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息》顾恒之

13、种田（13）

　　快吃晌午饭的时候，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卖完了，只剩下一些小鱼干的碎渣，被我随手送给一个带孩子的老妇人。

　　崔猪倌要留我们吃饭，被我拒绝了。我还没从他家猪仔是吃屎长大的事实中缓过来。

　　生怕他中午做肉给我们吃。

　　说实话，这段日子下来，我已经成功做到一星期能有四天都在吃肉，小荣和我叔他们也是。

　　所以拒绝就拒绝了，我婶子做的饼够我们中午吃的了。

　　装东西的篮子被用来装猪仔，我随手从路边找了个还算硬的小树，折断枝条，当做扁担，提着猪仔回去。

　　山里哪都好，就是待的时间久了，眼界就不太宽阔了。一座山过去，又是另一座山，山中盘绕着水，水边坐落着村庄。

　　这条路还算好走，毕竟沿河而居的村落，想要去县城，都要从这条路走。

　　再往大山深处走，那路才叫难走，还要拿把柴刀，劈开路上的杂草才能进的去。

　　我问我叔，就这山里还有人住？

　　他告诉我有，世世代代都住在山里，他们习惯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心里是很震撼的。因为这时候不像现代，即使住在山里，也能有水有电，有时候想进城，还有宽敞平坦的路。

　　我有点无法想象，在这样密不见日的森林里，会有这么一户人家，吃住全靠自己，这样过着日子 。

　　世俗的一切对他来说算什么呢？他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呢？

　　我有时候闲下来就会思考这些，想想我的上辈子，再想想我的这辈子。

　　我不得不承认，我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活着，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一种薪火相传的责任。

　　我有父母，有亲人，有需要我照顾的人，一想到这些，我就会不知疲倦地向前走。

　　即使到了这里，知道自己穿越的瞬间，我感受到的却是莫大的悲哀。

　　就剩我一个人了啊……好像拉磨的驴被取下缰头，放归了野外。

　　直到我看到小荣，看到二叔一家。

　　我才重新找到了我的缰绳。

　　我知道有人需要我，我不是孤单的。

　　所以我可以安心的，待在这样的山窝窝里，过着自己喜欢的清闲小日子，顺带照顾好这些人。

　　我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奴性太重了，可换个角度想想，假如我对小荣他们不管不顾，凭借着我的力气去别的地方，肯定也可以赚很多钱。

　　我可能会有朋友，但我会没有亲人。

　　亲人对我的意义，比什么都重要。

　　大家都是沉默的男人，路上也就没有多少话。放到什么时候，我叔都是一个沉默的男人。

　　他的孩子也像他，只会闷头吃饭，做事，像头老牛。

　　我又问我叔，山里住着的那人他认识吗？

　　我叔说，他认识的，以前经常会下山卖东西，野蜂蜜、野山参，灵芝什么的，还有很多野物的肉和毛皮。

　　都很便宜，他也不要银两，只要粮食或者布匹，所以大家都很乐意和他交换。

　　真是个牛人，怪不得敢在深山里生活。一听到那些野字开头的东西，我就明白了，这家人肯定是老手啊。

　　像我，赤膊和野兽打架，可能会嬴，但两败俱伤的可能性非常大。更别说那些野山参什么的，我压根就不认识。

　　不过我也对这家人非常好奇，听我叔说的，他家好像有七八年都没下山了。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了。

　　我心里又觉得有些可惜，死了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呢。

　　回到村子里，村里人都过来围观，看着肥头小脑，娇憨可爱的小猪，啧啧有声。

　　他们都只是看着，夸奖着，又问我小猪是公是母，我说两公两母，就有人说，到时候母猪下崽了，要是养的好，能不能卖给他们几只

　　我自然笑着同意了，村里养猪的并不多，可要说想不想养，那自然是想的了。

　　村里要是能把猪养起来，也算增加营收了。若是哪天我不想养猪，吃村里人养的也不错。

　　我婶子在家，已经把猪圈打扫干净了，石头垒成的猪圈，下面也是我搬来的整齐石头铺成的地面，桃花她们几个去河边摘来了一种大叶子植物，把猪圈装饰的像是绿色主题乐园。

　　又被我婶子戳着脑壳把叶子都拿了出来，小猪仔可不能乱吃东西，这些叶子也不知道猪能不能吃。

　　家里的小孩都非常喜欢猪，这些猪仔还没有经过那脏臭的泥地洗礼，都是在母猪身边长大的，白白嫩嫩，眼睫毛还长，看起来确实可爱。

　　几个小孩子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带着些怜惜，最小的杏花干脆坐在地上，抱着一头小猪就往怀里搂，嘴巴还淌着口水，非要去啃。

　　逗的我们哈哈大笑。

　　笑归笑，别的还是要说好。

　　我跟我婶子讲，四头猪，都归孩子养，小荣每日带着他家的几个孩子，去找猪草，顺便喂家里的小鸡。

　　作为补偿，他们可以挑选一头小猪，一起养，但这头小猪归他们。

　　几个孩子听着乐开了花，扒着我的手臂叽叽喳喳地答应了，还说自己肯定能割很多的猪草回来。

　　我婶子也高兴，可我叔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要，这一头猪一百多文钱呢，都是我一个筐子一个筐子慢慢编出来的。

　　他非要说小孩子在家闲着没事干，出去薅草也省的在家闲着。

　　我眼看着几个小孩都快哭出来了，却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不敢多嘴。

　　我厉声制止了我叔，给他列举了桃花她们几个有多能干。

　　两个大点的男孩都能下地干活了，梨花是最大的女孩，要带着三个弟弟妹妹，还要做饭，喂鸡，洗衣服，再加上薅猪草，比下地干活还要累。

　　梨花见我提起了她，眼泪直往下掉。

　　我叔看看闺女，又看看我，满脸都是愧色，染成泥黄的脚都在不安的动着，我婶子戳了他腰窝几下，他同意了。

　　最后让最小的杏花挑猪仔，那只最小的母猪仔，就给了他们家。

　　说开了这件事，几个小孩又乐乐呵呵的，开始给猪起名字。

　　我听得没趣，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就到门外的青石板上坐着。

　　又开始编我的筐子。

　　家里存了一个月的东西都卖出去了，钱没赚多少，倒是换了一些布啊粮食啊什么。

　　家里的地也种下去了，平日里除了除草浇水，也没什么大的事情。

　　我定了下一个目标，重新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