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成殇之寻花》我吃柠檬酸

12、无情

　　落日残阳下，荷园呈现出一片朦胧的银红。青石小路隐藏在满园的苍翠之色里，蜿蜒向南。道路尽头的小山坡上耸立着棹风斋。朱色雕花的瓦檐露出一角，在苍翠之色的掩映下，飞阁流丹，如一朵朱红的睡莲，飘零降世。
　　露雨苍苔，一场秋雨过后，石罅间的漏雨滴答不绝，响成一片。
　　有人在棹风斋内抚琴。琴音断断续续，沉郁而寥远，杳杳间尽情释放着宫商角徵羽的韵律，再加上泉水叮咚如罄，竟然也有了些云山雾绕的仙气！
　　“听雨，听泉，弹琴，聊以自得，人生清欢有胜于此者？ ”抚琴的蓝衣女子目光悠远，像是在喃喃自语。话毕，一声叹息。
　　“欧姐姐，”紫苏与欧家碧相对而坐，本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此刻微微一笑，故意问道：“昨日侯爷刚走，今日就心生思念了？”
　　欧家碧脸上尽是无奈：“夫人，我只不过在江湖漂泊无依，幸得侯爷收留，并无男女之情。这点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休要再问……我倒是奇怪，夫人难道对侯爷就没有一点点思念？”欧家碧眉一挑，淡淡微笑，煦暖如春，“如果夫人对侯爷没有一点情意，我却是不信的！我家侯爷可是江东第一号惊才绝艳的人物。江东女子哪个不对我家侯爷趋之若鹜，侯爷却是一概正眼不瞧。”
　　“我……我才没那好心情。”紫苏哼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手腕。这骨折还未好，只好用一条绯红的手巾包扎起来，隐隐作痛：“他娶我也是因为圣命难违，他心里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只不过是他的禁脔。”
　　欧家碧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既然如此想，怎么不见一点伤心？”
　　“我才不伤心。如果别人对我好，我便也对他好，如果别人对我不好，我也尽力挽回。如果还是对我不好，那我就潇洒离开。”
　　欧家碧声音柔和了一些：“侯爷临走，特意让我来抚慰夫人。侯爷知道错了，他毕竟是年轻气盛……”
　　“抚慰？姐姐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姐姐寸步不离我棹风斋，难道只是为我抚琴么？”紫苏苦笑，眼睛却冷了下来：“我不妨告诉姐姐一句真话，请姐姐转告侯爷。我真不知道宜兰在哪里。我也从来没想过勾引二爷，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姐姐这琴，我可听不懂。”
　　欧家碧一愕，接着拉过紫苏的手，柔声笑道：“妹妹是个聪明人。莫要怪侯爷。侯爷从小受了很多苦，所以养成了跋扈阴霾的性子。他何止不信你，他谁也不信……除了，除了宜兰。”
　　“宜兰……”白紫苏喃喃道。宜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孤北臣这样在乎！
　　“侯爷小时候跟老王爷去京城面圣，回来时带回了一个丫头，就是宜兰。侯爷小时候孤单孤僻，只喜欢跟宜兰在一起玩……这么多年，侯爷不信她，还能信谁？！”
　　“他……小时候过的不快乐么？”紫苏想到自己小时候，还有四哥，三哥相伴，倒也过了些快乐日子。
　　欧家碧道：“这深宅大院，豪门望族，表面光鲜，底下哪家不是血雨腥风？侯爷便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王爷其实并不喜欢侯爷。如果不是老祖宗袒护，还有一母同胞的微冉小姐远嫁南诏，有南诏势力为后盾，王爷不会选侯爷做世子！这几年，王爷说不定还在想着废掉侯爷的世子地位呢。”
　　“父王为什么不喜欢他？”
　　“这……”欧家碧迟疑着，不知是否该跟紫苏讲。
　　“欧姐姐，这还要藏着掖着？快些说嘛！”紫苏催促道。
　　欧家碧这才说道：“这还得从侯爷的娘亲说起……”
　　突然一声喊道：“小姐，不好了！”染月慌张地跑进来。
　　紫苏道：“慌什么，别摔着了。怎么回事？”
　　“侯爷，侯爷……”
　　蓝衣女子和绯衣女子双双站起，向前快走几步。“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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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军覆没？”孤北莫惊讶万分，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不禁微微颤抖，问道：“怎么回事？”孤北臣虽然跟他有隙，却毕竟是他的兄弟。
　　“世子的四千人马在定州城外闪红峡被围……现在看来是全军覆没了。”宏成神色满是不解，道：“我也在纳闷，不仅仅是四千银甲军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包括峡谷周边两个村子共一千二百户人家也全部被杀。宁王援兵赶到的时候，尸横遍野，血流满地，连村口的河水都染红了。”
　　“那三弟……”孤北莫声音噶地止住，再也不敢猜想下去。
　　“世子失踪……”
　　孤北莫喃喃道：“失踪……”
　　“也或许是掉进闪红峡谷……”宏成抖了抖胆，沉声道：“这对爷，未尝不是好事……”
　　“住嘴！”孤北莫凌厉地扫了宏成一眼，“走，去面见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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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府的议事堂已经站满了人。吵吵嚷嚷，如热锅蚂蚁。
　　“王爷，这，这可怎么办？”
　　“出事地点在闪红峡谷上方，世子会不会掉进峡谷……请王爷发兵搜救世子啊，再晚，就……”
　　齐王孤光启苍发银冠，暗红长袍上滚着金丝绣边，虽然年过五旬，然而依旧精神矍铄，浑身张扬着江东霸主的霸气和威严。
　　他静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一一瞄向众人。目光所过，人声顿止。片刻，室内便鸦雀无声。
　　齐王这才沉声问道：“北名，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孤北名是齐王长子，世子之位本来应该由他承袭。幸而孤北名为人沉稳踏实，自知能力中庸，向来对世子之位没有野心。平时他与孤北臣感情也不错。此时孤北名当然是义不容辞，赞成到闪红峡谷搜救三弟。
　　孤北名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一个鹤发童颜，眼露精光的老者正给他使眼色，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人，这人正是父王身边第一谋臣萧长功。
　　萧长功善于猜度齐王的心思，是齐王的心腹。孤北名暗暗心惊。难道，难道父王不赞成救三弟么？！
　　孤北名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愣了好半天才颤声说道：“……一切……一切由父王做主。”说着捂着额头，谎称身体不适，由侍从搀着走出大殿。
　　孤北名出了大殿，正碰见急匆匆赶过来的孤北莫。
　　“二弟！”
　　孤北莫止住步子，沉吟道：“大哥。父王是什么意思？”
　　孤北莫抬头看了看火红的夕阳，唏嘘道：“父王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孤北莫没有闲情看大哥发感慨，不耐烦地催道：“老大。父王到底要不要救老三？”
　　“老三即使现在活着，也是无幸了……父王真是狠心！”孤北名说罢摇摇头，长叹一声，快步离开。
　　孤北莫再傻，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天空突然云气阴霾，狂风吹过，卷起一堆焦黄木叶。不多时，便有雨水倾泻而下。
　　孤北莫看着议事堂的匾额，不禁踌躇起来。进去劝说父王发兵救人，还是离开？
　　如果孤北臣死了，老大对王位没有野心，那么只有他才有资格触摸到这江东霸主的宝座……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来，那时候，他和三弟同时习武，曾经为争夺一个小丫鬟而大打出手，还有更小的时候，他们……
　　孤北莫在雨中站了好久，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裳，他依旧无知无觉。脑中一直浮现着儿时和孤北臣在一起的画面，挥之不去。
　　大雨一直在下。
　　孤北莫手渐渐握成拳，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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