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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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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剧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小杉,亲自在片场附近订了个高档饭店的包间,邀了周一笑、安童,以及安童的经纪人沈棠,外加导演一行人,一块聚了个餐,算是给安童这位剧组最大咖演员的接风宴。
毕竟是跟娱乐圈顶流男团的小鲜肉吃饭,江小杉特意打扮了下,穿了件绛红色枫叶摆连衣裙,带了对海棠流苏银耳环,披肩的长发绑了个宽发带,整个人显得青春活力又气场万千。
“周总好,江总好。”
安童穿了件白毛衣和白色休闲裤,额前的齐刘海恰到好处地覆在眉间,掩映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未满20岁的少年,浅笑着向她问好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安暖又乖巧的邻家小弟。
“别客气,叫姐吧。”
江小杉大方地招呼着,随即瞄了一眼跟在安童身边的姑娘,也就是毫不留情拒绝了周一笑108次的女经纪人沈棠。她跟沈棠以前见过,不算熟,但对这位女经纪人印象挺好的,长得漂亮洋气,性格又坚忍内向,看起来与这个行业里大多数风风火火的经纪人大不相同,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大家闺秀模样的文弱姑娘,是如何强硬地拒绝了周一笑108次。
寒暄了一阵,各人也都聊得熟了,江小杉干脆换了座位,坐到沈棠的身旁,颇有一番大姐头气场地,拍着她的肩膀,指了指周一笑:
“棠棠,以后你在剧组的日子,有事儿找我,不用搭理周一笑,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也找我。”
“小杉,谢谢你。”沈棠不惯于说太多的言语,但目光之中透露的真诚与温柔,让人十分舒适。
周一笑隔着半个桌子瞥了一眼,语气浮夸地表达伤心:“哎哎哎,你们俩这就成好姐妹了,这可在我心上插刀子了啊,我这个小心脏啊,哇凉哇凉的……”
周一笑演技满分地捂着心口,他今天为了见沈棠,特意让组里的造型师给做了发型,穿上阿玛尼花衬衫和西装裤,然而他不动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硬凹出来的甲方高层霸总范儿,分分钟破功。
安童向在场各人敬着酒,干净明澈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温柔极了。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江小杉看得出,安童和她一样自来熟,也是个不可小觑的社交悍匪,毕竟这是在这一行混下去的必备技能之一。
酒过三巡,周一笑忽然看向安童,试探着问:“那个……小童啊,我也是前段时间听说,你们组合基本现在都……单独活动了吧……跟你们组合其他几位队友,比如……黎景言啊,还有联系吗?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好奇,好奇,你们组合单飞以后……”
哐的一声,江小杉从底下狠狠地踢了一脚周一笑的凳子,开开心心地聚餐,提什么黎景言呢!
“言哥他……”
安童刚要开口,一眼瞥见了江小杉的目光,立即闭嘴,小孩儿太会察言观色了。
江小杉笑盈盈地举杯:“童童,你别搭理周总!他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言罢,她又道:“这不是我们下一部剧也开始筹备了嘛,不过童童你放心,等剧本出来了,姐第一个发给你看,我可是一心一意奔着跟你长期合作,压根儿就没想过别的演员!”
“是是是,你这姐姐啊头铁,人送外号铁头公主,别的演员谁也看不上……”
周一笑一边跟安童说着话,一边收放自如地跟江小杉进行着商业互吹、实为互踩的没脸没皮行为,同时将手机悄悄地从胳膊底下伸出去,刚好是一个江小杉能看见的角度,屏幕上显示了一张他珍藏了两年的朋友圈截图。
江小杉面不改色的瞥了一眼她老大手机上的截图,噗的一声一口53°飞天茅台就喷出来了,呛得直咳嗽,沈棠还以为她是喝得猛了,连连给她递纸巾拍后背。
周一笑故意给她看的那张图,是她两年前发的一个脑残朋友圈,当时的文案是“黎景言真好看!”
结果就在这条文案的底下,她配了一张安童的硬照……
黎景言和安童,其实五官长得一点都不像,只不过都是同一组合的成员,穿着打扮和身材类似,那张图又恰好是个摄影师为了炫光影,拍了个看不清脸的侧面角度,她就给认错了发出去了,一时间评论爆满。
她发现后很快就给删了,但是赶巧不巧地,被周一笑给保存了下来,后来周一笑三番五次地拿这张图逗她,以及威胁她帮他进行商业吹捧,还附带出谋划策追女朋友……她觉着她如果不找个机会毁了周一笑的手机,这个事儿可能被他嘲笑一辈子。
一桌人聊得正欢的功夫,有剧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来,说片场那边,安童的替身受伤了。
安童通告连轴转,这次进组只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前些天里,导演安排替身把远景打戏的部分拍得差不多了,今晚还有最后两场戏,剩下的就全是本尊出场了。
原本替身和群演的事儿,都是底下执行制片和副导演安排的,今天刚好有人汇报上来了,江小杉就让其他几个人继续吃饭,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往片场走的功夫,她才听工作人员念叨:
“杉姐,这次这个替身,奇奇怪怪的,年纪不大一小孩儿,全程戴着口罩,不让看脸,不过啊,打戏真拍的不错,之前武指老师想着,反正戏好,就随他吧,那些镜头倒也不用露脸,结果就刚才那场戏,伤着了,我们说带着去医院看看,结果这小孩不肯去,既拿不出演员资料,也没证件。”
“伤得严重吗?”江小杉一边奔赴现场,一边问。
对于剧组而言,演员拍戏受伤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这类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尤其是替身演员。江小杉早已处理得驾轻就熟了,反正剧组买了保险,通常来说伤得严重就带去医院,不严重就赔些钱解决。
工作人员却双眉紧蹙,一边带着她往片场赶,一边像是也拿不定判断的语气,对她说:“不算严重,膝盖擦破了,组里的医生给包扎了,但是那小孩儿身上好像还有别的伤,我刚才听医生说,像是骨折过,但绝对不是咱们这次拍摄造成的,咱们剧组安全设施到位,器材操作规范……”
“怎么着?碰瓷儿啊?”江小杉听了一半就会意了。
说话间到了片场,工作人员拨开围拢的一层又一层人群,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央,一个清俊瘦削的少年坐在地上,一只牛仔裤的裤腿挽起,露出瘦削纤长的小腿,清晰可见膝盖上刚刚绑好的纱布,剧组随行的医生此刻正给他手背也擦伤的地方上药,他像是试图起身的样子,努力了几次,腿不怎么好使。
即便他戴了棒球帽和口罩,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江小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此刻放在他身后椅子上的,正是前一晚她看到他时,他背着的那个国际一线品牌限量款背包。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前一晚她的确是认错人了,这个少年是她剧组里的替身。
“是你啊。”她大方过去招呼,言罢伸出一只手来,摆好拉他起身的姿势:“能起来么?带你去医院。”
少年微微抬起头,露在口罩帽子外面的目光,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里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冷冽与桀骜,像是受伤的野兽般,透着那股生人勿进的凌厉气场,让她整个人几乎哆嗦了一下。
那样似曾相识的目光,却恍如隔世般的触动,让她一下子怔住了。
她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少年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了,随手抓起椅子上的背包,转身就跑。就像是剧组医生说的那般,他身上似乎有着严重的旧伤,完全不能够正常行动,却像是拼尽全部力气,很快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片场后面的崎岖山路里,不见了。
江小杉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把空着的手收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而已,凶什么凶,他们也不是故意围观他受伤的,谁让他不配合就医。
当下她撇了撇嘴,正打算招呼大家继续拍摄,结果一扭头的功夫,就瞥见不知什么时候,安童也来了,此刻就站在人群后面,安童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苍白极了。
“没事了。”干净利落地安慰了一句,她想着毕竟安童年纪小,又是个偶像出身,没怎么拍过戏,可能也没见过剧组里危险艰苦的阵仗。
不过安童却还是一副惊恐的目光,还怔怔地停留在刚才那少年跑走的方向,支吾着向她开口:
“小杉姐,我……我能不能……以后不用替身了,我自己来可以的。”
江小杉想了想,其实他原本的替身打戏也拍得差不多了,她想着安童可能是不想再有替身受伤,还是个挺暖心的男孩,便答应了。
深夜,黎景言依旧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一瘸一拐地独自穿梭在南城崎岖的山路,背着唯一能够体现他身份的国际一线品牌限量款双肩包,他膝盖伤口的血迹浸透过纱布,正缓缓地浸染在深色的牛仔裤。
原本只是不严重的皮外伤,剧组医生也做好了消毒和包扎,只是这几日来的拍摄,牵动了他身上尚未养好的旧伤,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然支撑不住了。
就在大半年前,他身上多处骨折,一直以来行走都不太容易,他是组合舞担,可医生说,他不能再跳舞了,甚至不太可能再站上舞台了。
膝盖和腰椎骨折过的地方钻心地疼痛着,拍摄一整天他没怎么吃东西,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终于支撑不住扶着那粗糙的山石,缓缓蹲下身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天旋地转。
那双精灵一样颀长羽睫下闪动的目光,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与倔强,指尖在山石上磨出了血,仍强撑着最后一点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