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99亿次诞生》落樱沾墨

50、永夜星球

　　林恩平静的心顿时疯狂跳动起来，如果此刻舰长正用那双俊美深情的眼眸注视他时，他的脸一定红的像火烧，他一定无法淡定的坐在这里倾诉着心底的沉闷，一定无法说出来如此幼稚可笑的话。

　　可现在他们互相谁都看不见对方，黑暗是阻碍，也是遮挡，是滋生，也是放大。

　　林恩在心跳如雷的黑暗中，喃喃：“我只是，只是想起眼睛恢复光明那日，你，您也这样说。”
　　他茫然的问：“不论是谁，您都会这么做吗？”
　　蓝色光纤束缚的身体，汗湿的额头，冷静的双眸和玩味的表情，浮光掠影的片段碎末在林恩的大脑中留下珍珠色泽的记忆。

　　希伯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士兵，这个问题我记得回答过你了。”

　　林恩没说话，呼吸急促而剧烈。

　　“你只是以为自己喜欢我。”

　　希伯笑出声，说：“林恩，没有Alpha不喜欢Omega，你的反应是正常的，你还年轻，缺少经验，对我只是受了信息素的影响，你应该控制好自己，想清楚我是谁。”

　　他是谁？UA巡弋舰舰长上校，联盟星球为数不多的高级Omega长官，‘大移民’政策的拥护者泰勒总理的亲孙子。

　　一层一层身份逐渐冷凝了林恩的心，他坐在那里，是个双腿不能动的残废，军装上的肩章等级最低，是舰长口中‘太年轻、没经验’，受信息素困扰的Alpha。

　　林恩在黑暗中握紧拳头，竭力控制情绪，低声说：“是，您说的没错。”

　　希伯不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走进了浓郁的黑暗中。

　　前进，沿着地表缓缓前进，用脚感受地表的地质。

　　如果手里有根手杖就好了，可以向前探寻，但是没有，希伯只能从地表的触感寻求指引。

　　起初，希伯的速度很慢，仿佛怕碰到什么，前进一段距离之后，才逐渐有了自信好了一点。
　　没有星光能帮助辨别方向，他边走边寻找地表凸起的原始岩，尽量走平坦一点的道路。

　　手腕上的蓝色光纤每隔几秒钟便会释放一下电流示意它的存在，希伯想起黑暗里的小Alpha，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在黑暗中盲目的前进，忽然想起年少的一段时光，他刚从军校毕业，满怀信心的进入了那个人的军团，然后毫无预兆的和他相爱。

　　如果，希伯漫无目的的想，如果当初遇到的人是林恩就好了。

　　身后有异，打断了希伯的思绪。

　　他听到了呼吸声。

　　热热的，逐渐贴近他的耳后，和他的呼吸一起，呼哧，呼哧，呼哧，渐渐形成一种频率，伪装的那么像，就好像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仍旧只有他一个人。

　　希伯静静的站住脚步，紧绷的后背浮出一丝冷汗。
　　是什么？

　　这个行星上的原住民吗？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是什么样子？它们会伤害他吗？

　　希伯手臂上的肌肉绷起，倾听着耳后的呼吸，等待着一场毫无预兆的攻击。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希伯犹豫了几秒，忽然向后抡起胳膊。
　　他的胳膊只碰到了略显潮湿的空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听错了？还是幻觉？

　　耳后的呼吸声消失了。

　　希伯冷静了片刻，重新上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道呼吸声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耳后，身边的黑暗像绸缎般厚重，他独自走在旷野上，耳旁趴着一道试图和他呼吸频率融合的频率。

　　希伯握紧拳头，突然转过身，呼吸声顿了一瞬间，然后重新出现在他的耳朵后面。

　　不能往前面走了。

　　如果黑暗中布满这种生物，林恩还在那里。
　　饶是希伯心理素质强硬，在这个布满黑暗的行星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希伯扯了扯手腕上看不见的蓝色光纤，光纤用稍重的电流回应了他，希伯便顺着光纤酥麻的触感往回走。

　　耳后的呼吸跟着他。

　　呼哧，呼哧，呼哧，气流喷在希伯的颈后。

　　希伯想起多年前在克劳克二号星上遇到的一种毯形生物，漂浮在半空中，有两只很小的眼睛和一只细管，细管会发出嗤嗤嗤的声音，有时听起来像伤寒未愈的病患。
　　希伯在一个行星的悬崖峭壁上遇到它们，毯形生物正将细管插进求救人员的脑子里吸食他们的脑髓。

　　走过粗糙平坦的沙粒，路过伫立的原生岩，希伯将所有恐怖的念头抛之脑后，让自己尽量多想想林恩。
　　林恩多好，一个年轻干净Alpha，眷恋着自己，并且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罕见的物质化精神力的能力，林恩林恩林恩林恩......

　　因为长时间行走，希伯的呼吸变重，速度也加快，耳旁的呼吸跟随着他调整，渐渐变重，渐渐加快，气流噗噗噗的喷在希伯的脖子上，他竭力冷静，顺着光纤的拉扯往回走。

　　一直走。

　　越走越快。

　　快点走，不要让呼吸声跟着自己。

　　希伯难以让自己不去留意耳后的呼吸，他的思维在黑暗中被扩大，他不停地想，它要做什么？它跟着他为了什么？它是什么样子？

　　从没见过光的它！

　　一道轻轻的呼喊从黑暗中传来，希伯无暇顾及。

　　脚下绊住了什么，希伯狠狠摔在了地上，他紧绷的神志在一瞬间断开，下意识般猛地挥手去赶耳旁的呼吸。

　　但他很快被抱住了。

　　“舰长，是我。”林恩摸索到摔在地上的希伯，触到他的手时感觉到一阵湿热的水，“你受伤了？”

　　原来是林恩。

　　希伯沉默而迅速的抱住林恩，紧紧的抱住，双臂勒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的肌肉像石头一样硬。

　　林恩不知道希伯遇到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的恐慌和紧绷。

　　他急匆匆的从黑暗里奔来，遇到了什么？

　　希伯的精神高度紧绷，他的大脑不断地在思考刚刚服帖在他耳旁的呼吸声来自谁，他察觉自己的神志不太正常，但在漆黑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到，没有轮廓，没有阴暗，只有一片浓郁的黑。

　　“咳，林恩。”希伯紧绷干哑的声音在林恩耳旁说道，“虽然我这么做会令你不太愉快，但这是最快能令我恢复镇静的办法。”

　　林恩明白了他的意思，停顿了两秒，说‘好’。

　　他们在黑暗中找到彼此，然后吻到了一起，交换信息素，安抚心魂。

　　比起在二维世界，现在更疯狂，没有理智，遑论技巧，什么也没有，只有最原始的渴望和高度紧绷僵硬汗湿的身体。

　　许久之后，停止了。

　　希伯放开他，坐到一旁，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抱歉。”苦笑了两声，哑着嗓子说：“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怕黑。”

　　林恩没说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问：“舰长，你遇到了什么？”

　　“呼吸。”希伯告诉了林恩他遇到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危险，未知的恐惧比危险先一步打败了他。

　　希伯嘲笑说：“也许只是我的幻觉。”
　　他打算松开手，让风吹透他的身体。

　　林恩没有坚持，让Omega退出了他的怀抱，他没有思考别的事情，因为他仔细聆听着Omega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说：“好些了吗？”

　　希伯嗯了声，觉得自己又‘用完就丢’有点背离道德，于是清了清清嗓子，说：“见笑了，如果我们还能回去，我就把你提升成二等兵。”

　　林恩被他话语里的不谨慎逗笑，淡淡说：“我不需要这个，舰长。”

　　希伯的情绪转好，说：“你想要什么？”

　　林恩迟疑了一下，没能说出来自己想要什么。
　　要舰长吗？他不敢，连想都不敢。
　　要一个Omega？如果不是像舰长这般聪明睿智的Omega，于林恩也无意义。

　　林恩想起年少时期的一个梦想，于是说：“想要了解您。”

　　仿佛怕他误会，林恩补充了自己的话，说：“了解您的经历，在太空探索的经历。”
　　众所周知，UA巡弋舰是联盟星球带回未知动植物基因、成功救援次数最多的巡弋舰，是人们的庇护神，无数航天系学生都对UA巡弋舰充满幻想。

　　希伯还以为林恩小同学会趁机提出如‘和舰长谈恋爱’这类浮夸要求，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反而令希伯脸热。

　　民间对UA巡弋舰和他的传言，多多少少都受了官方的引导，太空浩瀚，枷锁重重，不是谁都有机会拥有所有星系的准入资格权限，并且也不是哪座星舰如UA巡弋舰一般，携带当今科技最精尖重武，随时都能从巡弋舰变成自卫舰展开战争反击。

　　并且，也没有那一座星舰，和他的船员们一起，已经近十年没有靠岸。

　　深渊一般的黑暗布满周围，寂静无光会滋生恐惧，希伯有意想制造一点动静，他对林恩说：“博士和大副不知道有没有被卷进罗森桥中。”

　　提起博士，林恩沉思片刻，问：“舰长，关于博士的男友麦克，您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