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气风发的一场醉》君意如刀

8、和各种餐具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地点：位于S市的白某人家里
　　“军座啊，委员长他老人家到底来是不来？！您给个准信儿啊。”——by酒对烟说
　　“啧啧，赤·裸·裸的临阵脱逃啊！同志们。”——by风行无忌
　　“这可是‘武林第一帮’的决赛，小兔同志的范儿又上升一个档次了。”——by听·飞血饮罢
　　“强烈要求对他施行军法处置！就算他是大当家也不能例外！”——by开灰机滴耗叽叽
　　“霍霍霍霍，好消息！还有1分钟入场。”——by叼根点不着的烟
　　“二十一，老大电话打通没！时间快到了！”——by十三月の夜风
　　“妈的别吵！”白羽怒了，YY里顿时一片死寂。按下重播键，手机里仍然是冷冰冰格式化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操，顾兔子你好样的！”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把烟头掼在桌上摁灭，白羽飞快地在YY里下令，“姓顾的来不了了，我上他的号，天下上无泪的气武，夜风上我的五毒，将军换少林，不哭换巫蛊。点到名的速度换号，其余人准备进。只有一个药师待会肯定照顾不过来，大家自己注意一下。”
　　“好！”YY里响起一片整齐有力的回答，又恢复到先前的热闹。一个声音小小的、带有些许不怀好意的嫌疑地问：“军座啊，委员长那边您说怎么处置啊？”
　　几乎所有人的耳麦里都清晰地传来白某人的磨牙声：“回来有他好看！”
　　这回有好戏看了！一群人暗自狂喜。

　　时间再回到两个小时后的现在。

　　地点：位于C市美大D区研究院的顾某人宿舍里
　　“嘶——”反射弧度过长的某人将一夹泡面吸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肯定地下结论：“嗯，耳垂过烫。看来有人在算计我。”
　　视线落到靠墙而立的画板上。这幅作品构图并不复杂，枝叶繁茂的树林中间露出两道细长的缝隙，从中望出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消失在水平线以下的太阳还未收敛余辉，已有星光的天空、海面、临海的树木都被染上微醺的淡紫色。
　　顾免微微皱起眉头，端着泡面移到浮雕正前方蹲下。

　　这个场景好眼熟。
　　不是在书上看过，也不是在美展上看过。应该属于那种并没有刻意去看却因为每天接触而渐渐融进脑子里的场景。
　　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似乎，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了。

　　起身走到书桌旁，打开本本，登陆游戏。
　　上线的地方在金碧辉煌的武林大赛准备场，早已过了比赛时段，恢宏宽阔的广场上空无一人。
　　身着寒霜袍的挂剑侠客静静的负手立于森穆威严的大殿前，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孤寂与绝决油然而生。
　　剑客返身跑到车夫旁边，选择唯一一个临海的城市传送。

　　天色微亮，上弦月在天边化成一块薄薄的寒冰。碧峰翠峦间烟雾缭绕云气蒸腾。一人策马扬鞭驰骋在林麓深幽处。
　　行至近海，他勒马减速。
　　上山之路只有这一段能够透过林木间隙看见海。他驭马慢步而行。嘴角扬起的幅度越见增长。
　　原来在这里。
　　烽火五个区使用的地图各不相同且不能往来，所以，能看到这个画面的只有一区“星汉之海”。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她也在玩这个游戏，并且就在这个区呢？
　　嗯……光在一个区也不行，也许不是一个服务器。
　　顾免正欲进入思考模式，突然看见世界上某人石破天惊的怒吼：

　　【世界】剑二十一：操！小兔崽子你MB又关私聊！给老子滚出来！！

　　白某人一般不上公聊，一上就说明事态严重了。
　　莫非今晚的武林大赛输了？顾免摸摸下巴，怎么可能，除非帮里人全体食物中毒。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咦？我的私聊怎么被屏蔽了？今天你们谁上我号了？谁干的？老实点承认错误我就既往不咎了。
　　【帮会】瞬瞬乖不哭：BOSS，你太无耻了。
　　【帮会】[长老]风行无忌：这就是传说中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啊，同志们！
　　【帮会】开灰机滴耗叽叽：大当家，做老大不带这样的[/哭泣]
　　【帮会】[长老]酒对烟说：委座，您又令我对您刮目相看了。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害羞]好说好说，大家自己人别那么客气。
　　【帮会】大佬将军：[/流汗]老大，你真是越来越威武了。
　　【帮会】[副帮主]剑二十一：[/愤怒]今晚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有力的理由。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无辜][/无辜][/无辜]死相啦~~人家赶作业嘛~~

　　帮会里所有看到自家BOSS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少女腔、可怜楚楚地说他在赶作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抽到桌子底下去了。

　　【帮会】[副帮主]剑二十一：……
　　【帮会】[副帮主]剑二十一：你谁？
　　【帮会】叼根点不着的烟：抖，谁在上帮主的号？
　　【帮会】听·飞血饮罢：[/抠鼻]号被盗了？
　　【帮会】[长老]酒对烟说：[/愤怒]一派胡言！方才那般无耻的指责除了委座还有谁能说得出来！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害羞]你们好讨厌哦~就是人家我嘛~~
　　【帮会】[长老]风行无忌：[/恶寒]
　　【帮会】听·飞血饮罢：[/呕吐]老子不行了……
　　【帮会】[长老]酒对烟说：OH NO！！委座，属下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求您了！别！
　　【帮会】[副帮主]剑二十一：……你今天心情很好嘛。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害羞]被你看出来啦~
　　【帮会】[副帮主]剑二十一：[/愤怒]给老子好好说话！
　　【帮会】[帮主]众卿免礼：好吧，我还说一句，只说一句，最后一句。大家晚安。

　　点下ENTER发出信息的下一秒，某人直接ALT+F4下线。对千里之外的S市那声震撼天地的怒吼充耳不闻——想闻也闻不到。
　　先前磨拳擦掌准备看好戏的人现在全部黑犬黒犬地流泪了。好戏泡汤不说，为毛反而有种被BOSS调戏的微妙感啊……

　　由于有了顾大人的点睛之笔，艾之裴的作品引来围观无数、赞誉无数、兔子眼无数。上面那位老头子激动万分，高调宣布将其留校以供后人景仰。
　　在鸡肚羡慕还有因身边某人而引起的暧昧交织的放射视线聚焦中心，艾之裴绯红着脸局促地绞着手指。
　　相比之下某人就淡定多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胜似闲庭信步地跟在她身后。

　　“留校了，真好。是吧？”他说。
　　艾之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小声地说：“可是都是你做的……”
　　“嗯？什么？”某人装作没听清。
　　“没事啦，”艾之裴摆摆手，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有改动过？”
　　“一点点，稍微把有些细节丰满了一下。”
　　“嗯……”艾之裴摆了个福尔摩斯的经典造型，“昨天还不觉得……现在看来总觉得这画面很眼熟。”
　　“吾亦有同感。”顾免笑眯眯地说。
　　“对了，那个……”手机铃声不适时宜地响起，打断艾之裴的话。“抱歉。”顾免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艾之裴自觉地走开几步装作欣赏其他作品。

　　顾免很快挂了电话，走上来对她比个抱歉的手势：“对不起，有些事要先走。”他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吃午饭，艾之裴想。她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那个……你有事就先去忙吧。真是太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那我先走了。”
　　看着顾免转身，艾之裴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
　　“什么？”顾免回头。
　　“改日请你吃饭，”艾之裴红着脸说，“谢礼。”
　　“好啊。”顾某人爽快的一口应下，配合着某人的表情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砰——”
　　推开寝室的门，五颜六色的碎纸混合着彩条、雪沫，纷纷洋洋地洒落下来。
　　“……”钥匙还插在门锁里，艾之裴站在门口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扫视室内，两侧近门的上铺各自站了两个人，撒花的撒花，喷飞雪的喷飞雪。
　　她深沉地看一眼地面上堆积起来的纸屑，庆幸地舒了口气：“今天不该我做清洁。”
　　“谁做清洁不重要！”小茴扑上来捧着她的脸使劲蹂躏，“重要的是你终于有人要了！”
　　“不要侮我身价，”艾之裴拍开脸上的手，义正词严地说，“你去食堂看看，人排得最多那队，就是我的后援会。”
　　“死小孩，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那是被你掐红的。”
　　一群人咚咚咚相继从上铺跳下来，把艾之裴摁到床上热情围观。某人被火辣的视线照得浑身发痒，忍无可忍。

　　“你们到底想干嘛。”
　　“没，就是觉得那帅哥还不错。”——某袁
　　“只是他个子太高你太矮，啧，以后要是家暴，你不占优啊。”——阿舒
　　“阿舒想得太远，你不要理她。高大才好，有安全感。”——某芹
　　“虽然底细还没摸透，人好歹也是个研究生，搞到手后面三年的作业就省心了。”——阿默
　　“老默想法太贱，你不要听她的。底细姐们给你搞定，我们有全校最畅通最八卦的消息网。”——某芹
　　“裴猪啊，帅哥常有，能看上你的帅哥不常有啊。不要迟疑，今晚就拖回来拜堂吧。”——某格格
　　“小茴你什么话，好像咱小艾是廉价商品一样。”——某芹
　　“我是为了她好。该出手时就出手啊。”————某格格
　　“这句话要顶。”——某袁追随者2号
　　“加1。”——某袁追随者2号
　　“加2。”——某袁
　　“加3。”——某芹

　　“全票通过，就这样定了。”穆芹拍拍手示意大家全部散开，小茴捧哈达一样把某人织的围巾捧过来，穆芹像升旗前的国旗交接仪式般庄严肃穆地接过来，放到艾之裴手上，“把你亲手织的这根充满爱——意的围巾拿去送他，让他整——个冬天都记得你。”

　　“等、等一下！！”某裴小宇宙爆发拨开重围，红着脸狡辩，“我们没有的事！！”
　　小茴严肃地鄙视她：“都‘我们’了，还‘没有的事’。”
　　阿舒十分善解人意地说：“算啦，当事人都说没事了，我们散了吧。”
　　阿默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茬：“既然没事，刚才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这种事说多了容易弄假成真。”
　　小茴更十分善解人意地接道：“嗯，我回头跟那帅哥说说，叫他别传出去。以后咱绝口不提。”
　　艾之裴无比善解人意地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不准出去乱讲！”
　　小茴坏笑着戳戳她的头：“那你自己去说。”
　　艾之裴立即倒在床上耍赖。

　　小茴虎着脸说：“那我去了。”
　　艾之裴哇哇地扑上去抱大腿。
　　小茴奸笑着说：“那你去。”
　　艾之裴躺回床上装死。
　　小茴黑着脸说：“那我去。”
　　艾之裴再次嗷嗷叫着扑上去抱大腿。

　　这一对活宝哟……在旁边围观的人全体满头大汗。

　　“小艾啊……”穆芹用梁朝伟版欧阳锋般深邃性感的眼神看着艾之裴，某人笑场，被殴打，穆芹继续，“我们不是要你现在就能跟他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开始。明白吗？”
　　艾之裴愣了愣，在心底默默的把她的话重复一遍，点头。

　　半个小时后。
　　某人抱着包装好的围巾坐在研究生宿舍的楼梯上。
　　问：为什么不在门口等？
　　答：因为某人脸皮薄。

　　模拟情景一：
　　“昨天有个女人追顾免追到家门口了。”
　　“顾免，听说你昨天被人堵门了？那女人是谁啊？”
　　“你说XXX啊……balabalabalabala……”
　　然后整个学校都知道某人孔雀了……

　　模拟情景二：
　　“昨天我看见一女的坐在楼梯口还抱着东西，不晓得是哪户的家眷探亲来了。”
　　“人家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
　　“老子眼红啊……balabalabalabala……”
　　然后话题就此打住或者转移。

　　这就是区别。

　　等了近一个小时，艾之裴冻得坐不住了，不停的摸手机出来看时间。
　　两点刚过。还不到上课时间，吃饭也该回来了吧？
　　在电话本中翻出署名顾免的号码。拇指颤微微地移到拨号键上面，犹豫是否能按下去。
　　恰时，下层楼梯间传来谈笑的声音，艾之裴愣了愣，拔腿就往楼上跑。刚过转角，她就停住了。下面甜甜的女声说：“老白昨天跟我说你走桃花了，所以啊，我今天其实是特意过来抓奸的，嘻嘻。”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老婆大人’。”接话的人咬牙切齿，还故意把后面那个称呼咬得极重。然而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负面情绪。
　　他一定是笑着说的，艾之裴想。
　　楼下传来钥匙窸窣声，然后是锁响，然后是关门声。
　　艾之裴呆呆的站在楼梯间。
　　老婆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