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糖成瘾》念北风雪

44、第44章

　　两个人跑到小区门口放缓脚步，程野让墨池把帽子口罩都摘了，他自己也把外套脱了，虽然有些冷，但是怕有监控拍下只能忍着，程野还特意跟墨池分开走，俩人相隔六七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出了小区，走了很远很远程野才跟墨池汇合。
　　程野小心翼翼的左右观察看有没有警车出现，这时他看到墨池忍俊不禁的表情，很是疑惑，小声问，“怎么了？”
　　墨池最后忍不住蹲在路边大笑了起来。
　　“……”程野还有点小紧张，“笑什么？报仇报爽了。”
　　墨池摇头，笑得已不成声，“不是。”
　　“…………”程野更疑惑了，“那你笑个屁。”
　　墨池强忍笑意，说，“你谨慎的像亡命之徒。”
　　程野想了想确实是，也没杀人放火，就是打了他几下还没往要害的地方使劲，那几下顶多就算解恨，距离报仇还差十万八千里，就算警察来了也就是口头教训一下，也不会通知家里人，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程野长舒一口气说，“饿死了，跟你跑这么远我连饭都没吃完。”
　　墨池依然笑眼盈盈，“想吃什么？”
　　程野虽然不紧张，但是他感觉墨池的笑更像是在说他是——胆小？
　　“什么都行。”程野有些烦，他有种被嘲笑的感觉。
　　“请你吃烤串。”墨池指了指对面的起点串吧。

　　由于店里人太多还要排队等座，俩人最后决定点完回家吃。

　　深夜程野跟墨池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茶几上放了一堆烧烤还有啤酒，程野郁闷的喝了两口啤酒，他觉着自己刚才丢了的面子还是要找回来。
　　程野清了清嗓子，“唉，你以前上学打架吗？”
　　墨池摇头，“不打。”
　　程野靠着沙发回忆自己学生时代的光荣史，“我以前上学那会儿经常打架，胡凯我们俩领着一堆小弟。”
　　墨池扬眉“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程野继续说，“最爱打架是刚上高中，来到新环境大家都想挣个霸王当当，那会我们还挺疯狂的，不管上来多少人从来没怕过……”
　　“但是你怕被叫家长。” 墨池语调平稳打断了程野的思路。
　　这句话一下戳到了程野的痛点，他确实不怕打架，但是他怕打架后被他老爸知道，就像刚才打完人不想被发现也是怕自己老爸知道，而这样的条件反射早已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
　　程启年对他非常严厉，闯祸让他罚站一天，只给喝不给吃，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给他好脸看，所以他从小就怕看到程启年对他失望的样子，看到了就意味接下来的几天他将失去父爱。
　　“嗯，有点。”程野直截了当承认，然后又满不在意的说，“有几个打架不怕被叫家长的。”
　　墨池想等程野的下文，可俩个人吃了好一会，程野也没有说话，墨池感觉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不该说，于是叉开话题。
　　“你刚才为什么感觉我是出来杀人的。”墨池问。
　　程野边吃边说，“还不是你的一系列怪异行为误导我。”
　　墨池笑了，“那你说来听听。”
　　程野把自己的分析一一列出来，“第一考拉跟琪琪住医院不回来，第二你穿了一身黑然后又走进厨房弄刀子，还说什么太大，第三临走前又跟我说以后让我睡床，这些举动都很反常，所以我就这么认为了。”
　　墨池又要笑。
　　“憋回去。”程野严肃打断他要笑的嘴。
　　“嗯”墨池尝试着往回憋。
　　“不好意思。”墨池还是没憋住，为了程野看见，他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起来笑。
　　看见他笑得的肩膀不停的上下起伏，程野摔签子直接起身，“你自己在这笑吧。”
　　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手腕就被墨池拽住， “我不笑了，我保证。”墨池撒娇的说。
　　这样的撒娇，程野完全没有不适与违和的感觉，反而觉着可爱，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墨池，墨池仰头半眯着眼装出祈求的样子看着他，还撅着嘴，原本就嘟唇的他，这会显得更加可爱诱人，看到这个样子的墨池，就像一块糖果的诱惑，让他有想上去咬一口的冲动，程野不由得喉咙滚动了一下。
　　墨池语调婉转且轻，而尾音又拉的很长“嗯~”了一声。
　　听到这声程野的内心彻底败下阵来，他最后任由墨池拽着坐了下来，还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墨池收回手，拿起一串大腰子给程野吃，“给。”
　　“我不吃腰子。”程野拒绝。
　　“不吃还点。”墨池说。
　　程野气的瞪眼，“赶紧说清你的迷惑行为。”
　　“不是我迷惑，是你脑补的太多。”墨池说，“诶？你是不是有臆想症？”
　　“你才有臆想症，”程野把手里的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墨池就抓住了他的手， “好了，是我有臆想症行了吧。”
　　程野看见被墨池抓着的手，却没听到墨池撒娇的语气，内心还有些小失落。
　　程野故作生气的样子甩开墨池的手，“拿开。”

　　墨池知道程野并没有真的生气，就是很想逗逗他，看到程野把他孩子气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这让墨池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他笑了笑然后掰着手指头说，“一，明天是周六所以考拉跟琪琪今天就留在了医院，二，我进厨房是去吃你买的蛋糕，我说的是蛋糕有点大，于是我就用刀子切了一下，三，让你睡床是真的想让睡床，而且最近每天都有跟你说。”
　　“你说的是——以后——让我睡床，搞的跟死前遗愿似的。”程野说。
　　墨池用真挚的目光看着程野说，“留给你的遗愿怎么能这么简单。”
　　程野的心像是被猛的撞击了一下，反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厉害，他看到那双勾人的眸子映满了自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心里的分量很重，程野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份真挚，最后不知所措的回避了他的目光，又强装镇定的问，“你后面打算怎么弄，是把证据给你小姑然后起诉离婚吗？”
　　墨池长出一口气，“我小姑她不想离婚，我只能再试试看。”
　　“为什么不想离？”程野问。
　　“相比于被家暴她更怕……没房子住。”墨池说完自己喝了口酒。
　　程野没有打断继续听墨池说。
　　“我小姑是未婚先孕生了琪琪，”墨池看见程野的反应补充着说，“对，琪琪跟考拉不是一个父亲，具体琪琪的爸爸是谁我也不清楚，我小姑没跟我提过，那会我还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琪琪自己知道？”程野问。
　　“嗯，她都知道，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墨池低头手指不停的在易拉罐上画圈，“原本我小姑只需要养活琪琪就行，可是后来爷爷病了我也跟着小姑生活，她的压力一下大了很多，又听人说去北京打工赚的多，她就辞了老家服务员的工作带着我跟琪琪来北京打工。我还记得刚到北京那天，小姑背着琪琪，我拖着两个大箱子我们到处找住的地方，到了晚上才打听到最便宜的地，一个六环外的城中村，都是自建房，村里房子盖的很拥挤，但是大街小巷特别热闹。”
　　说到这里，程野看见墨池的嘴角带了一抹笑意，虽然不知道发生过的事，但是他感觉那个大街小巷一定有美好的回忆。
　　“后来我们租了一间最便宜的，每个月三百，一个十多平的小房间就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把椅子，做饭都是在楼道里，我还记得那家房子的格局都是一样的，我们租的那间之所以便宜，是因为窗户被邻居家的墙挡住了，只有中午能亮一点，其他时间都是暗的。”
　　墨池轻松的讲述并不沉重，也没觉着很苦，但是程野听得很心疼。他小时候虽然家里条件没有现在好，但也是住着两室两厅的正规楼房，他无法想象没有光线的房间，一张床一个女人带着一大一小是怎么住的。程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还是像以往一样伸手轻拍墨池的背。

　　“那一年我小姑白天当服务员，晚上去酒吧工作，每天穿着高跟鞋脚都磨破了。我上初中，琪琪上幼儿园花销很大，看见她为了我俩每天早出晚归，我都不想上学了，但是我小姑不同意，”墨池停顿了一会，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她在酒吧认识了王凤南，他是北京人，四十多还没有结婚的无业游民，整天靠着父母过日子，他看我小姑年轻漂亮就开始追求，对我小姑许下各种愿景，还说不在意两个小孩的存在，最后我小姑为了安定下来就跟他结了婚。”
　　墨池沉默了许久跟程野伸手，“给我根烟。”
　　程野没说话就把烟递给墨池，并给他点上，墨池很熟练的吸了两口并突出烟圈。
　　“你会抽烟。”
　　开始程野以为他就是心情不好想要瞎抽两口，但是看到他熟练的抽烟手法，还有顺畅的吸吐动作，这让他颇为惊讶。
　　墨池点了点头边抽烟边说， “开始他对我们都还行，把我弄到了北苑那边好点的学校，琪琪也上了好的幼儿园，对我小姑也是百依百顺，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吧。”
　　墨池抽了两口把烟掐了，看着眼前徐徐残烟他继续说，“后来我小姑一直没怀孕，还有他爸妈相继去世没了经济来源，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不好，喝了酒回家打我小姑，那会我为了参加高考回老家上高中，开始并不知道他打我小姑的事，有一年暑假回来才知道，我打了他一顿，但这一顿根本无济于事……我参加高考那年我小姑生了考拉，他虽然高兴，但是喝了酒回来还会打人，这时我也会护着我小姑，虽然上了北京的大学，但是住寝室也没法一直护着她。”
　　墨池像是说累了一样又一次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继续说，“从那时我就劝我小姑离婚，可是她说……她不想再漂着了，有工作有住的地挨打又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这里墨池眼角默默的流下了眼泪，程野没有说话轻轻的上前抱住了他又慢慢抱紧。墨池把头深埋入他的怀里，肩膀在他的臂弯下抖的越来越厉害，空旷的房间他拥着他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程野能感受到这场无声的哭泣是多么的无奈与无助。
　　听了墨池与他小姑的经历，程野突然明白他那么力赚钱其实就是为了让他小姑从这段婚姻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