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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言歌笑意盈盈地蹲到了逐青面前。

      “恶鬼被我吃啦,你救不成主人啦。”

      逐青不答,言歌也不在意,只继续道。

      “我本看你是个忠仆想着帮你,只不过你如此不尊亡魂,我看了十分不喜……那几个恶鬼不像是自然形成,也是你们使了手段吧?”

      逐青依旧沉默,只不过这次是默认了。

      那恶鬼确实是梁文修想的法子,他说怨气越重的魂制出来的魂丸能量越大,于是用了秘法,先让众多魂魄失了神志发狂,再将他们关到一处,养蛊一般,只留下最后的三只,引他们进入槐树。

      言歌非常故意地打了个嗝,江景止在一旁隐忍地闭了闭眼,如此不文雅的举动他确实没教过。

      言歌继续道,“想必那几个魂魄也是觉得被我吃掉也好过被你制成魂丸吧。”

      她直起身子。

      “给你主人收尸吧。”

      言歌本就是一时兴起,现下出了让她不高兴的事,人她自是不会再管。

      江景止意识不到,其他的姑且不说,这副随性而为的模样他是教了个十成十。

      自觉都解决完了,言歌拉着江景止便要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又对着逐青笑了笑,只那笑意未达眼底。

      “我主人不爱杀活人,今日便留你一命,只是若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自有恶鬼索命。”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始终低垂着头的逐青这才缓缓抬头,他看了一眼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倒地的槐树,半晌,竟露出个笑容来。

      回去的路上言歌有些闷闷不乐,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虽说她脱离普通游魂已久,今日这档子一出她还是觉得被轻视的是自己一般。

      江景止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然而这事旁人劝解不得,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以作安慰。

      好在言歌不是个什么伤春悲秋的性子,被沿路新奇的小玩意儿一吸引,逐渐就把这点不快抛之脑后了。

      路过一处屋檐时言歌一顿,想起午时二人同普通人一样在这儿躲雨,不知怎么就露出个笑容,江景止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客栈已近黄昏,言歌推开房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

      二人收拾妥当,天色已经全然暗下,言歌泡好了茶,又点了蜡烛,有些闷闷不乐,她踌躇半晌,讷讷开口。

      “主人,我觉得那槐树里的鬼有点可怜。”

      江景止知她心中纠结,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故意道:“确实是无妄之灾,不过进了你腹中,也好过被制成丸吧。”

      他说话的语气十足的调侃,一听就是早就看透了她的障眼法憋着没说,言歌腹诽,面上却露了个乖巧的笑来。

      “没进没进,我那不是吓唬那个逐青的嘛,主人惯会取笑。”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

      江景止一打眼就知道那是他从前给她备着的拘灵符。

      也只有逐青被飞沙走石迷了眼,以为那几头恶鬼真被她拆之入腹了。

      言歌小心翼翼捧了符到江景止面前,江景止是不会超度的,但他想了想,还是将符咒收了起来。

      活了这么些年,总还认识些有本事的故人。

      言歌了却一桩心事,想起另一事来。

      “主人,那个付起我还有一事不明,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迅速衰老?”

      言歌郑重其事地端坐,面上满是严肃。

      江景止被这架势弄得一乐,也配合着言歌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咂了口茶,面容被明灭的烛火映的忽明忽暗,思考片刻,深沉回答。

      “你猜?”

      “……”

      言歌沉默。

      同样的伎俩,她不会栽倒两次!

      江景止绷不住朗笑出声。

      倒也不是故意气她,只是事情远未结束,与其一股脑告诉她,不如让她自己发现来的有趣。

      只另一件却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掏出白日得的匕首鞘,放在烛火下仔细端详。

      言歌也知这事的要紧,当下也不再玩闹,拆下头上步摇,那步摇的大小竟可随心变化,言歌甩了甩,它就变的同匕首鞘一般大小。

      她将步摇与匕首鞘放在桌上细细对比,果不其然,无论是从凶兽的形态还是排列,每一处细节都一模一样。

      言歌想了想,“主人,你那位故友莫不是做了两把兵刃?”

      江景止摇摇头,从包裹里翻出一张符来,默念了两句决后先是放到了匕首鞘上方,那符竟无火自燃,只是火焰极其微弱,仿佛轻轻呼一口气就要灭掉。

      他又把符移到碧玉剑上,火势徒然增大,江景止一松手,那符没等落地便化为灰烬。

      江景止下了判断。

      “是仿品。”

      言歌皱眉,“怎会一模一样。”

      江景止重新拿起匕首鞘观察,说道:

      “徒有其形罢了……你那把剑上封了凶兽的力量,平日里也要靠你吞噬恶鬼强化自身才压得住,虽凶兽的力量你尚且不能掌控一二,但其本身已是绝世凶刃,这样的东西我可以保证世间寻不到第二个,至于这个嘛……”

      他把玩片刻,“不过是借了凶兽的形养出那么点凶气。”

      言歌了然。

      万物有灵,千百年来流传出的上古神兽样貌千奇百怪,难以窥其真容,便是因为上古巨兽灵性与凶性极强,单是绘出真正的形态,就能让那画生出灵力。

      坊间传闻的画灵多是如此,制作这仿品的人也正是利用了这点。

      “不论如何,那人定是见过这碧玉剑的。”

      言歌说道。

      江景止点点头,神色难得有些冷。

      “我那故友一生赤诚,我倒看看何人辱他遗作。”

       若前头还带了些漫不经心,此刻确是真真正正的严肃对待了。

      江景止口中的故友,是他为数不多实打实身为普通人的友人。

      凡人有生老病死,天人五衰,江景止不愿与普通人做朋友,离别太难,他看着他们老去太难,他们看他始终容颜不改也太难。

      故友名为容漳,江景止与他相识在酒肆,容漳银钱被偷没钱付账,江景止嫌吵闹,便叫住小二,替容漳结了账。

      谁知那个容漳是个死心眼的,偏说他帮了大忙,一定要报答他,那时的容漳还不是后来举世闻名的铸剑大家,只是个痴迷打铁的穷小子,赚的那么点钱全用来买上好的材料,确实是囊中羞涩,他憋了半天,只说要给江景止打一把世间独一无二的兵器。

      江景止没放在心上,只笑了笑。

      没两天他就将这事忘在脑后,兜兜转转好几年过去,期间听到有个横空出世的铸剑天才也没多做联想,直到后来他转去了京城,在街上又遇到容漳,容漳一眼就认出了他,拉着他叫恩公,这下搞得江景止有些愕然了,费了半天功夫才想起来确有这码事。

      容漳说想到什么样的兵刃配得上他了,只是还差材料,他如何也想不出用什么好。

      这时江景止已经知道他今非昔比,倒是好奇他会做出个什么物件来。

      容漳说恩公温润如玉,最般配的自然是玉石剑,只是玉本易碎,又难有锋芒,这就叫他为难了。

      江景止顺着他的形容想了一下,发觉自己倒真有点感兴趣,就叫他等自己两天,回家取个东西。

      两天后他带了东西给容漳,容漳打开包裹,是摊碧绿色的泥土。

      江景止说这是祖上留下的神物,叫他只管烧制便好。

      容漳虽疑惑,却也照办,大概只过了半月就欢欢喜喜地带了那把碧玉剑来给他看。

      “恩公!你那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看着小小一坨,却怎么也烧不净,竟真让我烧制成了这玉石剑!”

      江景止笑笑,心道自然是最好的材料,那是世间仅剩的一块息壤。

      容漳唇色有些惨白,江景止心想,这大概就是痴儿,为了把剑废寝忘食,罢了,日后便帮他调理一番吧。

      他笑意盈盈地接过剑,看清剑上的雕刻却神色一变猝然抬头。

      “这上面雕的是?!”

      容漳挠挠头憨笑。

      “我知恩公你只是看着和善,内里另有乾坤,便想着雕几个凶兽与这剑的温润之气平衡,不知怎么就雕了这几个出来。”

      他不认得,江景止却认得。

      混沌、饕餮、穷奇、梼杌,皆是真身。

      江景止那时还是个能掐算的,当下伸出手捏了一卦,他脸色沉了沉,又捏住容漳手腕一探。

      将死之相。

      四大凶兽带来的煞气岂是凡人之躯所能承受,容漳为了他这把剑,已是油尽灯枯。

      没多久,容漳就病逝了。

      四大凶兽虽早已消散于天地,然尚有那么一丝煞气被封印于不周山,近十年来不周山不太平,江景止早有打算将那缕煞气另寻他处,除却不周山,唯有息壤能将其压制并逐渐炼化,只是尚未想好如何行事。

      此时一切都明晰了。

      万般皆是命数。

      而后遇到言歌也是命数,他将她养在剑中,剑与人都是煞气极重之物,因此言歌此刻虽说是灵,却又更贴近于鬼。

      言歌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又陷入回忆,江景止此人,无情又有情,无情在他不将旁人放在心上,有情在一旦被挂念上了,那这一生都难以释怀。

      她学着江景止平时那样拍了拍他的头。

      “没事主人,等我们把这个冒牌货揪出来,我克服一下把他的魂魄吃掉!”

      这话说的任性,江景止也忍不住笑开。

      如此风平浪静过了两天,言歌也没忘记来这儿的最初目的,这日她看着街上捏糖人的师傅捏了个手持长-枪的双髻小儿,又想起了这茬。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去向那臭鱼讨回长-枪?”

      江景止不知从哪里寻了个纯白折扇,摇扇间端得是风流潇洒,另一只手上却拿了个糖人,听到言歌问话,他思量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不急,事情要一件一件来。”

      见他心里有数,言歌也就放下了心思,只是目光落在他捏着的糖人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今日江景止心情好,一早起来就给她梳了个双平髻,又配了娇嫩嫩的粉色衣裙,她换好后,江景止端详片刻,又掏出两朵珠花给她别在两边,至于那个步摇,他嫌碧绿的颜色不配今天的衣裙,化作手指大小委委屈屈地挂在腰间当个配饰。

      言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糖人,琢磨了半天,还没等说什么,那卖糖人的老师父先开口了。

      “这位相公当真惦记着您呐,做个糖人也交代我做成小娘子的样子捧在手里哩!”

      这话一出,那些若有似无看着两人的男男女女们都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另一些看热闹的却来劲了。

      看看看看,果然人家是一对呢!

      言歌一听恍然大悟,那糖人做的粗糙她一时没看出,细看之下这个糖人可不就是照着她做的么!

      言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外人都觉得她主人多么神秘多么天人之姿,只有她知道,江景止本质上就是一个幼稚鬼。

      对于旁人的调侃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二人出行向来形影不离,住所都不曾避嫌,如今只是被不痛不痒地说上两句,根本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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