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娇宠录》月下云舟

46、第四十六章

　　西苑花木林立，花团锦簇，艳丽非凡。卫娇走在青石板上，潺潺流水从石拱桥穿过，两岸垂柳随风招展，嗅着空气中花草的味道，感受着微微清风，燥热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卫娇喜欢西苑，不仅仅因为这声名斐外的秋菊，还因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她的心像是听了一场传教，安宁祥和。

　　风从赏菊台吹过来，带着悠扬的曲调，在燥热的空气中发出腐朽的清香。

　　翠玉兴奋地喊道：“小姐，听，前院开始弹奏了，是乐卿写的《繁花》。居然传到了宫外，不过这曲子弹得没有我好！”

　　翠玉在礼乐司被打击的信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慰，原来她的琴艺也没那么差！

　　《繁花》是乐卿所作，讲述了花开到花落，前奏轻快，中间热烈，尾调哀而不伤，算是礼乐司宫女的必学之曲。

　　没想到会在宫外乐卿的《繁花》，听着这首曲子，卫娇想到了乐卿，心里幽幽叹了声。

　　她侧耳细听，琴声悠扬婉转，看得出弹琴之人琴艺娴熟，但是大概是为了应景，演奏之人将尾调那哀而不伤改了，换成了轻快，前奏与尾调想重合，反而不伦不类。

　　翠玉也注意到这点，眉头皱着，不赞同地道：“不是说前院是昌平伯夫人的赏菊宴吗？怎么选了这首曲子，还自作聪明地将它改得面目全非。”

　　翠玉听着有些生气，将别人的曲子拿了弹奏也就罢了，居然还胡乱改编糟蹋别人的心血。她撸起袖子作势要去找那人算账。

　　她走了几步，回头瞧卫娇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拦着我啊！”

　　因为她知道她不过是过过嘴瘾。昌平伯夫人举办的赏菊宴，参加的都是非富即贵，翠玉怎么可能去招惹他们，宫里出来的，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走吧，你不是嚷着要去看菊花吗？西侧门那片，每年的秋菊最娇艳，咱们去那里瞅瞅。”

　　悠扬的琴音随风飘，卫娇听着改编后的繁花，心里也不舒服，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岔开了话题。

　　她们穿过石拱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小径两旁种着红白黄三色菊花，娇花吐蕊，清丽芬芳，她们一边走着一边评论着哪朵花漂亮。这时，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女子朝她们走来。

　　卫娇认识她，她是昌平伯的二女儿。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卫小姐独自一人游玩未免太寂寞，不如随我一起去前院玩，刘小姐，张姑娘……都在呢！”

　　她说得那些女子都是之前跟卫娇交好的密友，卫府落魄之后，她们也就没怎么联系。赏菊宴也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卫娇已有婚约，兴趣缺缺，但是对方笑盈盈地发出邀请，她不好推诿。

　　以后她总要去应酬跟她们打交道的，卫娇微微颔首，浅笑应承下来。

　　跟着二小姐去了前院，卫娇到的时候，琴艺演奏已经结束，目前是舞姬表演，身段轻盈，舞姿妖娆。

　　卫娇余光瞄了几眼，就朝昌平伯夫人走去。她是宴会的主人，她应该先向她打招呼寒暄。卫娇进来的时候，不少人打量审视，窃窃私语。顶着这些人的目光，卫娇神色从容，没有半点局促不安。

　　昌平伯夫人心中赞了一声好，正好客套几句，就在这时，宴会上出现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宴会多是贵女，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惊呼尖叫，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会武功的世家公子拖着刺客，南苑的护卫听到动静也急忙加入战斗。

　　卫娇蹲在木椅后面，看着混乱的场面，暗自叹了一声，她这什么破运气，参加个宴会都能赶上刺杀。

　　昌平伯夫人躲在屏风后面，卫娇眼睛随意一瞄，“小心！”

　　卫娇猛地将昌平伯夫人扑到一边，避开了舞姬的刺杀。舞姬还想继续行刺，一旁的护卫直接一刀戳中心脏。

　　卫娇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溅到脸上，但她顾不了那么多，扶着昌平伯夫人躲在一旁，安静地苟着。

　　刺客渐渐落了下风，卫娇看着木椅下的玉簪，给昌平伯夫人打了个手势，就慢慢摸到木椅下，捡起玉簪还未往怀里揣，就听到一声娇喝：“容世子的未婚妻在这里，你们还不快去保护她，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了吗！”

　　刺客现在处于下风，想要脱身的话最好是挟持人质。而这句话点明她的身份，也就相当于直接告诉刺客来挟持她。卫娇气得吐血，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礼部尚书之女张茹，她以前的闺中密友，现在成了钟凝的小跟班。

　　她这一声落下，那些刺客果然朝卫娇奔来，那些刺客大概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并没打算拿她当人质而是要她的命。卫娇凭着灵敏的身子躲了几次袭击，体力渐渐不支。

　　寒刃的白光映射在脸上，卫娇瞳孔微缩，身子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微微有些颤抖。

　　看着利刃朝自己劈来，卫娇那一刻忽然有一个念头：她要死了，容晔又要背上克妻的名声了。

　　卫娇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她想逃，可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卫娇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地降临，电光火石间，她被一股力道猛地扑倒。疼痛传来，卫娇睁眼，看着身上的岳琼，惊讶地瞪着眼睛。岳琼是个文弱书生，两人虽是邻居但也没见几面，她没想到他会舍身救她。

　　“卫娇！”

　　江州军饷被劫，押送军饷的季大人畏罪自杀，容晔被楚帝临时叫到宫中商讨这事，因此耽搁了一些时辰。知道卫娇还在西苑等候，他急匆匆地赶来，没想到正好见到刺客刺杀卫娇的那一幕。

　　利刃与卫娇不过几寸，容晔浑身发颤，目眦欲裂，这一幕与小时候的那一幕重合，容晔脸色苍白，胸腔中恐惧和暴戾乱窜，直抵四肢百骸。

　　千钧一发，她差一点，就那么一点……

　　寒眸变得猩红嗜血，他看着屋子里剩余的刺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该死！”

　　随着这声音落下，容晔从侍卫那夺过利刃。几个呼吸，刺客就倒地，唯有利刃上血迹斑驳，在地板上映出点点红梅。

　　容晔处理完刺客，这才朝卫娇望去。岳琼帮卫娇挡刀后背受了伤，不好移动，卫娇帮忙扶着他挪动，但是落入容晔眼睛就是卫娇跟一陌生男子亲密，还未散去的怒火变成了妒火。

　　容晔板着脸上前，动作粗鲁地将岳琼推开，抱着卫娇平复心里的恐惧。

　　岳琼是个文弱书生，又是因为救她才受伤，容晔却这么粗暴地对他，她心里有些生气，又因为容晔今日迟到对他有些怨气，她推开他，语气不好地道：“容晔，你干嘛。岳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她居然因为别的男人而指责他？容晔气得脸色发青，怒火和妒火混成一片，在胸腔里乱窜。容晔狠狠地斜了眼那个小白脸。

　　卫娇上前蹲在岳琼面前，软声询问他有没有事？

　　自己在这里，她居然关心其他的男人，容晔气不过，拉着卫娇就往外走。

　　卫娇自然不愿，她还在生他的气呢！

　　哪怕是气得要死，容晔还是在乎卫娇，担心自己将她抓疼了，拉着她的时候松了些力道，这就给卫娇挣脱提供了机会。

　　卫娇看着容晔，企图跟他讲道理，“世子，岳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确认他伤如何再走？”

　　“这里这么多人，他死不了！”容晔抿嘴，语气生硬，“你又不是大夫，在这里除了碍事又起不了任何作用。”

　　“对！世子说得对，我不是大夫，我在这里碍事。”她的声音虽软，但是语气坚定，“我就要在这里，就算碍事我也要待在这里。”

　　容晔心里有些发慌，他抓着她的手，想要告诉她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没嫌弃她碍事。他想道歉，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容晔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口。

　　卫娇有些受伤又有些委屈，她刚从刺客刀下逃生，他不仅不安慰她，还嫌弃她碍事。

　　要不是因为他久久不来，她也不会参加这宴会，要不是因为她去捡那破玉簪，她也不会暴露在刺客眼前，也不会被张茹叫破身份，继而被刺客盯上。总而言之，都是因为他，她才受这无妄之灾，卫娇将怀中的玉簪掏出来，重重地扔在容晔的身上，“还给你！”

　　卫娇刚才躲开刺客的那几下，怀中的玉簪因为她那动作碎成了两截。

　　容晔抓着碎了的玉簪，嘴唇微抿，跟在卫娇身后。

　　侍卫将岳琼扶到临近的房间，又找了大夫。卫娇说到做到，她一直紧跟着岳琼，等到大夫看诊后确认他无事，卫娇这才松了口气，带着翠玉回了小院。

　　容晔亦步亦趋紧跟其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发一言。

　　黄乐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忙追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走吧。”

　　今天的约会就要不欢而散，容晔有些着急，悄悄扯了扯卫娇的袖子，示意她看看自己。卫娇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但是想到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冷着脸甩开他的手。

　　出门，上马车，离开，全程冷漠，没有给他一丝眼神。

　　容晔看着马车远去，烦躁地用拳头捶了捶额头，闭眼遮住眸子里的血腥戾气，“回府，让林神医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