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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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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付启年这样说了,可是真的开始接受治疗后,却是收效甚微。
心理治疗是需要病人自主配合的过程,而付启年却始终抗拒着——那是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抗拒。
两周后,付启年的情况不见好转。
心理治疗无效的事实给他带来了更大的打击,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对什么好像都失去了兴趣,连开心的能力也没有了。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他现在甚至无法忍受江阔的靠近。
每当江阔走近他,他都能在江阔的身后看到一个巨人的影子。
同时,这样的付启年也让江阔感到了压力。
他想,没人能在面对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爱人的时候,会感觉不到压力吧?
没人能在竭尽全力也无法帮助爱人的时候,会感觉不到沮丧吧?
也没人能在爱人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感觉不到痛苦吧?
江阔高估了自己。
他沮丧、痛苦,他无法做付启年的情绪垃圾桶,甚至无法忍受看着付启年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糟糕。
所以当经纪人通知他,有个通告他不得不去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
江阔为此自责,但他确实需要喘一口气。
江阔走的时候,付启年还在睡。——但江阔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江阔敲响房门,说:“年哥,我有个通告要出去,可能要非常晚才能回来,不用等我。厨房冰箱有做好的饭菜,饿了记得热来吃。我走了。”
等了两秒,一如既往没有等到付启年的回应,江阔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
…
房间里,付启年其实回应了,只是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只听得到一声气音。
然后听到了江阔离开的脚步声。
比以前走的快了。
付启年想,他终于要离开了。
这个想法刺痛了付启年的神经,他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打开微博,搜索江阔的名字。
之前江阔参演的电视剧已经开播了,江阔豁出去的扮相和出人意料的演绎,让观众对他好评如潮。
付启年知道,这一周,江阔为了他已经推掉了许多的通告。这于江阔而言不是金钱的问题,而是曝光度和知名度。
但即使推掉了,微博上关于他的热搜依旧排了许多。
江阔会继续朝前走,并且会走到目光焦点之下,聚光灯照亮的那个巅峰。
而他,会被遗忘在原地吗?
付启年的手捏紧了,他打开粉丝做的江阔的单人cut视频,一遍一遍地麻醉自己。
·
凌晨两点。世界又黑又安静。
江阔还没有回来。
付启年坐在客厅沙发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得打开着,墙上的投影里依旧放的是那部自然记录片,鸟语风声从音响中徐徐传来。
付启年的目光失焦在空中,他在发呆,思绪沉溺在了过去的时光之中。但他会频繁地惊醒,然后惊弓之鸟一样快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确认周围是安全而熟悉的空间后,才会松一口气。
叮咚。
手机里出现一条推送。
是他对江阔的特别关注。
来自微博的消息,就在两分钟前,一张照片。难得的高清。
是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着江阔的保姆车,车窗开了一半,能看到江阔的半张脸。
这时候活动已经结束了,江阔在回来的路上。
但是车停在那里,江阔靠着车窗看着路上的车流,眼神放空。
微博没有配文,但是评论都在心疼江阔。
「他一定好累了吧。」
「为什么把车停在路边啊?赶紧回去休息吧。」
「停了有一会了,经纪人也在车上,不过看上去没交谈。」
「江阔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因为他累了。
付启年在心里默默回答这些评论,因为江阔累了。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恐慌席卷了付启年的神经。
他知道江阔会累,他默认江阔会离开。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害怕江阔的离开。
“别走。”
付启年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不自主地淌了下来,情绪决堤。
咔哒。
房门被打开,江阔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外卖袋子。
江阔看到灯亮着,就知道是付启年还醒着,于是进门就扬起笑容喊了一声:“年哥……”
尾音逐渐低到消失,江阔看着付启年的满脸泪痕,顿时感觉心脏都被揪紧了。
“年哥。”
他快步走到了付启年的跟前,但是走得太快,失去了距离,小腿贴在了付启年坐着的沙发跟前。
江阔很快反应过来,要往后退,但是呆坐着的付启年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付启年抓握的力道非常大,以至于江阔都踉跄了一下。
江阔很是惊讶,但下一秒,付启年就因为这样的接触而颤抖起来,甚至习惯性呕吐——只是他大概今天又没吃东西,一点水都吐不出来。
“年哥,你放开。”
江阔回过神,着急地想要拉开付启年,却又不敢碰他。
但付启年听到这句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另一只手也举起来抓住了江阔的衣服,贴着皮肤。
他用力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程度,手臂痉挛,小臂肌肉都是绷紧发硬的。
“江阔,别走。”
付启年的防线崩塌,他以自己最厌恶的狼狈姿态,祈求着江阔。
江阔的眼眶一瞬间就烫了。
付启年在他眼里,从来都是谦和优雅的,成熟又果决,这种姿态,不该出现在付启年的身上。
江阔快速吸了一口气,以免自己的声音有异。
他安慰付启年说:“年哥,我没走。我在呢。你松开好吗?你的身体状况受不住的。”
付启年不听,身体因为痉挛失去控制力,眼看着就要从沙发上摔下来。
江阔只能伸手扶住了付启年,快速把人扶正后,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并立刻收回了扶着付启年的手。
“年哥,你看,我在这呢,就坐在你的旁边。”
刚才短暂的触碰让付启年的身体颤抖,虚汗一层层如浆似的贴在额头上,顺着额角淌下来,都是冰冷的。
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让他“放开江阔”“离他远点”“别碰我”……
但是付启年却用力摇头,克制着自己心中涌出的恐惧,死死抓着江阔的衣服不松开。
江阔感觉到付启年的颤抖,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
“年哥,放松,我在呢。”
“我在呢。”
“我就在这,我不走。”
江阔一遍遍地重复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付启年僵硬的肌肉终于松软了一些,用力过度的手指也放开了一点。
“年哥。”江阔小声地看着付启年,视线扫过付启年被汗湿后贴在额头上的黑发,很想帮他理开。
但他不能。
即使刚才付启年一直抓住他,尽管他也扶了付启年一把,可是他还是不敢肆意妄为地触碰付启年。
“没事了,我在呢。我还带了烤串回来,你好久没吃过了吧。我让他们少放了辣,油也不多,你可以少吃一点。”
江阔尽可能地转移付启年的注意力。
“江阔。”
天快亮了,付启年终于开了口。
他抬起头看着江阔,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是白的,像是在看不到的角落进行一场巨大的战役。
那战役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撕裂了他精神和灵魂。
如今,他战胜归来,对他心爱的人露出了自己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真实。
他笑了一下,说:“我,杀过人。”
江阔的瞳孔骤然紧缩,并且脑海中立刻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