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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恶趣味神医攻x乖巧影卫受 ...

  •   第一章

      墨漆的大门后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闻鸢立在门口等了片刻,随着铁锁锈迹摩擦的一阵响动,门吱呀地开了。三五个穿着金边墨黑色坎肩的人捯着碎步走了出来,将他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血腥味更重了。

      迎面是一串屏风,绘着无尽山河的水墨图,挡住了院内的景色。

      “叽——咕……”

      屏风后传来一声鸟鸣。

      几个穿着墨坎肩的人一缩脖,忙不迭地将闻鸢往里请。

      “医仙见谅,这正门几年没开过,年久失修,叫您久等了,小的罪过,你这边请。”

      闻鸢望向屏风后面,问道:

      “这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说着就要走过去动手推开,带头的人连忙陪着笑上前阻拦:

      “医仙,这后面实在煞风景,别脏了您的眼。”

      “嗯。”

      闻鸢刚要离开时,听到了屏风后面微弱的呼吸声。

      不再理会慌成一团的几个矮胖墨坎肩,闻鸢手指轻轻一推,一扇屏风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露出后面的情景。

      屏风后是一个黑衣人,正被绑在刑架上,手腕被银链紧紧绞住,双手无力地垂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混着干涸的旧痕经过苍白的手背从指尖留下。

      浑身的黑衣都是湿的,衣服有破烂,却早已看不出哪里是被血染红的布料,哪里是翻开的皮肉。

      一只幼鹰停在他肩膀上,利爪勾进锁骨下方的皮肉,被屏风倒地的声响惊地拍了拍翅膀,未松开的利爪下扯起一串血花。幼鹰看了看来人的方向,威胁般地长鸣一声,向黑衣人颈肩处又捉下一片肉丝。

      黑衣人浑身轻颤了一下,慢慢抬起头,见到闻鸢时本就苍白的面色又失了几分血色,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你。”

      闻鸢看着那名受刑的影卫,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轻笑一声道:

      “怎么不知道喊人?让你不出声,就这么听话?”

      影卫惊讶地抬起头看了闻鸢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幼鹰又撕下一条血肉,血珠迸溅到闻鸢素白的衣衫上,红的扎眼。

      “哎哟哟,这是谁赶的鹰,怎么还剩一只!竟是污了大人的衣裳!”

      墨坎肩连滚带爬地来到闻鸢身边,想要伸手去擦那血迹,又被闻鸢一个眼神瞪的哆嗦着收回了手。

      原来不止一只。

      闻鸢打量着影卫身上的伤口,全是利爪与尖喙造成的撕裂伤,看样子已有几日了。

      “有趣。”

      闻鸢终于离开了,墨坎肩见他没有多余的表示,终于松了口气,赶忙陪着笑把人往里请。

      病弱的王爷躺在榻上,闻鸢只看了一眼便知晓了病灶,一手切脉一手写好了药方,立刻有人恭敬地接下,照着抓药熬煮。

      “王爷要看病,还是直说便是,何苦让影卫去我那偷什么所谓的灵丹妙药呢?这万一服错了……”

      “先生所言极是,敢问这诊金该怎么付?”

      “听说皇室影卫很听话,主人让他做什么都绝不反抗,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先生是想要个影卫护身?阿福,去把府里身手最好的影卫送来给先生挑。”

      “不必,我要绑在的那个。”

      “他……可是那人已经废了……”

      “嗯,我拿来做药人。”

      “原来先生缺药人,先生若不嫌弃便拿去吧,什么时候再缺了,尽管和本王开口便是。”

      ——————————

      闻鸢来到黑衣影卫身前,见他抬起头来,呼吸似有似无,似乎光是抬头的动作就费劲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人放下来。”

      几名看守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不敢违逆闻鸢的意思,将影卫身上几道锁链解开。

      影卫的身躯无力地滑倒在地上,随即却立刻崩起身体,以沾满血水的手为刃像闻鸢袭来。

      虚弱的手腕被闻鸢轻轻捏住,在他手里发着抖。几名看守早已反应过来,举起刑棍就朝影卫背上砸去,随着一声闷响影卫的身体摔倒在地上,只有一只手腕被闻鸢捏着吊起。

      “住手。”

      见几人还要上去,闻鸢制止了他们,见手中捏着的影卫竟还要挣扎,叹了口气,将刚拿到的银牌在影卫眼前晃过。

      “十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影卫看清了那枚银牌,原本盛满杀意的身躯突然软了下去,从一匹要杀人的饿狼边做一只提线木偶,在闻鸢手下无比的乖觉。

      “影十五……宣誓……咳咳,效忠主人……”

      影卫的声音虚弱地像是快要断了线,却仍旧挣扎着努力摆出最标准的跪姿。

      “嗯,听话?”

      “是,属下……听话。”

      影卫再次望向闻鸢,洗去杀意的双眸中藏不住感情,映出一团软的不行的水光,似乎可以随意戳弄,随意伤害,不留一丝护甲。

      闻鸢眯起双眼,捏着影卫手腕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指肚故意在他的脉门处摩挲着,打着圈,像是野兽进食前反复嗅闻猎物。引得影卫浑身一阵阵打颤。

      “你刚刚想要袭击我,该不该罚?”

      “属下领罚。”

      影卫低着头,似乎早已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你之前去我家偷东西,是不是也该一块罚?”

      闻鸢蹲下身,脸上带着令人发寒的微笑。

      “是……请主人责罚。”

      影卫明显慌乱了几分,眸中的一汪温水被打碎了,实在让人想要欺负几下。

      “听话?”

      闻鸢又问道。

      “是。”

      影卫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只怪觉地答着,殊不知那双眼神早已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吃了。”

      闻鸢从随身的药瓶里倒出两粒丸药,捏着影卫的下巴放进他嘴里,待确定影卫咽下去后才松手。

      “跟上。”

      闻鸢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影卫想要站起身,却根本用不上力气,看着闻鸢逐渐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一步一步地向前爬去。

      经脉逐渐阻塞,提不上一丝力气,体内渐渐被剧痛沾满,影卫甚至分不清是哪里在痛。

      影卫仍旧向前爬去,身后脱出了一条血痕。

      等闻鸢在回头时,影卫已经痛的蜷缩起身体,每一步都要花上几息的时间,手臂抖的几乎撑不住身体。

      可他仍旧向前挪动着,没有求饶,也没有一丝痛呼。

      影卫浑身都在发冷,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主人罚他吃的药,还是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快要撑不住了。剧痛中他看到主人的身影进了,却不知是自己又爬进了几步,还是主人走过来了。

      “主人……”

      影卫有些怕,怕他的主人,也怕被他的主人丢弃。

      一只手温柔地拂过影卫的脸颊,有揉了揉他的头发。手的温度很热,痛的意识模糊中,影卫竟控制不住地在手上蹭了蹭。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一直摩擦着腿上手上伤口的地面消失了,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主人……”

      影卫的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却依恋般地向闻鸢怀里靠了靠。

      “唉……睡吧。”

      “是。”

      影卫闭了两次眼,终于忍不住将头转向闻鸢,埋在他袖中睡了过去。

      ——————————

      闻鸢知道这一粒保血丸喂给如此虚弱的人会是什么后果,可一来影卫早已失血过多,容不得再等,二来,他想看看这所谓的皇室影卫能听话到什么程度,顺便看看他身上的伤到了什么程度。

      影卫爬行了几步闻鸢便基本都看完了,想等他疼到求饶,再假装宽恕施恩于他,这样恩威并施,至少别让疼像前几个药人那般,签了卖身契没几天就受不住偷跑了。

      可是影卫什么也不说,只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直痛到浑身发抖,连闻鸢也看不下去了。

      ——————————

      “好些了吗?”

      马车摇晃中影卫再次转醒,闻鸢估算着时间,药效应是过去了大半。

      “别动。”

      见影卫挣扎着要起身,闻鸢一手扶上他的额头,轻轻压着,影卫果然不敢乱动,只一双眼神慌地不只该看向何处。

      “属下无碍。”

      “无碍?”

      “是……”

      闻鸢觉得新奇,摸着他身上查看伤势,触到了腰腹间一处还渗着血的伤口,用力按了下去。

      “无碍?”

      影卫浑身紧绷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一副任君摆弄的样子。

      “不……”

      闻鸢冷哼一声刚要松手,就听影卫继续道:

      “不影响主人使用。”

      “使用……?”

      闻鸢听着就笑了出来,问道:

      “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

      “属下不知。”

      保血丸的功效已起,闻鸢又是按在穴位上,血很快便止住了,他便去寻下一处未愈的伤口。

      手指轻轻在影卫身上游走,闻鸢能感受到影卫紧张的颤抖,哪怕下一瞬闻鸢让影卫痛地咬紧了牙,也未见他有半分抵抗。

      “我这缺个药人,缺个听话的药人。”

      “是,属下听话。”

      “试的那些药,有让人疼痛难忍的,有致聋制盲的,也有让人伤口腐烂的外伤药,还有好多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药,你确定你会听话?”

      “是……”

      影卫仍旧毫不犹豫地应了,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呵……那我们就试试,把这个吃了。”

      闻鸢将三粒药丸递到影卫唇边,看他乖乖张嘴吃下,又去查探他身上的伤口。

      ——————————

      闻鸢想起了那天晚上。那晚他偶遇难题怎么也想不通,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快要睡着时,听到屋内有一声水珠滴落的响声。

      啪嗒

      在寂静的夜里很容易引起注意。

      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

      啪嗒

      声音换了个方位。

      闻鸢知道是有人来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来找什么的?”

      四周寂静无声,这回连水滴的声音也没了。

      “伤药在进门左手边的柜子第二层,记得用第三层的纱布缠一下。”

      闻鸢听到了一声极微弱的呼吸声,随后一个人影落到了他面前跪下。

      “先生仁慈……不知能否请先生出山,救下瑞亲王一命,亲王定当重赏!”

      “嗯,那你呢?你来求我,是想用什么做报答?”

      “这……敢问先生想要什么,卑职一定竭力完成。”

      “哦,那我问你,你刚才在找什么?”

      “先生……莫问。”

      闻鸢看着影卫僵硬的回答,不由得轻笑。

      “莫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刚刚不还说要竭力完成,这会又变卦了?你都如此,叫我如何相信你家王爷会给重赏?”

      闻鸢仗着影卫不敢伤自己,伸出手指玩弄着影卫额角垂下的碎发,夹着几缕发丝在指间打转。

      “这……”

      影卫迟疑了许久,又小心求道:

      “先生,求您……卑职下辈子愿任您驱使……”

      “算了……那我换一条,你在这待着别动,一刻钟。”闻鸢从书架上拿来一只沙漏,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漏完前不许动,动一下,你家王爷就别想再活着了。”

      “是。”

      本以为会遭到责打或其他样式的虐待,影卫绷紧了身躯准备好无论怎样也不能躲闪,却看见闻鸢走去了放着伤药的柜子,扯开他的衣服,清洗,上药,包扎,整整一刻钟沙粒漏完。

      “来偷东西的?”

      影卫的情绪正有些波动,闻鸢恰好在这种时候发问,满意地从影卫眼中看出了慌乱的情绪。

      “哦,来偷还魂丹的?”

      闻鸢将纱布系上最后一个扣,对上了影卫的眼神。

      “呵,告诉你家王爷,那不是包解百毒的灵药,救不了他的命。”

      “能否求先生……”

      “让他等三天,准备好诊金。”

      ——————————

      闻鸢想起了诊金的事,再看了看身边躺着的这个一时冲动要来的“诊金”,忽然觉得是不是亏了。

      “十五,把你卖了能得多少钱?”

      “回主人,若是完好的影卫,虽未有过先例,但以死士的行价,当卖三千两。”

      “那你呢?”

      “属下……也许……值三十……”

      影卫的手指蜷缩起来,咬紧了下唇。

      “啧,亏了。”

      闻鸢揉着影卫的头顶说道。

      “属下……可以为主人赚钱。”

      意料之中的,闻鸢看到了影卫慌乱的眼神。

      是因为怕被责打?还是怕被退回去刑杀……

      闻鸢饶有兴趣地玩弄着影卫额角的碎发。

      “你都成这样了,还怎么为我赚钱?”

      “属下……听凭主人吩咐……”

      “听我吩咐,就是让我想的意思了?”

      闻鸢勾起嘴角,莫名觉得这影卫越欺负,反而就可爱。

      “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手下的身躯轻轻颤抖,声音近乎哀求。

      “我倒是想起一个你能做,还来钱快的事,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属下定然听话。”

      “这么听话啊……”

      闻鸢似是赞许地笑了笑,影卫像是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情绪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激动。

      “把你卖去做小倌如何?你这幅身材,若是把伤治好,一夜能卖不少钱吧。”

      影卫眼中刚燃起的光破碎了,看的就连闻鸢也不忍心再去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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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影卫浑身僵直着,半晌才答道:

      “是,属下一定……一定……”

      “知道你听话,乖,我就是随口说说,把你卖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听话的药人去?”

      “谢主人……但是……”

      影卫攥紧了破碎的衣角,犹豫了许久,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般说道:

      “属下去卖身……不影响为您试药的,属下可以白天为您试药,晚上去……去……如果主人需要的话……”

      “我不需要。”

      闻鸢掰开影卫快要渗出血的手,用手指轻轻揉搓着,就像是以往安慰被伤药蜇的疼哭了的小孩子一般。

      “我不缺钱。”

      “是……属下冒犯。”

      “嗯,罚你把眼睛闭上。”

      “是。”

      看着影卫紧张地绷紧身子,闻鸢心中忽然多了一份柔软。点了他的睡穴,看着他放松下来,闻鸢弯了弯嘴角。

      闻鸢想要翻出怀里的医书抽空看几页,手一动,却发现刚刚揉搓着影卫手心的那只手被影卫握住了。

      闻鸢轻轻收手,影卫像是丢了什么一般猛然追上去握住,眉头微簇,喉咙中发出一阵极轻的呜咽。

      闻鸢叹了口气,轻轻将影卫抱在了怀里。

      马车晃了几晃,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目的地。闻鸢还在想要不要把影卫叫醒,影卫却先极其敏感地醒了过来。

      “能自己走吗?”

      “属下可以。”

      “嗯。”

      影卫闭上双眼,他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眼前忽明忽暗。感知都不能维系,影卫知道他此时的身体有多虚弱。

      主人没看出来吗?怎么会……

      必然是主人想要借此机会找些罚他的理由罢了。

      其实不必的,主人想做什么,不用这么麻烦的找理由的……

      影卫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迈出了第一步,可随即便眼前一黑,看不清脚下马车的边缘,一脚踩空,跌落了下去。

      落入一个怀抱中。

      闻鸢看着影卫艰难地站起来,探头瞧了一眼马车的高度,挥手拒绝了几名侍从的搀扶,趁着影卫的手指紧握着门框的时候轻巧地绕过他跳下马车,随后就站在下面等着影卫的下一步动作。

      影卫应当是走不了三步的。第一步他尚且能强撑着门框站起来,第二步便踏到了台阶边缘,严重的失血会剥夺他的视线,第三步便会跌下来,跌到他的怀中。

      闻鸢没让侍从动手,他们下手不知怜惜,更不懂影卫的伤势,定会让他伤的更重。

      待闻鸢抱着影卫走了几步,影卫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感知逐渐被找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主人抱着,没有摔伤也没有被人遗落。

      “主人……”

      影卫想要哀求主人把他放下,哪怕是他就这样一路爬过去,也比现在这样安心许多。

      第一次被抱起时,他本以为是主人等不及要罚他了,两三步的路就到了车上,不让别人动手似乎是不愿让别人碰他,影卫以为自己已经清楚了。

      可是如今……主人抱着他走了一步两步,七步八步……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算是……就算是想要施恩,也应当是等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拖着残躯爬行几步,再回头轻蔑地骂上两句,等不及了便可以让赶车的小侍拖着他,再借此定个罪名,责打一番。

      影卫习惯了被那样对待,忽然总是被护在怀中,忽然有人愿意去在乎他的感受,忽然有人愿意帮他……

      影卫便不知该如何做了。

      除了窝在闻鸢怀中,不由自主地依恋般捏着他的衣襟,眼中慌的泛出些水光,想要哀求,却发不出声音。

      主人,主人啊……你为什么不把我丢下呢……

      “你刚刚说你能走,结果没走三步就跌到了,这算什么?”

      闻鸢随口调笑着。

      “属下……属下知错……”

      影卫脸上煞白,他希望主人赶紧把他丢到地上,握着主人衣襟手指却攥的更紧了。

      “哦?按你原来的规矩,该怎么罚?”

      闻鸢想打听一下,究竟是怎样的规矩,能将一个人调教的如此乖顺。

      “回主人……可……可以……断腿……”

      影卫从来都是听别人命下的责罚,然后只管受着,让下属自己说惩罚的,只有那些喜欢玩弄人的主子才喜欢经常问,喜欢看下属绝望而恐惧的样子,喜欢看他们为自己命下残酷刑罚时的纠结与痛苦。这些主子,都各有各的残忍。

      王爷从不这样问,他没这种玩弄的心思。

      主人……会比王爷更加残忍吗?

      阳光从闻鸢身后打来,晃的影卫睁不开眼。

      “断腿?是怎么个断法?是打断后固定住再用断腿行走,还是直接全砍下来?”

      “听……听凭主人吩咐。”

      影卫的手指攥住裤脚,轻咬着的唇流露出紧张与恐惧。闻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影卫在往他身上贴。

      一边害怕的发抖,一边又往怀里钻……有趣。

      闻鸢将影卫放到厢房的榻上,那里本就是让重病的病人留宿的地方,如今安置这名影卫再合适不过。

      闻鸢刚一松手,影卫就挣扎着要爬起来,奈何身上重伤,肌肉全是断裂伤,根本用不上力气,刚撑起上半身就被闻鸢一根手指推了回去。

      “躺着别动。”

      “是。”

      影卫果然一动不动,就是身体僵直着,血水从崩裂的伤口处小股地渗出来。

      “放松。”

      “是……”

      影卫的四肢逐渐松了下来,最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几天未眠的困倦一齐袭来,影卫半睁着眼强撑,身上的伤已经疼到麻木了,又得了命令不得擅动,就连轻咬舌尖也抵不住放松下来的倦意。

      可他不想睡,不想就这样昏过去。他还记得主人随口命下的罚,主人说要断了他的腿。

      意识逐渐昏沉,手脚也冰凉麻木,指甲紧紧扣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了。影卫知道他这一睡过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多安详的死法啊,死前没那么疼,还是躺在床上,床是软的。

      可是……

      影卫还想再看一眼。影卫望向闻鸢离开的方向,他想再看一眼那人的身影,那个肯抱着他的人。

      影卫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肯要一个将死之人,更不明白,他为何肯抱一个下人。

      让他自己爬过来,或是让侍从们丢过来,不好么?是怕自己死的太快么……可是……

      影卫有些委屈,他自信若是主人不让他死,想再玩弄个一时半刻,他还是能坚持到主人尽了兴的。

      可是如今主人让他放松,他便再没有气力也没有理由去撑着这最后一口气了。

      可影卫还是想在看一眼,再最后看一眼那没仔细看过的容颜,说不定就记住了,下辈子还能去寻他,寻这个温柔的人。

      于是,影卫便看到了闻鸢的身影,闻鸢手里拿着一整套反着寒光的刀具。

      “在想什么?”

      闻鸢头一次看见别人这么怔怔地看着自己,不似多疑的提防,不似将死的急切,只是那么干净地望着自己,让闻鸢头一次猜不透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属下……在想主人。”

      有问必答,不得欺瞒。

      “想我什么?”

      “在想……您很温柔……啊啊!”

      影卫正说着话,猝不及防地被闻鸢用刀子捅进了腿上的伤口,在里面绞。

      “我温柔?”

      闻鸢冷笑一声,继续用尖刀剜着影卫伤口处的腐肉。影卫紧紧咬着牙,除了那猝不及防的第一声痛呼,再也没叫喊出来,只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闻鸢戳着痛楚。

      “是……属下觉得主人……很温柔……唔!”

      影卫趁着闻鸢清理完一处伤口,才终于能说出一句话,闻鸢的刀尖却又移到了另一处伤口。

      “主人……求您……”

      影卫语气轻颤,闻鸢想着若是影卫实在觉得痛,就喂他半剂麻药,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是极不适合用麻药的,但既然他求,闻鸢倒也能耐着性子麻烦几分,事后多熬几份汤药来中和调理。

      影卫额角渗出些许汗珠。

      “主人求您……换一柄刀。”

      “换刀?怎么,嫌这刀小,要让你多挨几下?”

      “不是……不是……主人要剐多少刀都是可以的,但主人若是用这柄刀断腿……砍到腿骨时刀会卷刃……”

      影卫低着头,俨然一副自责的神情,仿佛受罚时伤到了刑具,还是他的错一般。

      “闭嘴。”

      闻鸢全然没料到影卫竟把他随口说的那句话当了真,还认真对待了起来。此时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该如何与这种思维方式的人对话,只闷头去处理他的伤口。

      许久,闻鸢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你这伤倒是有趣……我还从没见过活人被鸟啄成这样的,得好好研究研究。”

      “是……”

      影卫咬着唇,时不时偷看闻鸢一眼,立刻又把目光移开,让闻鸢觉得他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闻鸢将细刀随手一甩,影卫那本就破烂的裤管就全然裂开,露出了整条腿上斑驳的伤痕。

      “敢问主人……还想研究哪种伤?”

      “大面积的腐蚀伤,可遇不可求。”

      闻鸢想也没想就说道。

      影卫呼吸一滞,手指又紧张地握紧了床单,再慢慢松开。

      “主人可以在属下身上试。”

      “在你身上?”

      “是……”

      影卫原本偷偷瞧着闻鸢,突然对上了他的眼,受惊一般瑟缩了一下,连忙偏过头去。

      “好,那就等你这身伤痊愈了,再试别的伤口。”

      闻鸢几乎是刚说完就忘在脑后,专注地用刀尖切开影卫伤口处恶化的腐肉。

      “鹰爪上淬了毒?”

      “属下不知……”

      “疼吗?”

      “……疼。”

      “……”

      闻鸢本来受够了影卫这不把自身当回事的态度,本想着等影卫说个不疼,就再也不管他的感受,胡乱清理一番完了,左右他也是个不在意疼不疼的,自己为何要替他在意。

      结果影卫说的是疼。那声音中还带了点委屈。疼的紧咬着牙微微颤抖,却不躲闪也不求饶,还十分细心地问需不需要他再受点别的伤。

      闻鸢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影卫的额头,很冷,是失血过多的凉意。

      这也没烧起来,怎么脑子就糊了?

      闻鸢被那双清明的眼神偷瞧着,一下子不忍心了。凝心静气,以极快的速度清完了影卫全身的伤口,上好药包扎完,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打开床边的柜子,闻鸢摸向一个淡青色的药瓶,犹豫了半晌,转而将手伸向了旁边那个黑色的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喂进影卫嘴里,影卫依旧是什么也不问,毫不犹豫地乖乖咽下。

      闻鸢行医多年见过不少病人,有受不住伤痛不断哀嚎的,有不想活了被亲朋抬过来一直问候祖宗的,自然也遇见过有为了彰显骨气强忍着一声不吭的。

      却从未见过像影卫这样,会小心翼翼地放轻呼吸声,仿佛是怕打搅到他。

      “睡吧,没事别下床折腾自己。”

      闻鸢出去在空落落的院子里站了半晌,像是忘了本来要干什么,又像是突然陷入了迷茫与犹豫。

      又过了半晌,闻鸢提着一壶温水放到影卫床边。

      “多喝点水,你的血都快流干了。”

      深夜,被浑身伤痛折磨的本就半梦半醒的影卫被渐响的雨声唤醒,辗转反侧了许久,再也睡不着,便撑着坐起身来,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半开的木门。

      影卫想起了白日间的种种,又想起了他被逼问出主人很温柔这句话。

      随后主人冷笑一声,将刀尖插进他的伤口里。

      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

      影卫却记得很清楚,那种清创手法,是他做影卫这些年里受过的最温柔的一种,远比他自己或是影阁的医师要温柔百倍。

      温柔?主人反问道。

      影卫察觉出主人生气了,却不知为何,只得按着有问必答的规矩,又重复一遍。刀尖再次戳进伤口里,这次影卫确认了,主人的手,是极温柔的。

      可是主人更不悦了。

      影卫慌了。他想起主人将他抱在怀里时,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口,他想起他在马车上刚一醒主人便问他是否好些了,他想起他每次意识昏沉时主人总能及时喂他几粒丸药……

      影卫看向床边矮柜上放的壶,又想起了前几天深夜带着重伤来主人这里偷药被发现,主人让他先拿些伤药包扎……

      主人……很温柔……

      可主人为何不愿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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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影卫不敢下床,在榻上枯坐了半宿,见到天边微微亮,才咬着牙起身走出屋子。

      他记得主人的住所中没有仆从,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既然已经成了主人的药人,也应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服侍……也不知主人现在醒了没有。

      闻鸢也一早醒了,脑子里惦记着的全是影卫的伤。他揉了揉太阳穴,给自己这番多心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昨天给影卫上了五种药,分别抹在不同的地方,想比较一下效果……对,我这是惦记着看药效别误了时辰,正事,正事。

      闻鸢推门,清晨的寒气从指尖传遍全身,他看见了站在院子里影卫。

      “伤好了?都能下床走路了。”

      “属下不守规矩,属下知错。”

      影卫见到闻鸢就慌了,直直的跪了下去。闻鸢一想到带着伤的膝盖磕在地上的感觉,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这双腿了?”

      “……属下领罚。”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影卫的手指蜷缩着半掩在衣袖下。闻鸢在才发现影卫穿的还是昨天那身受过刑的满是破洞的衣服,上面干涸的血迹都把内里新白的纱布染脏了。

      “还穿着这衣服做甚?脱了,扔出去!”

      “是。”

      影卫抖着手将衣服褪下,倒也没费多少功夫,有些地方轻轻一撤就碎成了两半,等都脱干净了,影卫手里抱着的已经是一团碎布料了。

      影卫浑身上下都是伤,早就用纱布裹的哪也不漏了,不穿衣服也完全说的过去。但纱布的质感到底和影卫穿惯了的劲装差距甚远,虽然治伤的时候早就被主人全看了个遍,但那毕竟是在治伤,又是在屋内,当时还不觉得怎样。再加上闻鸢缠纱布缠的极轻柔,许多地方都松松的,让影卫觉得随时都要散开。

      闻鸢看着影卫极规矩地跪在地上,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命令,耳尖却悄悄的红了。看的第一眼觉得有趣,再第二眼就忍不住捏着他微凉的耳尖将他揪了起来。

      “起来,你再多跪一会我还得给你重新上药治伤。”

      “属下知错……呜……”

      影卫的耳尖被用力一扭。

      影卫向前踉跄了一步,不躲也不逃,只就这闻鸢捏着他耳朵的动作抬眼看着闻鸢,那眼神无辜的很,又有几分委屈。

      闻鸢仗着影卫不会反抗,揪着他往往厢房走去,进门前踢到了一个东西哗啦啦的响了一声。影卫本就浑身是撕裂伤用不上力,一脚拌过去就失了一直努力维持着的平衡。

      影卫眼前一花,做好了跌磕到门槛上再被主人气的一脚踹开的心理准备,却没摔成,半站不站的被闻鸢架住双臂。

      “属下无能……冲撞主人……”

      影卫看见了刚刚拌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粗厚的铁圈,被一长串结实的铁链子拴在屋角的石柱上。铁圈是断裂的,那裂痕不像是刀斧劈砍,倒像是蛮力挣断的,内测还留着些许不明显的印记。

      竟像是什么野兽的项圈。

      “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专门拴着不听话不认罚的药人的,上一个拴这的药人挣断了铁链逃了,哪天你要是不听话了,就连手带脚一起锁这。”

      “是。”

      影卫立刻收回了目光,但他早已看清了,铁圈的开裂像是从内里撑裂的,所需的力道远大于挣断铁链的力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影卫不敢让闻鸢久等,进了屋便想跪下,被闻鸢一把扶住。

      “上床。”

      “是。”

      闻鸢开始拆影卫身上的纱布。这是最麻烦的,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是他出师前最不耐做的事。

      拆下了半只胳膊的纱布,闻鸢不耐烦起来,又想起昨晚影卫愣愣地瞧着他说他温柔,一时间心烦意乱。便仗着影卫一直乖巧听话又不会抱怨,手腕用力加快了速度。

      本以为这么明显的动作定要惹来几声埋怨,至少也该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自己。

      温柔?呵,他怎么说的出口。

      “主人……”

      “何事?”

      见影卫开口,闻鸢开始好奇影卫会如何说。

      应该不敢公然抱怨吧。

      闻鸢像是在逼影卫开口一般,拆纱布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影卫呼吸一滞,小臂微微绷紧了几分,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认闻鸢施为。

      “主人若是累了……属下自己来吧,这种小事就不必……”

      “好,你自己来。”

      预料之中的托词,倒是不失分寸。

      闻鸢甩手交给了影卫,在一旁看着。

      影卫抓了两下才抓到飘散下来的布条,还没等闻鸢看清,就像是重复了千百遍一般熟练地拆完了,后半的伤口处明显渗出些血迹来。

      闻鸢来不及制止,影卫已经抖着手将另一条胳膊上的纱布解完,这次伤口崩开的更严重,渗出的血汇成了缕淌了下来,滴在地上。

      啪

      闻鸢一掌扇在影卫脸上,力道不大,影卫的脸色瞬间惨白,再也顾不上身上任何伤口,跪在地上,慌的不成样子。

      “主人,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请主人出气……”

      “知错?呵,你知什么错?”

      “属下……属下……不该让血滴在地上,污了主人的房子,请主人将属下拴在屋外……”

      “血?错了。”

      “属下……”

      影卫更慌了,见闻鸢要离开,竟抬手想要抓住一片衣角,却在碰触前一瞬生生止住了动作,跪在原地等闻鸢回来。

      闻鸢取了一只翠绿色的药瓶回来,抓过影卫的手,用药刷沾着药膏涂抹在开裂的伤口上。影卫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心中却更是痛的难以复加。

      主人生气了,要罚他,可是……他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也就更无法平息主人的怒火。

      只得压低了呼吸声,期望着至少乖顺一些可以让主人消了气,或者至少开恩告诉他错在哪里。

      可闻鸢并不打算告诉他。

      “这药啊,可以腐蚀你的皮肤,尤其是带血的伤口,凡是你刚才撕裂了的伤,半日之后便会加深两倍,剧痛难忍,若无解药便永远无法愈合。”

      闻鸢慢慢地说着,用药刷继续刷着,他能感受到影卫的颤抖,却并无半点反抗,想要逃脱的意思。

      “想到自己错哪了吗?什么时候想到了,我什么时候停手,不然你这两条胳膊废了,还有身上。”

      “主人,求您……”

      闻鸢停了手,虽未让影卫说出他的错,但至少让他开始求饶了。摆这幅予取予求的模样想取悦谁呵,做不到就别装。

      “求您别再上药了。”

      “哦?想出自己错哪了?”

      “属下……并未……”

      “那你凭什么让我停手?”闻鸢手下不停,想要继续时却被影卫一把握住了。

      “主人!主人您药刷柄上沾了药膏,求您别再碰了,主人若想罚属下,属下自己来,自己上药……请主人监刑……”

      嗯?沾了药?

      闻鸢就刷子放会瓶中,果然因为刷子短小,手指和刷柄总会不可避免地沾上瓶口处的药膏。

      “松手。”

      “求主人……”

      “松手!”

      “求您……”

      影卫松开了手,跪正了身子,头深深埋下去。

      “属下顶撞主人,请主人管教。”

      “你自己领罚,自己说罚多少吧。”闻鸢此刻心里莫名堵的慌。

      “回主人,鞭八十,曝晒三日示众。”

      “八十?就你这伤,在打八十鞭得成什么样?”

      闻鸢戳着影卫前胸的几处伤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主人,属下撑得住,不耽误为您试药。”

      闻鸢沉默片刻,失神地有抓起药刷给影卫上药,手指又不慎碰到了些许药膏。

      “主人!您……请您千万记得施刑过后……仔细净手。”

      影卫见状又是一慌,却已经不敢上前夺了。

      闻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只是碰到了些许,几乎看不出痕迹,影卫的伤口处却涂了厚厚一层,他明知这可怕的药效,却不敢动,就那样留着受罚。

      “唉……”

      闻鸢又涂完影卫的一处伤口,对上他的眼神,再也扛不住,早就被他这番举动戳软了心。

      “这是伤药。”

      “……主人?”

      影卫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疑惑道。

      “我给你涂的是普通的伤药……别动。”

      “那……那罚……”

      “你想好自己错哪了吗?”

      “属下不知……”

      “你呀……能不能对自己好点,扯这么多伤出来,是不是想让我看着心疼再给你上一遍药?”

      “主人……属下……属下没有……”

      “知道你没有,我才更心疼,一时气急没忍住……抱歉。”

      影卫的视线有些迷糊,回味了好几遍才敢确认他没听错。

      主人说……心疼……

      原来他也是……值得被人心疼的么……

      “不……您别……”

      “别动!这会知道躲了,刚说给你上毒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老实?”

      闻鸢将影卫按住,转了头就看见影卫正失神地盯着他,眼眶中还有些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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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闻鸢去探影卫的脉,除了外伤导致的气血亏损,还发现了他体内一种沉积毒素,并数处暗伤暗毒,不禁皱眉,道:

      “啧,你这身子怎么这么差,怕不是试不了几次药就用坏了?”

      “属下……无能……”

      影卫身形一晃,呼吸急促了几分,放在身边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闻鸢又诊了片刻,对影卫道:

      “你们王府给你下的那个毒不好,毁人根基,我一会给你解了,以后用我的。”

      “是。”

      影卫眼中微亮,被闻鸢捕捉到了。

      “你高兴什么?觉得我比你们王府管事的好欺负?”

      “属下没有,属下不敢,求主人明鉴……”

      闻鸢见自己又把影卫惹得慌乱起来,满足地弯了弯眼,继续道:

      “你若不想干了,大可以跟我说一声走人,但你若是想反抗我,呵,大可一试。”

      “属下……属下岂敢……主人若是不信,属下愿受刑明志……”

      “嗯,知道就好。”

      闻鸢满意地揉了一把影卫道头,直揉的影卫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必请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是……”

      过了半晌,闻鸢都快把药上完了,影卫才吭哧着说了下半句:

      “多谢主人。”

      “嗯。”

      闻鸢也不客气。

      ————————

      闻鸢把影卫按在床上,自己做完了饭,见影卫浑身紧绷的睁眼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便把他叫出来吃饭。

      影卫不肯坐,执意要跪着,闻鸢也不和他废话,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要么坐着自己吃,要么回去躺着我喂你。”

      “属下……属下自己吃……”

      影卫十分勉强地坐下了,双手捧着滚烫的饭碗,手指紧扣的发青,偶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闻鸢一眼,又把头低下,一直没动筷。

      “不饿?还是嫌我的米饭没蒸熟?”

      “不……属下不敢。”

      “怎么不吃?”

      “属下失职,竟让主人亲自做饭,还,还……”

      “失职?也是,不想吃就去给我试药吧。”

      “是。”

      影卫连忙松开了手了端着的饭碗,并没有太难过,他果然是不配的。

      “去吧药炉上的药端过来。”

      “是。”

      影卫将药碗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跪下听令。闻鸢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往影卫的碗里夹了些菜,然后一碗药浇了上去。

      闻鸢把淋满药汁的碗推到影卫面前,命令道:

      “试药,给你一刻钟。”

      影卫惊的抬头看了闻鸢一眼,又看了看要试的药,半晌才犹豫着答道:

      “……是。”

      药汁入口苦涩,偏偏还要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偏偏还要慢慢咀嚼,吃到最后即便是影卫也忍不住皱了眉。

      “感觉怎么样?”

      闻鸢突然问道。

      “回主人……饱了。”

      “啧,我问你试的药如何,你告诉我饱了。”

      “属下……属下知错。”

      “所以?”

      “药……药很苦。”

      “……”

      闻鸢忍不住捏住了影卫的脸颊,轻笑道:

      “怎么,没有什么异样?”

      影卫又抬眼看着他,再三确认过后认真答道:

      “回主人,并无异样。”

      “哦,那就是剂量不够,晚上接着试。”闻鸢的笑意渗入眼底。

      “……是。”

      到了晚饭时,闻鸢再让影卫坐下吃饭,影卫便乖巧了许多,再也不敢推脱。

      用完餐,影卫有些紧张的试药,闻鸢问,影卫又答:

      “回主人,并无异样,”

      “明天继续。”

      “是。”

      ————————

      入睡前,影卫请命守夜,闻鸢思索片刻温声闻道:

      “不困?”

      “是,属下无碍。”

      影卫恭敬地跪着。

      “不用你守夜,我这屋外设了诸多毒阵,真有危险我睡熟了也能把我吵醒。”

      “那属下……”

      没等影卫无措多久,闻鸢说道:

      “你既然不困,那也别睡了,顺便把我要给你种的毒熬了,药已经包好了,自己去后院取,把药放进小炉里熬着,火不能超过两圈,否则就没用了。”

      “是。”

      ————————

      闻鸢半夜从浅眠中醒来,微微睁眼看向屋内的一点火光,影卫正跪坐在药炉前,小心翼翼地盯着火候,波动柴木调整火势,听话乖巧的很。

      影卫听到闻鸢醒了过来,转头偷瞧了他一眼,见闻鸢没注意到自己,又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到最后竟是没忍住一直看着。

      “看你的火,火候大了喝起来可就不疼了。”

      “是,是……属下知错。”

      影卫手忙脚乱地架低了柴,生怕火大了毁了药性。

      闻鸢忍不住暗暗轻笑,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果然还是有个人陪着好啊……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能陪自己多久。

      等将他的明伤暗伤治好,积毒清尽,便放他走吧。

      闻鸢踏实地又睡了半宿,醒来时满意地看到影卫仍在认真的盯着炉下的火,就好像他不知道这是要他喝下去的毒药一般,时不时的拨弄调整细柴,跪坐的姿势却几乎没变过。

      “跪了一晚上了,腿不麻吗?”

      闻鸢想顺便叫影卫起来,却不料影卫俯下身去对他道:

      “回主人,属下无事。”

      “嗯……”

      闻鸢不解的看了影卫一眼,走进前去掀开药炉的盖子,看了看成色,闻了下气味,道:

      “收了火吧,够了。”

      “是。”

      闻鸢去穿个外衣的功夫,转头就看到影卫已经关了药炉的气孔,把手伸进去按灭炭灰里的火星。

      木柴噼啪响了一声,闻鸢皱眉疾走几步将影卫的手从灼热的炭灰里拽了出来,面色凝重地排掉他手上的炭黑,却意外的发现影卫的手指只是有些微红,并没有严重的烫伤。

      影卫似乎有些紧张,紧绷着小臂的肌肉想要将手抽回去,却被闻鸢不轻不重的握着,不敢真的用力。

      “主人……属下无事。”

      影卫似乎猜出了闻鸢的心思,却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指尖被闻鸢轻触微微颤抖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恶趣味神医攻x乖巧影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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