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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贪心 ...

  •   费力的将眼睛睁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守在他身边的侍女拉起来,换了一身衣服,还服侍他擦了擦脸。
      “哎不是,”嘴边的洗脸布按捺住了他的话语,“姑娘?好了好了。”
      谢归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服侍着洗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向躲避什么一样,后退几步。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朱雀镖局。”谢归整理衣襟的动作逐渐顿住,他重复一遍,似乎是很不可思议,“朱雀,镖局?”
      “这里,是愫地吗?”看着谢归“唰”一下就变得苍白的脸,侍女感到非常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正是。”

      谢归僵硬的点点头,“愫地啊......”
      这里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荣成,好久不见了。

      “公子?公子?”侍女的轻声呼唤让谢归的千万种思绪拉了回来,“哦,我在听,我在听怎么了?”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公子,我们家老爷邀请你去前厅吃饭。”
      “吃饭?”谢归的肚子再次十分应景的“咕噜噜噜”的响了起来。
      “嘿嘿,吃饭呢,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快带路快带路。”
      谢归催促着侍女,侍女十分委屈,“明明是公子您问我这问我那的,我根本没有机会说吗......”
      侍女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将谢归带到前厅。
      不知为何,谢归总觉得这一家人吃饭的情绪,感觉都很不对劲。前厅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圆桌,现在圆桌正对门坐着的是一个壮硕但是面色却透露出一丝病态的白,嘴唇也是不健康的紫色。
      这应该就是侍女口中的老爷了。但是主人没有开口,谢归也不好开口。
      他还注意到那男子身边还坐着两位孩子,一男一女,看年岁已经是不小了,但是现在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谢归这才恍然大悟,正常人家吃饭,那会如此安静?不都是欢声笑语?而且还少了一位重要人物。
      正在思索,朱贺进便看到了他,硬生生的扯出笑。
      “谢大人,您终于来了。”
      “抱歉,耽搁了一会儿,各位久等了。”谢归拱拱手,半分没有提起自己被绑架的事情。

      他看得出来这位“老爷”很是紧张,谢归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自己被绑架的事情。

      “草民名叫朱贺进,谢大人就叫我我的名字就好。”说完,朱贺进扯着僵硬的笑容,邀请谢归落座。
      谢归不好推辞,坐下来才看到自己对面做的是小陌。
      小陌本来正低着头,看到他后,偷偷地瞄了几眼,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谢归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向他看过去,挑挑眉。

      小陌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莫迅,莫迅瞥他一眼,小陌只能低下头,被发现了......

      这注定是一场尴尬而又僵硬的饭局。

      饭过后,最适合谈论话了,谢归决定由他来打破这尴尬平静的一幕,他看向朱贺进。
      “先把团儿和圆儿抱下去吧。”朱贺进给旁边的奴婢使眼色。
      “团团圆圆,先和婆婆去花园散散步,玩一会好不好?”两个孩子也很乖巧的走了。

      等那两个孩子的背影彻底消失,谢归这才开门见山,“朱大人,这下子可以告诉下官了。”
      朱贺进“唉”了一声,整个人都像是一棵树突然失去了生机,颓废起来。

      朱贺进面露愧疚,“谢大人,草民还是希望您能不计前嫌,不要去推究我手底下这帮人如此不懂规矩,做出将您绑架这件事。我内心实在有愧。”
      谢归笑了笑,“我不是告诉小陌了吗?只要告诉我缘由,我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帮你们讨回公道。”谢归心里却想,这人真是不可貌相,这朱贺进看起来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说起话却是颇有心计,不过谢归也很快释然了,毕竟要经营这么大的一个镖局。

      不过,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感到一丝不安,这朱贺进绝非无能之辈,但是瞧他这样子,倒真像是走投无路了才绑架了我。
      谢归也的确没有想到,绑架他这件事其实完全与朱贺进无关,朱贺进这样说也是为了能显的自己更弱小,也能让自己的手下和这件事的关系少一点,至于有没有用就要看这位谢大人了。

      谢归点点头,“朱大人也无须隐瞒了。”

      “谢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一位夫人,姓张,乃是我们愫地临地秦宛张员外的小女儿,自八年前嫁与我,便给我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朱贺进眼神中更是止不住的悲伤,“今年又添了一位胖娃娃,就在三个月前,回娘家探亲,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朱贺进看着谢归,“一家人,几十口人,居然没有一个活口,但是官府却说是流匪。”
      朱贺进捂住脸,“我们自然是不相信的,便上京想要讨回一个公道,但是......”
      朱贺进面露悲哀,“但是结果,谢大人你也看到了。”

      谢归皱起眉,几十口人既然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无一活口,明显是有人指示,愫地虽然临近西南番,但是愫地却绝对不算贫苦,甚至是算得上富饶。

      谢归大概了解这件事,“朱大人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草民先谢过谢大人了,”朱贺进笑的格外苦涩,“草民知道对方恐怕也是京中权贵,但是若是不努力一把,若有朝一日下了地狱,也无言面对我的夫人啊。”

      谢归点点头便退下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一出大厅,天色却是猛地暗了下来,泼墨一般,暗沉沉的。
      饭后闲来无事,谢归便在这朱雀镖局里面瞎逛游。
      这朱雀镖局倒是不小,在这后花园居然还栽种了几盆兰花。
      天气已经微冷,但是这几盆兰花却开得正好。

      见他目光在这几盆兰花上停留许久,在这花园浇水的杂役便主动挑了一个话茬,“大人莫不是对着几盆寒兰有兴趣?”
      “寒兰?”谢归确实是生了几丝兴趣,“这兰花开的倒是硬气。”
      “那是自然,”那杂役应该也是极其喜欢这几盆寒兰的,“这寒冷花期晚,但是又怕寒。”
      谢归点点头,“不知道是府中谁种下的?应当也是颇有雅志。”
      那杂役低下头,“那几盆兰花都是夫人种下的......”
      谢归沉默起来。
      “那你们夫人应该也是很有意趣之人吧。”
      说起熟悉的人,杂役也没隐瞒,“我们家夫人读过几年书,她们家是经商的,夫人也就会点经商的东西,若是男子说不一定就是哪个富商了。”谢归暗中赞叹,女子这个身份,束缚多少人啊。

      “你们夫人和老爷关系应该也很好吧。”“那是,”杂役说道这里忍不住感慨,“他们两个人才是情比金坚啊,但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哎。”
      谢归也没有回答,看着那开得正艳的寒兰。

      是啊,他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世间的一些事情总是不能如愿以偿呢?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事情也要阴差阳错的缺一些东西,这难道就是美好的代价吗?

      谢归轻轻抚摸着兰花,曾经也有一个人,喜欢养兰花,还送给过他一盆,据说是最好养活的,但是在那人离开后,那盆兰花也没有活下来。

      谢归想到伤心处,已然没有心情再去观赏这朱雀镖局的各种景致了。

      回到那处卧房,谢归躺在床上,心中暗暗盘算着,明日要先去找愫地的知州,看看这朱夫人和朱雀镖局有没有招惹过祸端。
      然后还要去秦宛一趟,秦宛哪里是张员外的家,也要去找那里的知州,张员外应该是捐钱得的官职,那很大可能是与人有钱上的不对付。

      然后自己还要安排人回京,去查查有什么人与愫地或者秦宛这些地方有没有较大关系的,还有,谢归想起了文国公。

      文国公当初是最早投靠七皇子陆岑引的那波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最为忠心的那波人,但是不知为何,谢归总是对这文国公抱有一丝不信任。

      希望是自己多虑了,谢归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夜已深了。
      但是也许是因为今日经历的事情有些让谢归伤怀,一时间闭上眼睛,脑袋也是乱糟糟的。

      直到天色已经渐亮,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谁知这一觉睡的实在不算好,谢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非常非常奇怪的的东西,睡醒时,身上居然都是冷汗。
      腰酸背痛的,谢归被这个梦也折腾的毫无睡意,干脆起来,刚一推开门,就被外边白茫茫的一片所震撼。
      秋霜多,特别是愫地地处南方,这个季节的霜就像是雪一样,白茫茫的。
      人影攒动,谢归走上前,原来是下霜的原因,花匠要把那些不耐寒的花什么的都搬到屋子里面去,人手不够,小陌他们也都去帮忙了。
      谢归左右也是闲着,干脆也上前帮忙了。
      他们大概已经忙活了一会儿,这会已经没剩下多少盆花了。

      谢归凭借记忆找到了昨天那块放兰花的地方,还没有人搬这里的兰花。
      谢归弯腰,却闻到了一阵清香,白霜覆盖之下,青色的兰花傲然挺立。
      谢归轻轻将那一簇盛开的兰花剥开,花香果然是更浓郁了几分。

      谢归心中升起一丝喜悦。

      不过,谢归因为许久没有动弹的原因,搬了一盆小小的兰花,居然都觉得气喘吁吁。
      朱贺进看到谢归在搬花,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谢归行动慢,刚刚搬完两盆,就无花可搬了。
      难不成自己真是老了?行动中怎么这么慢了?
      “噗”一阵笑声传入他的耳朵,谢归扭头,正是小陌正在笑他,原来刚刚谢归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还被小陌听了个正着。
      “谢大哥,你不是老了,你是太久没有运动了。”
      谢归瞪大了双眼,“谁说我没有运动?”
      小陌没有多言,但是他的神情却告诉了谢归答案,这不是有眼都能看出来的?

      谢归无言,默默的帮小陌搬了一盆花。

      花搬完,天也明了,到了该吃早饭的时间。
      吃着早饭,谢归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朱兄,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的人带我去找愫地的知州一趟。”
      “没问题。”
      朱贺进很爽快的答应了,“不知道谢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谢归想了想,“看情况吧,朱兄你不必管我。”

      “行。”朱贺进听到谢归的话,似乎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气色好了不少好。
      “对了,朱兄,你身体是不是有些不适?”朱贺进点点头,“自从贱内走后,我是干啥啥不顺,前一阵子也是病倒了一段时间。”朱贺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朱兄可要保重身体啊。”语毕,谢归没多言,他只是随口一提,却又勾起了旁人的痛苦回忆。

      谢归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有些痛是实实在在,不能磨灭,无法掩饰的痛。

      心里梗着东西,上了马车,谢归也不知晓为何,也许是前几日在马车上实在是腻歪了,今日马车一会一停的,让他有些头晕,还有些犯困。
      大概是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吧。
      想到昨晚,谢归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忘记送信了!自己的管家,侍女,爹娘,不得急死了!哦对了,差点把那个人忘记了。
      谢归脑子晕晕的,到了知州的府邸,却又被告知,知州一大早就因为有客来访,出去了。
      谢归嘴里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差一点就要断气。

      很好,今日出师不利而已,他等还不行吗?
      谢归点点头,微笑的告诉那知州的人,“请你,告诉你们的知州,有一个他的老熟识,在他的府邸门前等他。”
      侍卫点点头,一脸乖巧。
      “随便,告诉他,如果错过我,他会后悔一辈子。”
      侍卫惊讶的点点头,也不知道着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
      谢归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点。
      继续在马车里面等待。

      献茶馆,公孙希和陆岑引。
      公孙希吊胆提心,把张氏的案子都给这位爷递过去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头可就保不住了。
      就在公孙希正襟危坐,坐立不安是时候,有人敲门。
      他和陆岑引在一个单独的包间,此刻有人敲门,不是找他有事,就是找陆岑引有事,但是不管找谁有事情,他都可以摆脱现状。
      他怀着喜悦的心情,让人进来,“谁啊?赶紧进来吧!”
      “知州......”侍卫也会看眼色的,现在坐在自家大人身边的人一看就是不同寻常,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话在人面前摊开说。
      便和知州大人开启了眼神交流。
      “知州大人不必紧张。”陆岑引打破了僵局。
      “好,好,好。”公孙希连忙点头。
      “大人,您的府邸外有一个人找你。”
      “找我?”公孙希就纳闷了,怎么平时也没人找他啊,今天来了一尊佛,难道还要再来一尊佛?
      “谁来找我啊?”公孙希无奈了。

      “嗯......”侍卫想了想,“来者没有告诉下属他的名讳,但是他说是你的好友。”
      “好友?”公孙希更纳闷了,“我最近有什么好友要来这里找我吗?”
      侍卫摇头。
      “你把他的原话给我说一遍。”
      “让属下想想......”然后“咳咳。”侍卫开始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请你,告诉你们的知州,有一个他的老熟识,在他的府邸门前等他。”
      “随便,告诉他,如果错过我,他会后悔一辈子。”

      侍卫想了想,“就这两句话了。”

      公孙希也属实是搞不懂了,这到底是谁啊。
      “噗”是一阵笑声,是陆岑引没忍住笑出了声。
      “知州,这位来者确实是一位熟识,不过可能不是你的,是我的。”
      这话一说,公孙希立马明白了。
      “去!里面给我回府!把这位客人请过来!今日午饭我做东!”
      “是!”

      这边陆岑引也露出笑,将看完的卷轴合起来。
      “知州大人不必慌张,来者可是能帮我们大忙的。”
      “是吗!那倒是下官的福气了。”公孙希心中暗暗猜想,这来者到底是谁啊?圣上居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公孙希脑袋飞快运转,嘿嘿,说不一定真的是自己的某个故交呢,若是自己可以攀上这层关系,嘿嘿......
      仅仅只是想想,就觉得让人心。

      陪皇上看这卷轴也不算折磨人了。

      陆岑引仔细看着卷轴,他大概已经看出点苗头了。

      这张氏和她夫家,虽然小有名气,但是平日绝对不会招惹上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而且张员外一家虽然遭到如此毒手,但是朱雀镖局却没有受到很大的牵连,刚刚他就看了朱雀镖局一年以内的账务报表,张氏死前与死后的账目没有多么大的变动。

      基本排除了朱雀镖局惹住谁的可能。

      那就是张员外惹到了谁?

      陆岑引揉揉鬓角,张员外一家的卷宗也可以让这个公孙希去调动,但是张员外一家这个官本来就是捐钱得的,害怕那些人会对公孙希有所隐瞒,还不能让他去,真是麻烦。

      叫来个人,这件事情还要让他用自己的人去办。
      “去秦宛,把关于张员外的通通调过来。”
      “是。”
      陆岑引将东西放下,他的人自然有办法可以把东西弄过来。

      让公孙希把东西都放回原位。
      陆岑引这才感到一丝疲惫,他接连赶了两日的路,几乎是没有休息。
      来到这愫地之后,又是马不停蹄的找这个知州问各种情况。

      到现在快中午了,这中间几乎没有怎么休息。

      现在,当他停下来,脑海中就有各种东西飘过,却抓不住的感觉。

      不过,好在一会儿谢归应该就要过来了。
      这样想想倒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马车里,又冷又困的谢归正在和瞌睡虫打架。
      现在就差一张床了,只要有一张床,谢归现在立马可以躺下来,不出三秒就睡着。

      自己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谢归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像还行正常温度,没有发烧。

      “现在什么时候了?”
      谢归有些坐不住了,问车夫,“回大人,现在应该快午时了。”
      “午时?”谢归瘫坐回马车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这知州既然还没有回来,难不成今日就要无功而返?

      正想办法的谢归被声音打断,“大人!大人!”

      “怎么了?”不耐烦的将马车上的帘子掀开,是哪个小侍卫。
      “大人,我们知州说邀请你一起去酒楼,哪里有一位贵宾在等你,知州说请你一定要去。”

      “贵客?”谢归没多想,“那你就在前边带路吧。”

      谢归倒要看看,是哪位贵客能把人请走一上午。
      他最好比自己厉害。

      风满楼。
      午时,热闹非凡的风满楼,到处都充斥着小二的吆喝声音和客人们的讨论声。
      若不是因为生病,谢归也会觉得这地方热闹,但是现在只感到脑袋都是嗡嗡的。
      不过上了二楼就不一样了。

      安静极了,只有“叮铃,当当~”的声音,谢归抬头,是风铃,还是一大串风铃,挂在二楼的进口处。

      倒是增添了一丝风雅之气。

      谢归由侍卫引到了一个房间前,然后就站在门外,谢归只能自己推门而进。

      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位身穿官府的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然后就是一个屏风,屏风后边明显还有一个人,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贵宾了。

      嘿,还不出来啊,还学习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呢,用眼神示意公孙希不要说话。
      谢归轻手轻脚的像屏风后走去。

      他倒是要好好瞧瞧,到底是谁!

      “哗”屏风被推开。
      谢归抬头看对方,看清是谁后,谢归瞪大了双眼。
      后退了一步,然后咽下一口唾沫,“这......”谢归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受,震惊,是的震惊。

      谢归就差没跪到地上求饶了。
      “这,微臣该死。”礼仪还是不能忘的。

      “起来吧。”陆岑引面无表情,看到谢归那震惊的眼神,他眼里藏不住的喜悦,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丞相这幅有些无措的表情了。
      谢归内心却只剩下了慌张,陆岑引怎么也来这里了。

      谢归一时心绪烦乱,而且看情况皇上应该已经把这些事情查的差不多了。
      这......好办又不好办了。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无所谓,走一步看一步吧。

      整理好衣冠,谢归先等陆岑引落座,自己在挑一个离陆岑引比较远的位置坐下,谁知道陆岑引刚坐下,就把旁边的凳子拉开,然后看向谢归。
      谢归把刚刚踏出去的脚收回来,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坐下。
      不然拂了这位的面子,可有自己好受的了。

      坐立难安,谢归一场饭局下来,没动几下筷子。
      一边是紧张的,一边是因为身体不适。
      总之这是一场僵硬的饭局,不过好在公孙希没事问谢归几个问题,也算是稍稍缓解了这僵硬的气氛,陆岑引在一旁也不搭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最后陆岑引要的一壶茶水谢归倒是喝了不少。

      到了最后,公孙希也告辞,笑话,谁看不出来这两位心里面憋着话呢,谁在这里当眼中钉肉中刺就去当吧,他可不愿意当。
      哼哼,公孙希走的好不痛快。

      不过,公孙希总感觉这两位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啊......就像是闹别扭一样?
      咦,这想法可要不得,甩甩头把这种低俗的想法甩出脑袋。

      谢归和陆岑引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想先开口,谢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陆岑引是等着谢归开口。

      倒是两个人还都低着头,气氛更加不对劲了。

      陆岑引看谢归也不开口,就拿起文书,看了起来,他倒要看看,今天他开不开口!
      呵,陆岑引将文书看了一遍,没有什么有用信息,脸黑了一点,又看了一个,还是没有什么重要消息,脸又黑了一些。

      谢归抬一次头,陆岑引的脸就黑上一分,谢归心里直打鼓,这......这皇上看的是什么啊,怎么脸色越来越不好啊?
      早点知道,自己就应该早点开口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自己就应该早点伸头,不对,自己可不想英年早逝,不能这样想,那要怎么办啊?
      让本公子动用自己的阅历,好好想想,学习美人晕倒?不行不行太假了,那自己负荆请罪?那也不行啊,多疼啊,那难不成自己先流几滴泪?

      谢归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办法,皱眉。

      陆岑引才是无奈,自己千辛万苦跑过来找人,结果呢?
      只听到自己暗卫说那朱贺进将他安排得好好的,正在睡觉呢。
      一醒过来,还去给人搬了搬花?
      自己还有他府上的人担心他担心的要死要活,他倒是悠闲。

      忍不了了,阴沉着脸,把文书甩到了桌子上,谢归猛地站起来,他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这位摔书了。
      一甩书准没好事,意思就是生气了。

      谢归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皇上......”轻轻地喊了一句,站起来的太猛,谢归咯扽了一下。

      陆岑引却是看到了,“过来。”

      谢归乖乖走过去了,低垂着眼睑,似乎不敢看到陆岑引,陆岑引心里不可言状,这人什么事没干过?自己不都是惯着他?他还一副吃亏不敢的模样,给谁看呢。

      陆岑引让谢归做自己旁边。

      “好好看吧,这些。”陆岑引把桌上一大半卷轴给了谢归。
      “哦。”谢归心里一松,原来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了看烦了而已,吓死他了,早点说,自己还能多看一些,自己刚刚真是多想了。

      谢归看着关于张员外一家,“皇上。”
      “怎么了?”陆岑引侧目,谢归白净细长的指尖指着卷轴上的一处,“张员外有三女,皆为愫地数一数二的美女。”
      “怎么了?我看过这张员外早逝的夫人,确实是长的貌美。”
      谢归点点头,“张员外的三女都嫁出去了吗?朱夫人是三女里面的老二,那老大呢?而且朱夫人若是有一些话不方便告诉别人却很有可能告诉自己的姊妹。”

      “去查。”陆岑引暗叹这人心细。

      “不错不错,谢大人还有什么发现不如一并告诉我?”
      谢归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不知所措,“皇上你还是.......”
      “出门在外,可别喊我这个,对吧,小侍从?”陆岑引的语气里面充满调侃。
      “是陆少爷。”谢归不高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当侍从,脸色里面变得冷冰冰的。
      “谢公子,不要生气,本公子只是给你开个玩笑。”陆岑引也不好把人逗急了。
      “陆公子,我没有生气。”陆岑引眨眨眼,这是真生气了?
      “谢公子?谢公子?”
      谢归叹口气,“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他心里知道自己与旁人的界限,而他与陆岑引的界限则更加清晰。

      陆岑引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公子你要是原谅我了,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陆岑引收起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起来。
      “你现在在怀疑谁?”
      谢归也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臣心中有很多人选。”他没有说出来,自己怀疑和被皇上怀疑不是一个等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给别人带了灾祸。

      陆岑引也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也没有惊讶,“那你准备去秦宛吗?”
      “去。”谢归这次的回答倒是干脆,“秦宛哪里一定有幕后之人的手下。”
      陆岑引点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中午怎么不吃饭?”陆岑引凑近他,“是被我吓到了吗?”
      谢归点点头,“您突然出现......确实是很容易受到惊吓。”
      “.......难道不是我秀色可餐?”陆岑引不是自恋,他长得自然是顶顶好,毕竟皇室血统有几个长得丑?

      谢归因为这番对话而放松了不少。
      继续看文书,看着陆岑引在一旁仔细翻阅的样子,这里也静悄悄的,这很容易让他想起以前,自己还是陆岑引伴读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没事喜欢偷瞄陆岑引皱着眉看书,总觉得那是陆岑引最可爱的时候了,特别是午后,谢归昏昏欲睡,陆岑引还在用功,自己还要装模作样去陪住陆岑引一起看书,但是经常是自己看了一会儿就会睡着,然后陆岑引就当没看见,继续用功。天冷的时候,陆岑引还会帮他盖上一件衣服,或者把他叫醒,上榻上睡觉......

      看的差不多了,陆岑引将东西放下,谢归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陆岑引看见那卷轴挡住了谢归的脸,便将卷轴抽起来。

      还是没有动静,陆岑引走过去,低头一看,居然是睡着了。

      谢归一看就是故意的,卷轴专门放到了他的手臂前,因为卷轴硬挺但是又很轻,所以挡的倒是严实,这会儿谢归睡的似乎正香,这动静也不小,居然丝毫没有想要醒过来的样子。

      “谢归?醒醒,这太冷了。”愫地湿气重,温度虽然高但是还是要比京城冷上一些,而且看谢归穿的也不厚,这人从小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但是一病起来比谁都厉害。

      陆岑引察觉到不对劲了,“谢归?谢归?”还是没有动静。
      陆岑引低下头,谢归脸蛋果然红扑扑的,是病态的红。
      将手往额头上一放,果不其然,发烧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陆岑引心中暗道麻烦,却还是将人扶起来,喂了点水。

      “皇上......”谢归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蠢材,你自己不舒服自己不知道?”陆岑引真想把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归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快死了。”陆岑引没好气的说道。

      “哦。”被陆岑引一凶,谢归也不说话,抱着茶杯喝起来,喝完之后,摸了摸自己脑袋,有点热。

      原来自己是发烧了,看着陆岑引在房间不停走动,谢归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还有交谈的声音,好像是在嘱咐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岑引过来,将一堆卷轴递给暗卫,“把这些送到我的住所。”

      谢归坐在那里,动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看起来就像是被烧傻了一样。

      陆岑引走过去,把人拉起来,“还不走?”
      “走?去哪里啊?我还要回朱雀镖局呢。”谢归似乎在自言自语。

      陆岑引也没理他,“你现在别说话了,你自己脑袋不糊涂?”
      “糊涂?什么糊涂面?”谢归看向陆岑引。

      陆岑引默默闭上了嘴,他不应该说话的。

      下楼的时候,谢归的腿绵软无力,走得极其缓慢。
      得了,陆岑引扶着他,跟哪小孩走路一样慢。

      收不了了,陆岑引蹲下来,托起谢归的小腿腕,将人抱了起来。

      这事陆岑引做的那叫一个熟悉,他记得非常清楚,谢归有一次爬树摔断了腿,就是他把人这样抱起来背着谢归回宫里面。

      更不要说谢归有时候会故意让他抱他,但是......
      陆岑引看了看怀里面的人,谢归被抱起来之后,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

      但是小时候抱他可不会想这么多。

      谢归被人抱起来的时候其实是懵了一下子的,不过他也没有反抗,反正他又不吃亏。

      不过,谢归动了动,让自己被抱的更舒服,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被他这样抱。
      谢归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变脆弱的原因,谢归总觉得自己想要落泪。

      为什么落泪呢?为自己的曾经和回不去的过去落泪。

      不过好在谢归知道这时候落泪可就太丢人,就忍住没让眼泪落下来,但是憋得难受,笑出了声。

      陆岑引:???
      “你笑什么?”陆岑引被这声笑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故意装病吧?”陆岑引只是开个玩笑。
      “对啊,就是想要你抱抱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谢归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像小时候?”陆岑引不屑一顾,“你自己比小时候重了多少自己不清楚?”

      “哦。”谢归闭上了嘴巴。

      这话其实是假的,陆岑引抱起谢归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他以为要花费很大力气的,但是却没有,也不知道是对方太瘦弱,还是自己身体倍好,陆岑引倾向于第二个答案。

      下到一楼的时候,谢归用手挡住了脸,这一楼人可真不少。

      谢归虽然尽力不去听,但是还是会有人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这是哪来的美人啊.......”“小美人抬起头让爷看看......”
      你才是小美人,你全家都是小美人,谢归在心里默默骂道。
      没有那个男的喜欢这种话,他也不例外,虽然他承认自己很美很帅就是了。

      谢归轻轻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腿。

      陆岑引的手“啪”一下拍到他的腰上,“别乱动,在乱动给你扔下去。”

      谢归被打之后又很没出息的脸红了,“你别碰我的腰......”

      “怎么了?”陆岑引一脸疑惑,“你腰受伤了?”
      谢归义正言辞,“你不知道吗?男人的腰动不得。”

      “没听说过。”陆岑引说的是真话,他眨眨眼,将谢归放到了马车里面,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好了,谢美人和我一起回府吧。”

      谢美人点点头,乖巧极了,陆岑引看着谢归此刻乖巧的模样,心中有些难过,如果他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哪个逼她立皇后的丞相。

      马车上,靠着陆岑引的谢归格外乖巧,也许是因为生病,他也不吭气,陆岑引其实并不喜欢谢归这个样子,他希望谢归还是能和以前一样对着他的时候格外活泼,格外古灵精怪,格外能搞乱,而每次谢归不说话看着他的时候,特别是有什么事情商讨的时候,谢归每一次的沉默不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遍遍的提醒着他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那么谢归呢?他会不会也常常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要遵循礼仪?

      谢归此刻不能听到他的心声,亦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陆岑引将人搂住,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咯扽住。

      离的很近,陆岑引闻到了谢归身上的气息,谢归有些臭美,这事情他是知道的,自打他俩一起睡觉吃饭的时候,不应该是自从他们认识之后就知道了。
      别人吃完饭怎么办陆岑引不知道,但是他一般都是用盐水漱漱口,但是谢归不一样,还要专门为此洗把脸,有时候吃了什么辣椒,他肯定是最先吃完最先去湖边照照的人。并且听说是从小都有的习惯,谢归睡觉还爱点熏香,冬天用暖炉点熏香,夏天就点冷香,秋天点果香,春天点木香,一年四季,天天都点。
      他为此还好好的嘲笑过谢归一番,但是自己也被他带的爱点香睡觉。

      大概是因为这熏香会腌入味,他自从和谢归一起住后,身上的香味据他身边的侍女所说,是没断过几次。

      不过再后来......再后来,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五年?还是六年?他也说不准了,但是一定是很久了。
      一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闻到过那时候一样的熏香了。
      但是此刻,他只是搂着谢归,就又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和记忆中的味道似乎一模一样......

      陆岑引觉得自己疯了,快疯了,他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若是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人,那该有多累啊。

      陆岑引承认,是自己贪心了,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和他现在的距离还远远不够,不够让他心安。

      陆岑引闭上眼睛,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

      此刻已经是晚间,街市上烦乱的人群,燃烧着的火红的灯笼,飘扬着的酒气,在此刻,在这方小小的马车里面,能感受到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两颗跳动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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