他吗?那软剑可是先帝的遗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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