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短篇》空城黎明

1、001

　　【“即时新闻，澜海市发生百年内最大恐|怖|袭|击，死亡159人，重伤1534人，轻伤……其中澜海机械武|警总队牺牲879人……”】

　　……

　　【“……其中机械武|警总队牺牲879人……澜海实况正在为你转播现场……”】

　　奶茶店内，白离吸着奶茶，没看完这则新闻就被店员换了频道，她无所谓地移开视线，看了眼时间。

　　哦，还差两分钟。
　　两分钟内相亲对象没来她就可以申请离开了吧。

　　“海蓝市又发生恐怖袭击了啊。”隔壁两个小女生唏嘘着，“太可怕了。”

　　她们谈了两句，发表了微不足道的关注，注意力被店员呈上的漂亮奶茶花样和冰淇淋俘获。

　　三十秒。
　　白离坐在靠门的桌子边，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扫了眼窗外。

　　十秒。

　　一个高挑板正的身影大步走来，推开奶茶店的门，撞响风铃。

　　穿着半武装的男人扫了眼奶茶店，找到人，在出神的白离对面坐下。

　　相亲对象准时到了，他坐得笔直，仿佛这里不是萌萌的奶茶店而是军官面试的场地。

　　白离看见男人英俊又端正的五官几乎没有一丝瑕疵，他也不见踌躇，开口道：“白离小姐，你好，我是诸军，很抱歉来晚了。”

　　诸军，白离今天等的系统分配的相亲对象。

　　她呆呆地吸了口奶茶，想，是自己消息落后了，原来机械式军人也可以相亲了？

　　……嘛，无所谓。

　　怎么样都好，白离想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那个，诸先生，你脸上……”

　　诸军闻言，直接用指腹蹭了下，低头是暗红的色彩。他放下指腹：“抱歉，油彩没有擦干净。”

　　“哦。”

　　良久安静，隔壁的少女们在对军人极品的样貌窃窃私语，白离只觉得难受，她想，也许会顺便贬低自己的脸也说不定。白离不丑，但颜值达不到一出生就几乎是完美基因的程度。
　　嗯，说的就是面前的男人。

　　她胡思乱想，机械式军人会有颜值偏见吗？也许也是被系统逼得来相亲的吧。

　　白离一直对主系统年满二十未有恋爱经历就强行匹配这一点吐槽过很多次，没谈恋爱怎么了，她单身她自豪。

　　实际上具有社交恐惧症的少女眼神游弋着，仿若失去了高光。手边的手机发出“滴”地提示音，同时对面的男人说：“抱歉，能帮我递一下纸吗？”

　　白离看了眼诸军，他的神色平静，左脸被擦出一道红色印记的痕，没有不和谐，反而很符合他的气质，帅出新高度。
　　她又低头想找纸巾筒，哦，他们的桌面上没有。

　　好麻烦，又是这种事，为什么只有他们桌上没有。最近的桌子就是两个小女生的方向。

　　白离不想动，这种事情为什么他不自己做呢？一边腹诽一边犹豫着，拒绝吧拒绝吧……张口张口张口啊。

　　诸军说完那一句静静地看着她，披着长发的娇小少女不断转动着奶茶杯，她身边的手机又响了一声，看了眼后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去隔壁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谢谢。”

　　“……不用谢。”白离的脚趾蜷缩，她不想拿的，偏偏刚刚系统提醒她说，对相亲对象过分消极态度，会受到惩罚。

　　左右就是扣信誉度，限制出行范围，降低权益等级……其余无所谓，第三条正中少女死穴。

　　接下来该聊什么……好尴尬……

　　诸军抬手，奶茶店服务员走过来：“一杯和她一样的。”

　　“好的，请稍等。”

　　和……和我一样？！
　　白离懵了下，她抬起头，看见正襟危坐的男人，突然笑了下。

　　被颜值命中勾引的少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孤僻的警铃敲响，化为冲动提醒她快逃。不能再待下去，会被捕获。

　　诸军的奶茶很快上来了，他喝了一口，在她急躁地要离开时开口介绍自己。

　　单身，机械式军人，二十五岁，是个普通的队员。
　　“如果有任务，我可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男人眼含歉意，似乎没发现身后竖着耳朵听的小女生在听见“机械式军人”五个字后就沉默下来。

　　白离：“……”

　　说真的，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这场相亲是场失败的相亲。

　　“白小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诸军注视着她，英挺的面容慎重诚挚，看得出他是用心对待这一次的会面。
　　虽然但是，他连武装甲都没脱完全。
　　虽然但是，他第一次见面就发出了类似求婚的言论。

　　白离的眼睫垂落，她吸了口奶茶，只吸到剩余的泡沫。
　　诸军的一切标准都很高，根本不是她能匹配上的对象。

　　少女的怀疑一闪而逝，“不会陪她太久”这个信息太馋人。
　　就算她不怎么接触外界，网上冲浪也能得知一些相亲对象的“极品”。

　　诸军不差且顶流，若不是他是机械式军人……算了，都行……

　　少女放下杯子：“可以……试试……”

　　诸军又笑了下，他的背脊贴上椅背，这一次，真正放松下来。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诸军就和白离的关系拉近了——大概是因为美色吧。
　　看脸的少女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想到。

　　就相识后的某一日，白离从系统分配的小屋子来到了诸军预定的独立房。

　　她盯着眼前的两层带院子小房子，剥了一个话梅糖放入嘴里。
　　机械式军人待遇，真好。

　　“今后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身后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覆盖上来，从后往前圈住了她，男人温暖又滚烫的吐息喷洒在她头顶，很快落在耳边，亲了亲她的耳垂。
　　他的眼睛像是藏着星海，每一颗都环绕在她身边。

　　“好。”

　　……白离合理怀疑诸军有皮肤饥渴症。

　　他总爱亲她。

　　抱着亲、躺着亲、站着亲、坐着亲，光明正大的亲，在少女拒绝后偷着亲……反正这家伙仗着脸和声音，白离说不出一句训斥他的话。

　　表面上正正经经的男人，喜欢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整个人笼罩坐他大腿上的白离，手抓着手，脚压着脚，直到她的整个人都暖和到出汗，扭着腰抗议时，他才肯松一些。

　　说真的，他们几乎什么都干了，除了doi。

　　白离严防死守这一步，偶尔她也会发出微弱的疑惑声：“你不是说经常没时间陪我吗？”

　　诸军没这么说过。
　　他只是说有任务就没法陪她。

　　白离感觉受到了欺骗，她看着新闻，整个人窝在男人怀里，抱住他脖子质问：“其他城市的武|警都在训练和出动，你为什么不去？”

　　诸军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又去亲她的眼睛。
　　“……我在假期。”
　　恋爱假期。

　　眼睛，额头，鼻梁，侧脸，耳朵，然后是唇。
　　少女被亲得发出无力的呜咽。

　　她软软地回抱男人，泪眼朦胧中好像看见对方深情而克制的视线。

　　克制……克制个屁！她绝对是看错了！
　　诸军就是个肉食进攻性动物！

　　初印象的内敛严肃完全打破了。

　　诸军抱着她，不算大的运动量，背后生了层薄汗。低沉喘息的男音明明占据主导方，却在长长的吐气后低声请求：“……可不可以？”

　　一点力气都没有不上不下的白离：“……”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呜……你好啰嗦……”

　　于是诸军闷声笑了下，他俯身，温柔地贴上少女张开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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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离问诸军，她左思右想，两人的社会价值并不匹配，为什么会被分到一起。

　　诸军梳理她长发的手顿了下，少女很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忘记了寻求他的回答，大概心里也不认为他知道。

　　男人抱着她，没有说，每个机械式军人可以在系统给出的资料中自由选择自己的相亲对象。

　　他本来打算和其他同类一起，例行看完全部后拒绝配对。
　　可是他在人海中，一眼就落在了孤零零的、社交趋向几乎为零的双黑少女身上。

　　‘很难得，和你一样的发色。’长官这么说着。

　　在这个破碎又疯狂的世界里，纯粹的黑发黑瞳已经很少了。

　　诸军不是由他决定的，不过是基因里黑色征态占据上风。偶尔的，需要伪装任务时，他将会和其他同类一样，暂时改变基因。

　　诸军开始爱上黑色，就像他爱上吃糖。

　　他的少女是条小咸鱼，也是特别好哄的小咸鱼，把罐子里最后一颗话梅糖放到自己嘴里，气呼呼的少女就会主动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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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军出任务了。

　　白离高高兴兴吃了十颗糖，玩了一整天的游戏，倒头就睡。

　　半夜……少女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在被窝里打开了新闻频道和论坛。

　　诸军……是在澜海市的总队吧……一点新闻都没有。
　　她安慰自己，没有新闻就是最好的新闻。

　　白离特意创建了一个用户，在澜海出警相关的官方贴合论坛里面打卡。她还摸到了官方资料里去找，可惜的是她没能找到。
　　普通军人就一个名字，机械式军人干脆名字也没有。

　　她又去翻荣誉榜。一个个名字比对，片刻后沉默下来。
　　她搜索了所有奖项的名字，花费了一周的时间，从蛛丝马迹中整合出一个惊悚的结论。

　　十五年内机械式军人的折损率，是百分之九十一。

　　一双手伸过来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她愣愣转头，诸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一周没睡的少女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盯着他不吭声。

　　诸军好似没看见她整理出的数据，亲了亲她的眼睛：“陪我一起睡一会儿吧。”

　　白离和男人相拥在床上，闭着眼关了灯。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有加重的呼吸伴随抽泣声传出，诸军感觉到自己胸口出被眼泪沾湿，他叹了口气，睁开眼。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出任务了。”白离知道这个询问太过天真，可她控制不住，哽咽着问出来。

　　诸军静默地抱着她，给予了回答。

　　于是少女颤抖着声线，希冀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能退休吗？”

　　这一次，诸军没有否认，他只是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问问。”

　　在白离紧张又期望的注视下，他拨通了长官的联络方式，问了出来。

　　本来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的长官：“……”

　　屏幕上弹出一条来自主系统的消息：【z长官，一切以士兵恋爱愉悦值为准。】

　　长官：“……”
　　行吧，毕竟诸军是他们编下部队唯一一个相亲还成功的。

　　星历狂潮纪年xx年x月x日，关于机械式军人的法律中多了一条。
　　机械式军人40岁，即可退休。

　　四十岁，十四年……
　　白离强打起精神，这比如今大多数的工作退休年龄早太多了。
　　她可以等。

　　诸军在少女的紧盯下保证自己尽量不受伤。

　　——男人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白离愣愣地坐在纯白色的为了给她造成压力的封闭房间内。

　　诸军的假期结束后，她才知道他有多忙。
　　受伤是难免的，而男人每一次都会用高科技的治疗手段遮掩自己的伤口后才回家。
　　……除非再也遮不住了。

　　白离的背脊颤抖着，她对着摄像头，恳求着。
　　让她见见他吧，让她见见他……

　　不过是从新闻里分析出了巨大的变故，不过是联系不上诸军后用大数据找出他疗伤的医院……
　　她明明是家属不是吗？为什么不让她见诸军？为什么连他重伤也见不到……

　　白离甚至因为被怀疑是间谍抓了起来。

　　白色空间内的少女环抱住自己，像是竖起刺的刺猬，又像是缩入壳的乌龟，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她的关系谱太简单了，加上主系统和长官提供的证据与证词，她很快取消了嫌疑。

　　封闭空间内出现一道门，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走了进来，给她松开了脚镣：“抱歉，有人来接你了。”

　　白离没动。

　　军装女人看了眼摄像，红光是暗着的，她将独自流泪到木然的少女从凳子上拉起，牵着她出去。

　　开门前，她说：“你的能力很不错……下一次想要见到他的话，努力爬到一样的高度吧。”

　　接白离的是长官，他带着她欠了保密协议，领着人去看了诸军。

　　少女隔着透明的单向玻璃，第一次看见疗伤的男人。

　　诸军的右手和右脚已经没了，被雾气一样的流动液体修复填充着。这种治疗极为痛苦且必须保持清醒才能起到最大的效用。
　　白离看见醒着的人都面露忍耐，而大多数是沉睡中缓慢修复肢体的军人。

　　“要进去看看吗？”长官询问。

　　“……不用了。”白离凝视着诸军，小声地说，“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长官前脚把白离送到家，后脚回医院就看见全手全脚活动手腕出来的诸军，他的脸抽了下：“你又加速了？”

　　“长官好。”诸军平静地敬礼，而后回答，“匀速太慢，家里还有人等我。”

　　长官：“……”成，吃苦的是他自己。

　　诸军回到家，第一次在门口没看见听见动静乖乖等着自己的女孩。他一顿，迅速转身，神情凝重，同时拿出手机。

　　他拨通了电话，响起的声音就在几米外。

　　诸军抬起头，看见提着两个袋子的少女用指令让手机漂浮，还没划拉开屏幕他就挂了电话。

　　诸军帮她拎起沉重的袋子，往里面看了眼，都是书。

　　晚上白离点出几个教程，眼巴巴地问他觉得哪个好。

　　诸军犀利地审视过后，点出一个教程主讲的资料：“这是廖教授，军事技术的总工程师……”

　　男人没有问白离想做什么，她做什么他都支持。

　　半年后，澜海军事科技总部多出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技术员。

　　三年后。

　　“又要出任务……”白离搂着他的腰，脸埋入胸口，鼓着脸。

　　诸军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好。”

　　——澜海市爆发特大恐|怖|袭|击。

　　诸军随着伙伴一同潜入大楼解救人质，然而这一次袭击者的目标就是他们。

　　疯狂剧烈的爆|炸声混合了硝|烟和枪|火。

　　诸军为身下的一个少女挡住了坠落的合金。
　　“咳咳……谢谢……”

　　诸军低下头，带着防毒面具的瞳孔印出少女的脸，他的瞳孔骤缩，恍惚间仿佛看见了熟悉的脸含着泪水，一秒后凝聚焦点，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救下的这个女孩，并不像白离。他怎么会看错了。

　　大楼其他地方又传出爆|炸声，破进来的窗口处已经坍塌。面孔遮掩起来的军人给少女清出一条向下通道，沉闷的声线从面具后传出：“下一楼有人接应你们出去。”

　　“咳咳，好的……”少女用湿帕子捂住口鼻。

　　突然楼梯间的路震动起来，诸军猛地看向头顶。不好，上一层有枪声……

　　他的第一反应是掩护少女：“往下跑，不要停。”

　　诸军看见了一枚蜘蛛地|雷，被少女慌乱踩下后才显现出来，是敌人埋藏在楼梯上的陷阱。

　　“……”
　　抱歉，他可能回不去了……

　　“呲——”
　　一股极寒的气息扩散，整栋大楼瞬间进入冰封，诸军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刹那他判断出已经超过了蜘蛛地|雷的反应时间。
　　地|雷没有爆|炸，极寒气流早就布下，只是踩到地|雷后诱发。

　　这不像是普通的温度下降，而像是纳米级的军事防御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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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军恢复意识，睁开眼看见的是惊喜的白离。

　　他听见周围的人在喊：“白博士！白博士！我们成功了！”

　　诸军听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什么。
　　“离……”

　　少女趴在他胸口，咕咕哝哝：“还好我紧赶慢赶把冰点冷却装置赶出来了，否则你又要失约，是不是！是！不！是！”

　　男人拥住她浅笑，胸腔震动：“是……我错了。”

　　他亲着她发顶，又仗着美色把小姑娘迷得七晕八素的。

　　有了冰点冷却装置，机械式军人的折损率大幅度下降，愿意接受相亲的人也上升了。

　　长官退休的那一年，诸军成了新长官。

　　就任仪式完毕后，所有人都看见新长官走到科技区白教授的面前，单膝跪地。
　　掏出了，一枚戒指。

　　！！！
　　ohhhhhhhh！！——

　　“嫁给我，可不可以？”新长官又用他刻意压低的声线来勾|引人了。

　　白教授捂着脸，耳根通红，伸出了手。

　　阳光美好地洒在两人身上，见证了这个一世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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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离……libai。
舍不得放在女鹅身上，意外开了的短篇。
就到这里。
别往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