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气风发的一场醉》君意如刀

34、逆转阴阳

　　顾免做了设计系一年级的专业课老师，某人一路飘红的出勤表终于挂上绿灯。

　　而得知顾免是艾之裴的老师后，小茴也没闲着，撸起袖子出门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某两只的关系便已在系内传遍，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小茴的意思是：长眼睛的都给老娘看清楚，这帅哥是518的人，别恬着脸胡乱倒贴。鉴于顾免资质不错，有招蜂引蝶的条件，再加上设计系花痴众多，所以小茴的行为虽然让艾之裴有些尴尬，却也没嫌她多事。然而几天后，艾之裴就无比感谢小茴的大嘴巴了。

　　事情的起因是另一个班有一女学生被人看见从教师宿舍楼出来，听说是去找英文老师补交作业。该女生人还没到寝室，八卦就已经在宿舍楼里漫天飞舞，传播得随心所欲。事实陈述毫无杜撰不假，但是陈述人在收尾时都会巧妙的补上一句“谁知道呢”，这问题就严重了……

　　艾之裴从顾免哪儿蹭了饭回来，路过516正好撞见里边的人八卦这事，便叼着棒棒糖靠在门口旁听，听着听着背上开始冒冷汗，棒棒糖在嘴里融化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516的人根据事实发散思维举一反三，用语言描述的方式将该女生往日和英文老师的互动从多个角度慢镜头重放，并且添油加醋。比如女生向老师请教问题时，眼睛妩媚的一眨，秋波暗递；老师回答女生问题时，嘴角邪恶的一扬，看我吃你，然后几个钟头后女生从老师家里出来了……

　　艾之裴嘴里“喀”的一声，棒棒糖咬碎。人家单交个作业去了趟老师家就被非议成这样，那她每天中午都往顾免寝室跑……会被黑成什么样？
　　世界一片黑暗，这回连主角光束都没了，艾之裴站在深沉的黑暗中，深沉地思考着这个黑暗的问题。

　　这时，寝室里有人注意到她，忙出声打招呼，并好意申明：“我们不是在说你啊，你跟顾老师天生一对，真是羡煞旁人呢。”旁边的人立刻帮腔。艾之裴扭曲着半张脸，呵呵呵呵干笑着回应，转身走了。就你们这点尿性，羡慕个屁，嫉妒恨才是真的吧。多谢小茴那张大嘴巴，让人后的议论从“某些女生哦，为了点学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变成“老师居然就是她男朋友真是太便宜她了”，如若不然……艾之裴深沉地选择了无视这个假设。

　　回到寝室，先扑到小茴身上撒泼打滚，再把兜里的棒棒糖都塞给她。小茴愣了半秒，霍地跳起来撸袖子：“谁欺负你了？！说，老娘弄死他！”
　　艾之裴也愣了愣：“没有啊，就分你点棒棒糖嘛。”
　　穆芹阴嗖嗖地插嘴：“我……呢……”
　　艾之裴忙从小茴身上搜刮回一半扔给她。

　　小茴狐疑地盯着她：“就这样？那你跟我身上蹭什么？”
　　艾之裴正直脸说：“我身上痒。”
　　小茴：“……你是猫吗……”

　　穆芹递过来一张A4大小的宣传单：“裴猪，这个。”艾之裴接过来，穆芹不等她自己看完，直接解释了，“学校艺术节的项目，拿到名次加学分，能报名的都报吧。”
　　艾之裴问：“你们报了什么？”
　　小茴：“我又不差那点分，如果奖励换成钱……”
　　艾之裴手一挥：“没你事儿了，自个儿游戏去。”
　　穆芹说：“我全报了。”
　　艾之裴瞪大眼睛，指着宣传单上一处：“雕塑，”再换另一处，“版画，”……“5分钟动画，”……
　　穆芹严肃地点点头：“没错，都报名了。”
　　艾之裴倒吸口气：“英雄啊！”
　　穆芹依然严肃脸：“顺便帮你也全报了。”
　　艾之裴：“……”
　　穆芹：“没关系，占个名额而已，又没说必须参加，挑几样顺手的。”

　　俩人稍微商量片刻，穆芹选了ABC（素描速写色彩）、油画、国画和工艺，艾之裴选了ABC、漫画和服装设计，前者可以用作业代替，篇幅漫画也有现成的，只需要再修饰一下便可，服装设计则纯属兴趣所致。这么决定下来，两人便开始为捞回学分而努力。

　　周末艾之裴早早起床，先挂上游戏让小茴照看着，然后各种作业本子塞了一大包，心情愉悦的出门了。目的地不用说，顾老师宿舍；目的不用说，交流感情嘛，顺便不着痕迹的让老师帮忙解决一下作业难的问题。

　　于是一间小屋内，一人翘着腿霸占书桌玩游戏，一人趴在床边写作业。玩游戏的人偶尔回过头偷偷看眼埋头奋笔疾书的小小身影，微笑；写作业的人偶尔抬起头悄悄瞄一眼书桌旁的宽厚背影，微笑。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良久，艾之裴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抱着速写本慢慢蹭到顾免身边。
　　顾老师深知某人本性，与游戏有关的任何一点声响对于不怎么有自制力的艾之裴来说，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和干扰力，所以他直接关了笔记本音量，YY也没上，交流全凭一双手，这会儿正敲字与白羽聊天。
　　将文字发送出去，顾免转向艾之裴：“作业都做完了？”
　　“嗯，”艾之裴将速写本翻开举到胸前，“看。”
　　顾免目光停留在速写本中间的一堆线稿上：“这是你的英语作业？”
　　“不是啦，不过英语作业也已经写完了，”艾之裴连忙撇清，证明自己认真学习的态度是很严肃很端正的，“这次的艺术节我报了服装设计比赛，这个是草图。”

　　顾免扫过画稿上成片的繁复绣纹与亚克力点缀，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到艾之裴那张略带期待的小脸上，沉默，而后微微一笑：“不错。”只是难以做成实物而已。
　　艾之裴眼睛一亮，兴奋地说：“真的吗？那我就照这个做咯。”
　　顾免笑眯眯地点头：“好啊，不过……”他做出思考的样子，“我认识那几位会担任比赛评审的服装系老师，他们都偏好简洁的风格。”
　　“哎？”艾之裴傻眼了。当个人理念与评审喜好相悖，是坚持还是迎合呢？艾之裴犹犹豫豫，顾免决定帮她一把。

　　人生导师扶着艾之裴的肩膀，金色的光辉从他微笑的脸庞散发出来，普照大地，他语重心长地说：“为了学分。”
　　沐浴在圣光下的教徒裴顺从地攥紧拳头，眼底火焰跳跃：“为了学分！”

　　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艾之裴引上歧路，咳，引上光明大道，人生导师重重地松了口气。

　　艾之裴找来一个抱枕垫地上，靠着顾免坐下，速写本就搁他腿上，涂涂画画。不时抬头望望顾免的笔记本。
　　屏幕中，头顶一团火焰标志的紫杉男子策马奔驰在阴暗潮湿的溶洞里。

　　艾之裴好奇：“你怎么上烟鬼的号？”
　　顾免说：“烟鬼的转生任务，在这一环耽搁几天了，趁今天有空，帮他过了。”
　　艾之裴来了兴趣：“烟鬼不是挺强的么？他也有搞不定的任务？”
　　顾免叹息曰：“你低估了烟鬼的方向感。”
　　艾之裴默然。

　　作为一个能把直线走成S形路线并严重偏离轨道的人，烟对酒说的方向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没有小地图及坐标的迷宫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死穴，一击必杀。所以烟对酒说从来不会独自进迷宫或者稍微复杂的地图，却没想到转生任务就刚好有这一环，而且只能单身前往。于是怀揣着侥幸心理硬着头皮进入溶洞的烟鬼，便彻底消失在阴暗洞穴的深处……我们为他默哀三分钟。

　　艾之裴兴致勃勃地围观顾免操纵烟鬼玩逃生游戏，几分钟后，见毫无起色，顿感无趣，埋头继续涂鸦。

　　大腿上轻轻浅浅的压感传来，有些酥酥_痒痒的感觉踽踽爬上心头。
　　顾免侧目，他看到暖春的阳光怡然自得的从窗外漫洒进来，悠然落在室内，柔和的光线里有小粒的微尘，如同妖精翼翅上洒落下来的细细粉末，随着看不见的微弱气流上下浮动着，慢慢游动着。他看到一些细小的微尘缓缓落到一扇漂亮的羽睫上，那扇细密的睫毛在金色的阳光里是近乎透明的白，一丝一丝，散发着微妙的光彩。他看到长长的羽睫下，有一双认真而专注的眼睛，琥珀般晶亮剔透的眸子因为主人坚定的神情而异常的明亮，似乎，蕴含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力量。

　　顾免定定地看着这双眼睛，慢慢俯下身。
　　艾之裴有所察觉，倏忽抬起头，睁大眼睛，胸腔里的跳动随着男性气息的逼近而越发激烈……

　　电话响起。

　　顾免深沉着脸色拿起手机，目光如炬瞪向屏幕，来电显示着两个字：客户。好吧，忍。
　　他起身接起电话，修长的手指在鼠标旁边轻轻一点，示意艾之裴接手，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艾之裴捧着微烫的脸缓了一会儿，才挪到电脑前，拿起余温尚存的鼠标，余温……哎呀呀，小手也拉过了，抱抱也有过了，为这点程度脸红也太没出息了。
　　没出息的艾之裴继续捧脸等待冷却。
　　半分钟后，开始“合烟鬼及顾免二人之力也没能完成”的逃生任务。

　　大概是她运气好，或者说顾免前路铺得好，自艾之裴接手，紫杉男子前方便再没出现过岔道，一条路直通BOSS。打完BOSS也不用原地返回，直接就传送到蓬莱屿的古稀老人，也就是任务发布人身边。整个过程三分钟不到。

　　将任务道具交给NPC，老头说：“若侠士日后有所需要，可以来找老夫，老夫必定倾囊相助。”
　　转生任务到这儿便结束了，接下来就剩两个选择，“立刻转生”或者“考虑考虑”。
　　艾之裴不便替烟对酒说做决定，毕竟跨服赛尚未结束，下个月又有单人赛，什么时候转生还是让烟鬼自己决定吧。于是她果断选择了“让我再考虑一下”。

　　任务未完成，NPC头上会出现一个问号做提示。艾之裴选择了稍后转生，NPC头上出现的却不是问号，而是一个蓝色的感叹号。
　　感叹号，即代表有任务可接。

　　艾之裴回头望了望门外，迟疑片刻，再次与NPC对话。弹出的对话框里有两个选项，一是《浴火重生》，二是《逆转阴阳》。《浴火重生》自然便是转生任务，至于《逆转阴阳》嘛，艾之裴将光标移到这三个字上面，左键轻轻一点。

　　古稀老头：“阔别多日，侠士武艺越发精进了。这回该不只是来探望老夫这么简单吧？”
　　艾之裴眨巴眨巴眼睛，犹犹豫豫地选了“在下有一事相求”。
　　老头爽朗的大笑几声：“你有恩于老夫当不必提求之一字，有事尽管开口便是。早些时候便看出侠士对老夫逆转阴阳的秘法颇感兴趣，如今造访，可是想要试做那红粉胭脂女儿家？”

　　噗——
　　艾之裴喷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游戏什么时候走猎奇路线了！难道是为了方便男性角色转生后改投女性门派？

　　艾之裴兴奋值狂飙，三两步冲到门边，顾免就在走廊上接电话。她小心翼翼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轻言细语道：“顾老师，我可以帮烟鬼做这个决定嘛？”
　　顾免背着身，正耐心详尽地向电话那边的人做着解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动静。
　　艾之裴眼睛笑成两枚可爱的腰果样：“你不说话就是默许啦！”她小小的欢呼一声，又三两步蹦回桌前，迫不及待地点下“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下一秒，宛如一场大雪倾世而至，宇宙洪荒，一片苍茫寂寥。

　　顾免挂断电话，转身便见艾之裴一脸深沉地靠在门边。越过她的头顶望进去，桌上的笔记本已是关机状态。一股异样或者可以称之为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也许……他不该让艾之裴碰烟鬼的号？

　　顾免淡定地问：“怎么了？”
　　艾之裴低着头，神情飘忽地说:“我饿了。”

　　看这做贼心虚的小模样！无疑把顾免那点毫无根据的预感给坐实了，可坐实了又如何？尘埃落定，于事无补，还是不要浪费精力了。

　　顾免坦然地揽过艾之裴，笑眯眯地说：“嗯，去吃饭。”
　　心底默默叹息，烟鬼啊，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