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问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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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区白月正在瀑布边打坐，忽听得头上岩石上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心头一阵惊喜禁不住就喊了那个名字：“辰……”
“白月……”来的正是冯辰。那日火烧七重庙之后，他虽然没有被派去寻找狐妖，但是很快大师兄们就到师傅那里告了他的状。张天师虽然不相信他小小年纪就会和妖怪私通，但是察觉到冯辰身上确实有淡淡的妖气，就罚他闭关修行半个月方可下山。冯辰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过，就乖乖地听话，这十几天对于静心修行的人来说过的极快，可一旦出了关，心里所想的就是和区白月的那个约定。于是一大早就借着打柴的机会飞奔来找它了，一看那人似乎也和自己一样的急切，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两个人孩子似的坐在潭边的大石上，赤足浸在沁凉的水中，相互看着，笑着，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白月，那天放火烧了七重庙的也是个狐妖呢……”冯辰突然想起那天的大火“听师兄们说，它被师傅打伤后已经坠崖摔死了。”
听到他说起墨竹，区白月一时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踯躅了片刻，决定还是实言相告：“它叫墨竹，曾经对我有恩。那天我救了它，它并没有死。”
“没有死？那可太好了……”小道士竟是十分开心的语气“那天听了它说的话，我也觉得情有可原，只是师傅没有听我的劝告。”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区白月一阵惊喜，转脸投过去一个感激地笑颜：“其实他的人是极好的，现在就住在我这里养伤，我可以带你见他……”
“不必了。”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知何时，那个清癯的黑色身影已经立在他们身后。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在眼中，看到这几日来一直心事重重的区白月在见到这个小道士之后，居然立即绽放出自己连日来从未见过的天真明丽的笑容，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紧。现在又听得他们说到自己，觉得在区白月心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形式上的普通朋友而已，更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墨竹……”区白月自然不知道他此时的思想，只觉得眼前人不似近日里的和善，这语调和警戒的眼神却像是恢复到他们初见时的样子。暗自思量大概是见到了冯辰这个人类的关系，赶紧笑着走过去“你不必戒备，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冯辰，我的恩人和好友啊。”说着就想去拉他过来。
不想却被黑衣青年冷淡地抽开了手：“我没兴趣，你们聊吧……”说着就决绝地转身，飞身回了崖洞。
见区白月遭了冷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冯辰也清楚自己在这里不受那玄狐的欢迎，有些尴尬地笑笑：“哈哈，白月，不要紧的，我今天只是偷偷跑出来，马上就要回去的。”
妖狐也笑了：“我说了来不来随你……上次派药我已经和墨竹去过了，所以不要紧的。”
冯辰看着略远的区白月，因为眼睛问题，只见到一个修长的白色人影，看不清那面容，但感觉他站在这山水间，就向诗中所写的仙子一般。
晚些时候，区白月回到洞中却没有见到墨竹，本来还忐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心，也放了下来。坐下身专心整理翻动那些已经制好的药，顿时整个洞内药香扑鼻……过了半晌，才看到那黑色的身影从一侧闪了进来，区白月已经置了饭菜在桌上等他，一两个都是笋尖之类清淡的素食，还有一壶香茗。原本像他们这样修行的狐仙靠汲取天地日月精气就可以不知饥饿，但是看到早上小道士留下的一个食盒，墨竹也就明白这菜是从哪里来的了。
“墨兄……我们这么多日都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呢……”区白月浅笑着朝他招招手“今天虽然是有菜无酒，不过我以茶戴酒先敬墨兄了。”说罢，拿起桌上的茶盅自饮了一杯。
墨竹见状，也不多话，走过去坐下自己斟了一杯“回敬贤弟。”
两人不再多话，就着油盏的微光吃的好不清冷。
“墨兄……”
“白月……”
两人竟同时开口，又是一阵尴尬。“墨兄你先说罢……”区白月略略低下头。
墨竹将银发少年端丽的容颜看在眼里，胸中某个地方又是一震，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叫得这么生分，叫我墨竹就可以……”
“墨竹……你是不是为了早上的事不高兴？”区白月听他的说话又回复了那个温柔的墨竹，抬起头来，一对金眸中流光闪动。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不想见人而已。”墨竹扯了个慌，眼望向别处。
区白月不再多问，给他面前的碟里夹菜。
“白月，我明天就走了……”
“诶？”筷子一顿，疑惑地望向那双乌黑的瞳眸，里面似乎也有微弱的火光在跳动。
墨竹放下筷：“我想过了，自己伤已经好了，再留在这里也是耽误你的修行……”
“可是墨……”
“你听我说，我自知道行还不够来这里报仇，所以也要回我的山上修炼，这样彼此不相干扰比较好……”墨竹打断区白月的话，心中也是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挽留的话语。
见他铁了心一意要走，知道挽留也没有用，区白月也放下筷子，拿起茶盅：“既然如此……我就再敬你一杯，当作送别吧……”说罢仰头自饮一杯。
“好！”墨竹也拾起杯一饮而尽。
墨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些东西放在桌上，是堆青白色的菊花花干，每朵都是差不多茶盅口大小，过了一会，就有极清幽的香气飘散出来，却是和他身上的菊香一个气味。“白月，你身上妖气太大，容易被人发现。我这里有些青菊，菊乃花中隐者，这青菊的香气更是可以掩盖妖气。你用它冲茶，每日早晚喝过身上就会逐渐带着菊香，那些人也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了……”
“青菊每三年才开一朵花，而且只开在高寒的山上，花都很小而且花期极短。这么珍贵的东西墨兄还是自己留着……”区白月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从来没有亲见，今天看到了一堆，而且都这么大的青菊花干，自然知道是墨竹的珍藏，怎么敢收，急着推回去。
墨竹一只大手按住他伸来的手，摇摇头：“都说了不要见外的，白月你怎么又来了……”
“可是……”
“你救过我的命，这点小小的报偿算什么？”墨竹第一次用极温柔的声音说话，沉沉的嗓音竟是特别的有着磁性。
区白月没想到他说话居然也可以这么好听，禁不住仰起脸来，正对上那双黑眸，眼底原本的火竟烧得更加灼热，手又被他温热的手按住，一时间空气中有了些不明的情愫荡漾起来。
“那就多谢墨兄了……”感觉有些不对的区白月赶紧抽回手，脸上像是微醉一样涌起红潮。
墨竹也觉出问题，转过脸去：“不……不用客气……”
吃完饭，墨竹看着抱膝靠在石榻上望月的少年道：“我再吹个曲你听听吧……”
“嗯……”
他拉着他跃出洞外，找了一方山崖坐下，青黑的天穹中弯弯地挂着一轮新月，山下江水映着山影月光静静流淌，晚风吹拂着区白月一身白衣轻轻舞动，墨竹觉得自己也要融在这夜色之中了。折了片青叶卷成哨，悠扬的哨声就在山水间回荡着，有几多的期许又有几多的不舍……
认君为知己，问君意可许……
区白月醒来时，墨竹已然离开了。石桌上依旧留了几支药材，还有一封信。展开那信笺就听\"叮\"的一声,一只黄铜的小哨子从里面落下来“白月，我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找我你只要吹这个哨子就行……”轻轻笑着拾起不及小指粗的铜哨，摸到上面有个凹凸刻印，翻转过来就见上面两句“为君吹得千帆尽，问君何时知奴心”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晴”字。看来是船家人的哨子，不过把情人相赠的东西随便送给一个朋友……区白月望着洞外水帘，喟叹了一声，这一别，何时再能相见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三问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