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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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中断戛然而止，瘦高的女孩撑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下，坠满蕾丝和蝴蝶结的裙摆在空中盛开，露出裙下褪了色的铁锈红束脚运动长裤。
穿着破旧运动鞋的脚轻巧地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箭一样飞射出去，落在客厅壁炉旁的人群中。
全程只用了一秒钟。
热火朝天的讨论被迫中断，不等壁炉旁几个人开口发问，女孩脚跟一并，发出啪地一声，直挺挺向右转了半圈，面朝单人沙发上的瘦削男人，用丝毫不带起伏的语调报告道：
“1D号十字路口红绿灯上发现幸存者，年轻女性，疑似沉眠者，红绿灯下发现一只飞尸，正试图攀爬红绿灯，老周问救还是不救。”
单人沙发上的瘦削男人闻言毫不犹豫起身，大步走向楼梯。
“站住，让你走了吗？”在他身后，另一侧单人沙发上的光头呵了一声，“招呼都不打，有没有点组织纪律？”
瘦削男人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夸上楼梯。
“陈队长，你看看他！”光头男人腾地站起身，粗短的手指指向空无一人的楼梯，朝着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控诉，“他压根没把你和我这个副队长放在眼里。”
陈队长并不接光头的话茬，而是看向原地立正一动不动的瘦高姑娘，慢悠悠地问：“穆澜啊，确定是幸存者吗？”
不等叫做穆澜的瘦高姑娘开口，光头再次抢答，“问她有什么用，她跟个智障机器人似的，除了姓乔的谁的话都不听。这破地方到处是活尸，哪来的幸存者，周峰怕是老眼昏花，想女人想疯了，把活尸看成大姑娘了吧。”
陈队长重重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不想跟光头一般见识，招呼道：“会议暂停，我们先上楼看看情况。”
他一走，客厅里的人呼啦啦走了一半，见只剩自己和身后两个小弟，光头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急忙站起来，仗着觉醒者的速度优势一路超车到人群最前方，和陈队长并列，才趾高气昂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觉地位重新稳固了。
楼顶上，乔望岩站在屋顶边缘女儿墙（注1）内侧，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情况。
1D号十字路口原先叫什么已经无从考证，路牌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踩成了废铁。他们在这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安营扎寨后，为了方便沟通，乔望岩用数字和字母重新命名营地附近的道路。
1D号十字路口指的就是1号路和D路的交叉口。
望远镜里，那女孩刚醒过来，差点栽下红绿灯，险之又险才稳住了身子。
乔望岩蹙眉。
这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沉眠者，手脚不协调，作战能力为零，身上却穿着陆军军装，不是作战服，是节日和重大活动才会穿的礼服。
像个在军队文职镀金的贵族小姐。
可是穿着礼服的贵族小姐怎么会出现在重度污染区？
“哟，真是活人啊，还是个妞。”光头出声的同时嗖地蹿上齐胸高的女儿墙，手搭凉棚眯眼远眺，三级觉醒者的视力让他不用借助望远镜也能看清一公里外的情况。
“哎呀呀，那只飞尸爬上去了，完了完了，死定了。啧，真可惜，老子好几天没睡女人了。唉，周峰，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早点汇报？”
头发花白的老人语气平静，“老眼昏花，才看见。”
“你TM跟老子顶嘴？我……”
光头的抱怨被乔望岩突然的出声打断，“穆澜，跟我去救人。”
他把望远镜塞回兜里，撑住女儿墙就要跳出去。
陈利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慢悠悠的语气都不自觉快了几分。
“飞尸已经爬上去了，你去了也只来得及收尸。”
乔望岩扯出个没脸没皮的笑，手腕一翻就从陈利民手里挣脱出来，“那就替她收个尸呗。”
“太阳马上落山，这会出去可能会遇到尸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望岩收了笑，眼神黑沉沉的，没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伪装，他身上无端透出一股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明明只是个沉眠者，气势上却压住了陈利民这个三级觉醒者。
“老陈，那是个人，那是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他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却下意识忽略的事实，“我既然看到了就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拉起搭在脖子上的面巾遮住下半张脸，瓮声瓮气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心里有数，真惹到尸潮，我和穆澜就在外面遛一晚上，绝不会把麻烦带回来。”
说完不等陈利民开口，撑着女儿墙一跃而出，踩在凸起的窗台上，几个起落就降到院子里。穆澜后发先至，已经稳稳坐在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上了。
陈利民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消音器，记得开消音器！”
锈迹斑驳的铁质大门打开，摩托车在一片静默中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
枯叶被踩踏的脚步声飞速接近，阮曦的肾上腺素再度飙升，两条腿通了电一样几乎倒腾出残影。
三米宽的人行横道，是她此生跑过最长的路。
路边绿化带里原本种的是蔷薇科植物，变异后墨绿的叶子足有手掌大小，枝条瀑布似的垂落，脑袋大的红花缀在墨绿色的瀑布上，一朵朵开得热烈而妖异。
阮曦和一朵比她脸还大的花打了个照面，没有一丝停顿，双手护住头脸，一猛子扎进墨绿色“瀑布”中。
变异蔷薇的花刺硬得像钢针，叶子边缘同样分布着细密的刺，裂帛声不绝于耳，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全身都火辣辣地疼。
阮曦丝毫不敢放慢速度，忍着疼拼命往茂密的枝叶深处钻。
突然，后背遭到重击，脚下一个踉跄，她顺着这股力道向前扑去，两只手本能地撑住地面，她只来得及紧闭双眼，失去保护的脸顿时被“千刀万剐”。
趴在湿润的泥土上，阮曦才感到骨头被碾碎一般的剧痛从背心蔓延到全身，唇齿间尽是腥甜，耳朵嗡鸣，眼前发黑，连指尖都忍不住痉挛起来。
阮曦颤抖着翻过身，一只蒲扇大的爪子占据全部视野，兜头罩了过来。
那分明是人类的手，有宽厚的手掌、五根长短不一的指头，也有三根清晰分明的指节。
然而它又确实不像人手，青白发灰，指头是正常人类的两倍长，没有指甲，指尖细而尖，反射着锋锐的光，如同食肉动物的利爪。
凌冽的罡风夹杂着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阮曦拼命向后躲避，爪子擦着鼻头划过，就差仅仅一毫米的距离。
利爪去势不减，抓在了一旁变异蔷薇的茎上。那连红绿灯的金属横臂都能刺穿的指尖，却没能抓断花茎，只抓破了褐色的树皮，留下五道白色的爪印。
蔷薇枝条瞬间活了过来，蛇一样向着绿化带内的两只活物攀爬、缠绕，阮曦急忙放松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平，任由带刺的枝条缠裹身体。
同样被缠住的二级感染者却大力挣扎起来，枝条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或许是被鲜血的味道刺激得发狂，二级感染者暂时忘记了对变异植物的恐惧，居然没有逃跑，挣扎着扯断枝条，一步步向着阮曦的方向挪动。
蔷薇枝条上横生的刺扎进它的皮肉，在青白色的皮肤上勾勒出蜘蛛网一样的伤痕，黑色的体1液从伤口渗出，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整座花丛都因为它的挣扎抖动起来。
不行，还不够！
阮曦知道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变异蔷薇性格惫懒，目前二级感染者对它造成的伤害还不能刺激它进入狂暴状态。
如果它不狂暴起来，她迟早得被二级感染者拖出去吃了。
阮曦看到二级感染者在变异蔷薇的花茎上留下的爪印，那个位置离它的根很近，离她也很近。
她伸长脖子一口咬在爪印上。
这一口像是咬到了金刚石，阮曦感觉自己牙根大概磕断了。
苦涩的汁液混合着带着血腥味的唾液沿着嘴角流下。她忍着疼，老太太啃压缩饼干似的一点一点磨。
二级感染者越来越近，双手被花枝缠住，它就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利齿朝阮曦咬了过来。
阮曦猛地翻身躲开，那一口尖牙顿时咬住了变异蔷薇的花茎。花茎上有阮曦残留的血，二级感染者被血液味道吸引，死死咬住不松口。
终于，变异蔷薇狂暴了。
缠裹在身上的枝条骤然紧缩，勒得阮曦差点吐血，空气中原本若有似无的花香变得浓郁，几乎压住二级感染者身上的腐臭，更多粗壮的枝条自发缠上了它的身体。
香味愈发浓郁，二级感染者渐渐安静下来，咬住花茎的嘴也无意识地松开。
它被吊了起来，开着花的枝条伸过来，一朵朵红得妖异的花贴紧了它的脸颊，嫩黄色的花蕊蛇一样从花心探出，虫子一样沿着青灰色的皮肤爬行，钻进它的鼻孔、嘴巴、耳朵、眼睛……
香味浓得犹如实质，阮曦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疼痛逐渐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洗衣机，头晕目眩，又像进入极乐世界，从心底里生出安逸欢愉，只想一动不动地躺着。
朦胧中，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到她的脸颊。
突然，被缠成粽子的二级感染者诈尸似的剧烈挣扎起来，胸腔里发出刺耳的嘶吼，像在经受无法忍受的酷刑，这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如同临死前回光返照。
二级感染者彻底一动不动了。
花蕊从原路撤出，那红色的花瓣愈发妖艳，叶子绿得仿佛要流出墨来。裹在二级感染者身上的花枝散开，它硕大的身躯毫无生气地倒下，压塌一大片花墙。
风从花墙的空缺处吹进来，吹散了鼻端的异香，阮曦的知觉一点点回笼。
疼痛卷土重来，牙根仿佛已经碎了，半张脸都疼得失去知觉，背心火辣辣地疼，还伴随着酥酥麻麻的痒。
耳朵捕捉到嘶哑的低吼，拖沓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那群初级感染者围过来了。
强撑着睁开眼，一朵红得像要滴血的花近在眼前，黄色的花蕊从花心探出，贴上了她的脸，绕过她微张的嘴巴和鼻孔，沿着脸颊爬向耳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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