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个小九爷》君牧

6、第六章 学武

　　晏闻随了母姓，江意晚也随了生母姓，改名秦意晚。秦意晚在外称晏蕴暄为“姨母”，在府里仍喊“母亲”。
　　不是生母，却是养母。一生下来，就是晏蕴暄养着，如亲母女无异。
　　至此，两个孩子一个姓晏，一个姓秦，都跟江家没什么关系了。

　　转眼一年过去，晏闻四岁了。晏蕴昭将他唤来，问道：“闻儿四岁了，可想好学什么了？”

　　大楚朝，身怀两技最为吃香，一为武技，一为赌技。二者之中，以赌技尤甚。
　　许多学有所成的武士，不上战场保家卫国，不巡坊街除暴安良，而是加入赌坊，为赌坊做打手卖命。

　　大楚朝，赌业盛行。赌，已经成了一种文化，一种观念。根深蒂固地种植在人们的心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因赌一夜暴富的，被人们追崇；倾家荡产的，被人们唾弃。但，不是唾弃赌本身，而是赌徒。
　　谁让你赌技不佳？

　　晏蕴暄深受赌害，十分担心儿子选择赌术。闻言紧张地望着儿子。
　　叶韵握握她的手。晏蕴暄感激地看她一眼。

　　就见晏闻去偷偷捅咕晏九，小声道：“九弟，你学什么？”
　　晏九自以为小声地附耳道：“学武啊！”
　　不用晏九多说，晏闻立马抬头对晏蕴昭道：“舅舅，闻儿要学武！”

　　三个大人哭笑不得。
　　晏蕴昭笑道：“可想好了？”
　　晏闻瞅瞅晏九，晏九正襟危立，半个眼神也没给他。晏闻：“嗯，想好了。学武。闻儿跟九弟一起学武。”

　　晏蕴昭道：“那好。明日武师就到府上来，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武师好好学武吧。”
　　晏闻又瞅瞅晏九：“九弟呢？不跟闻儿一起吗？”

　　晏蕴昭问晏九：“你要学吗？你还小，可以不用急……”
　　晏九仰起小脸，“要学！”
　　晏蕴昭笑道：“果真？要吃苦的，还很累……”
　　晏九斩钉截铁，“嗯！”

　　叶韵和晏蕴暄都被晏九那昂首挺胸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晏蕴昭也觉得好笑，“既如此，明日起，你们两个就一起跟武师学吧。”

　　这一年，晏九两岁。

　　京城众人听闻，议论纷纷。
　　“可惜了。怎么会学武呢？这可是赌神下凡啊！”
　　“是啊，手握金筹码降生，赌术的天才！若是学赌，不用几年，就能打败蒋霄和聂川了。”

　　“若我说，干嘛非得学赌？赌就是个无底洞，谁能保证一定能赢？我看学武挺好的，不会赌得倾家荡产，还能强身健体。”
　　“不错。蒋霄是赌王吧？不也输过？现在又被聂川挑战……怕是他花了二十年才得到的赌王之位，很快就要让人了。”

　　“你们懂什么？晏大公子是赌神下凡，手握金筹码出生，能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吗？他若出手，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噢，也对。既如此，晏相为何不让他习赌技？晏相一向英明，这回可是失策了。”

　　“也许，金筹码一事，是假的？”
　　“嘘，慎言！晏相的人品，是你我可质疑的吗？反正我是相信的。”
　　“这有什么不信？满屋子的下人都看见了。接生婆也看见了，出来后逢人就说。”
　　“确有其事。而且，金筹码第二日就到了皇宫。听说成色极好，纯度极高，不是我们大楚能有的。皇上在御书房摆了三日，才派人送回晏相府。”

　　“唉，所以才可惜啊！我们大楚的赌神啊！”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经过，冷着脸快速下楼，待来到外面，不由仰头看了看牌匾，叹道：“没想到，京城里最大的酒楼，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竟然都是些走狗赌徒！”

　　“兄台所言极是，鄙人与兄台所见略同。我们泱泱大楚，应早日取缔赌业才是。”

　　少年正发感慨，忽听有人拍手称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书生，一件蓝色布袍洗得发白，容貌端正，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透澈清明。

　　少年拱手道：“在下沈青。敢问这位兄台是……”
　　书生折扇一合，笑道：“鄙人姓孙，名明哲。明哲保身的‘明哲’。”
　　少年一听，笑了。

　　这日。晚间的时候，云澈对云王妃道：“母妃，明日休沐，儿子想去晏相府看望晏伯父。”
　　云王妃看他一眼，笑道：“是看晏伯父呢，还是看小九呢？是听说小九开始习武了，担心他，所以想去看一看吧？”
　　云澈不语。

　　云王妃道：“你跟小九他们好久没见了，去看看也好。明日也不必早回，就好好玩一日，晚膳前赶回就好。你拘了这些日子，也该放松一下了。”
　　“那你去下帖子，母妃让人打点些礼物，你明日一起带给晏夫人她们，可好？”
　　云澈点头应下。
　　云王妃忍不住又道：“今晚早早歇着，别练功，也别看书了。”
　　云澈：“是，母妃。”

　　云澈走后，云王妃担忧地道：“澈儿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你又没压他，我也没逼他，这孩子不过五岁，怎么能这么自律呢？”
　　“不是去看小九，他怕是连歇一日都不愿意。也太自苦了些。”
　　云战有些不以为然：“要想成大器，不都如此？我小时候也吃过不少苦。”
　　云王妃气闷。

　　翌日。云澈照例卯时起床，洗漱完毕，练了剑，习了字，用了早膳。看时辰尚早，又看了几页书，这才让人将礼物装车，前往晏相府。

　　小孩子睡得多。云澈到的时候，晏九跟晏闻刚起床用了早膳。听闻云澈来了，赶忙去迎。
　　看到两个小朋友，云澈素日清冷的小脸不由也露出一丝笑意。
　　却又微微蹙眉道：“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住一起么？”

　　晏九摸摸脑袋，“以前也没住一起啊！我住东阁，他住西阁。”

　　云澈不语。
　　这还不叫住一起？都在一个院子里。
　　晏相府这么大，又不是没有空闲的院子给晏闻住。

　　晏闻过来拉他，“走走走，我跟九弟要去练武，你去看我们练武。”
　　云澈觉得自己都五岁了，还跟人手拉手，颇有些不适，但见晏九也过来拉他，便作罢了。索性跟以前一样，一手拉一个，往校场去了。

　　晏相府的校场很大，是府里的侍卫们用的，有时还用来跑马。角落里专门留了一块地方，给两孩子当练武场。
　　几人到的时候，武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倒也没有迟到，只是武师每次都到得早。早到的时候，便自己在那练一练，或者跟侍卫们比试一下拳脚。

　　往常这个时候，侍卫们早散了。今日不知怎么，还有一些人在比试。
　　平常侍卫，看家护院够用就好了。晏相府的侍卫，竟有些不同。出类拔萃的不同。
　　让他们看家护院，感觉杀鸡用牛刀了。
　　三个小豆丁顿时看住了。

　　晏闻嘴巴张了半天没合拢，呆呆地对云澈道：“澈哥哥，你也能这样吗？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云澈不语。
　　晏闻都四岁了，还叫“澈哥哥”合适么？他倒想让小九叫，小九又不叫。
　　还有，这些侍卫的功夫，他真的是……比不过啊！好丢脸怎么办？

　　晏九看得目不转睛，小巴掌拍得啪啪响：“好厉害，好厉害！洛师傅威武！”
　　云澈愈发沉默。

　　云澈不到午膳时分就回了云王府。
　　云王妃讶道：“让你晚膳前赶回来就好，不是午膳前。怎么？跟小九他们闹不愉快了？”
　　云澈淡淡道：“没有。”
　　云王妃：“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澈缄默了一会儿，起身道：“儿子去练功了。”
　　云王妃一愣。

　　云战下朝回来，听闻此事，沉吟道：“姓洛？居然是他？”
　　云王妃：“王爷知道他？”
　　云战苦笑了一下，“何止知道？我两年前还去请过，他自称不出山，除非遇到有缘人。没想到这个有缘人是晏蕴昭。”

　　云王妃：“那这个人很厉害了？”
　　云战：“自然，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很少人知道。”又叹了一声道：“没想到晏蕴昭竟能请动他给儿子当武师。”

　　晏九的周岁宴上，他还想着给晏九当师傅呢！如今一看，得亏这话当时没出口。

　　云王妃顿了顿，道：“澈儿今儿去看了一眼，怕是看到心里了。他又懂事，回来一个字也不说，我还是让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
　　云战一怔，“那又如何？我当年就没请动，如今还能将他从晏蕴昭手里抢来不成？”
　　云王妃沉吟片刻，“不如让澈儿去晏相府上，跟小九他们一起学？”

　　云战又是一愣，好笑道：“那得晏蕴昭那个狐狸答应，还得洛风自己答应。”
　　云王妃沉默了一会儿，道：“总得试试。我去找晏夫人聊聊。我跟她关系还算不错。”

　　云战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道：“若说澈儿，他的武功高自然是好，但也不必强求。他将来是要做大将军，领兵打仗的，兵法谋略才是第一位。”
　　云王妃看了他一眼，“王爷说得没错。可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万一澈儿不得不亲自上场对战呢？那时候就显出武功高的好处来了。”

　　云战一叹。
　　为了儿子，他们堂堂云王府竟然求起人来了。自己妻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如今竟也放得下身段了。

　　云王府在夺嫡中不偏不倚，如今皇帝就给了他们个不偏不倚。不像先皇那么重视云王府了。
　　晏蕴昭则立了首功，也是今上奠基之功。有目共睹，无可置疑，连皇上自己想抹杀，都得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在这样的滔天权贵面前，他们云王府能不放下身段么？

　　那边云王府苦求洛风而不得；这边晏九和晏闻身在福中不知福，装模似样地跟洛风学了几日后。
　　晏闻：“好累啊！”
　　晏九：“累晕了。”说着，两眼一闭，睡着了。
　　连洗澡，都是睡着被扶腰抱着洗的。要在往常，都是晏九自己洗，自己换衣服。两岁小娃儿，脾气古怪得很。

　　洛风去跟晏蕴昭汇报工作。
　　“若说武学天赋，小九爷是有的。只是这身子骨太弱，学硬功夫不行，将来也不能独自对敌。”
　　晏蕴昭面色平静，“听你如此说，想必是有想法了？”

　　洛风道：“属下是想着因材施教，小九爷性子机敏灵活，不如就让小九爷学些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和一些不怎么耗体力的轻功，遇敌可躲闪，可逃跑……”
　　洛风说着，看了晏蕴昭一眼。
　　晏蕴昭笑道：“逃跑就逃跑，没什么可丢脸的。跑得快不失败。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跑干什么？等着挨打么？”

　　洛风笑了：“主子能这么想就好。那属下就如此教了。”
　　晏蕴昭笑道：“你来教九儿，我还是放心的。”
　　又问道：“闻儿如何？”

　　洛风：“闻公子天资一般，好在听话，能吃苦，以后勤加训练，也会成为一个人才。”
　　“不过……”

　　晏蕴昭看着他。
　　洛风继续道：“属下今日倒是见了一个小儿，武学天赋极佳，极端自律，比闻公子还能吃苦。”

　　晏蕴昭马上知道他说的是谁。
　　“云战的儿子？”
　　洛风颌首道：“正是。”

　　晏蕴昭笑道：“他不是请过你？”
　　洛风也笑了，“属下自然不好答应他。”
　　晏蕴昭笑道：“也罢。我让夫人去问问，若是他们愿意，可以将云世子送来。”
　　洛风拱手道：“谢过主子。”
　　晏蕴昭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