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骷髅女骑士》天云风橙

3、送别

　　莫舍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之上，白皙的手掌盖着额头，仿佛很久以前在海边礁石上被夕阳亲吻的午后，什么也不想的空白。

　　“这是哪儿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对着空气发问。

　　可惜没人回答。

　　慢慢爬起身，终于开始打量自己，以及所处的房间。

　　死神给她的资料，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诺亚大陆的情况，以及与她契约，保护他。可是被她那一巴掌手欠害的，自己后面估计会过得不咋滴。

　　不可否认，她这具骨骼蛮结实，本能反应速度也贼快。

　　其实在医院里来来去去那么多次，她见过太多生死，惨状，一开始真的很害怕，可是后来渐渐习惯，只觉得有种浓烈的悲伤，她的生命有太多条条框框，不可做的事情，那唯一的海边，付出的是再次住院与家人的担忧，于是那一生只有一次的任性，却是一份光，深藏在心底。
　　懂事是一个人被迫的选择。

　　目前处境也是如此。死亡不能解决她的问题，不过能帮一位神解决问题，这样的挑战其实挺有几分趣味，莫舍看了一眼身旁比好几个人高的书架，再看看另一边直直的石梯，选择后者。

　　“呵呵，我现在是鬼屋中的鬼火。”莫舍自嘲，要是现在的她回到过去，非得把自己吓死不可。

　　这里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三朵跳跃的火焰规律地，一点一点，一级一级向上爬。

　　石梯上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关节摆动间轻微的咯吱咯吱声，从来没有这一刻能让她深刻体会到，她不是活人，没有呼吸和心跳，可是她却活着，是这个空间中唯一的“活物”：意识仍然活跃，身体也在摆动，奇怪的是，她却并不觉得可怕，仿佛早已习惯了很久很久。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

　　轻轻哼唱着《送别》，在这空荡的空间内，莫舍原本声音便很清澈动听，此刻越发显得空灵而遥远。

　　这是她从小就喜欢，也不需要费劲唱的歌，以前一个人走夜路时，她会轻轻唱着，安心回家。而现在她也是独自走着，循环唱着这首歌，迎接她的未来。

　　“送别？”男子微微蹙眉，随后微仰在舒适的椅子上，神情逐渐放松。

　　“三千一百四十步，门到了。”莫舍看着眼前的木门，它毫不起眼，灰扑扑的，却有些厚重，莫舍轻轻一推，一丝白光透过，下一刻，她的手毫不犹豫一把将门向外推开。

　　她双手捂住双眼，不敢直视光线，只感觉一片温暖，柔和与阵阵清风。

　　正在她准备慢慢放下手时，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死神，冷漠却带着孩童的音色，有些漫不经心的话，却让她莫名其妙：“女人，你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么？”

　　“不就是骨头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莫舍放下手，微微眯眼看向微风来处，站在窗边的小孩，真漂亮，可惜太冷酷，不讨人喜欢。

　　“啊！我的手！”但是她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她的手，是有血有肉，白皙秀美，属于活人的手！

　　莫舍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不自觉低头一看，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洒在胸前，被风调皮地打着卷儿，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虽然她从没有坐过，可是她现在就是那样的心情啊！

　　“啊———————！！！！”一串哀嚎传得远远的，莫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人早已离开。

　　黑色长裙刚穿上身，便自动调整到合适的长度，莫舍暗自惊奇，又穿上靴子，再将自己的长发编成马尾扎到脑后，莫名的羞耻感终于慢慢淡去，再拿过旁边的斗篷披在身上，走到房间正中镜子面前，这依稀是她的模样，只是脸上气色红润，更加美丽，身形修长，前世她163厘米在一般人之中也算高的，现在目测估计170厘米，更高挑一些。

　　“谢谢大人。”她的心安定了几分，走出房间，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冷香，这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的花海，花叶相接，一直蔓延到远处，那是无边的海。

　　而那人背对着她，阳光为他披上一层璀璨的光晕，高大修长，银色长发随着海风肆意飞舞，那袭黑袍仿佛吸尽四周光芒，将他与世界分隔。他不曾回头，她却知道那必定是无法描述的美。

　　果然凡人总是在乎皮囊，不论性别，尤其是她，光看这个背影，她就忍不住心脏剧烈地跳动。

　　“您……”莫舍欲言又止，她想问他为什么长大了，想问他之后需要她怎么做，她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是否为凡人动心过，是否神也有偏爱……

　　“阳光之下，你将融入凡人之列。暗夜之中，便是吾之骷髅骑士，永不消亡。”死神转过身，他的声音毫无波动，为了骑士的忠心，他可以适当满足她的要求。

　　好友曾对她说过，一见钟情或许不是良缘，而是一场劫。

　　莫舍此刻只觉得，就算这场相遇是劫，她也不愿意错过。

　　她不自觉地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抬头，看不清他的轮廓，只听见自己那坚定的誓言：“我会永远保护您，追随您，直到万物终结。”

　　她想，能保护这么一个人，何其有幸。

　　后来才知道，自己就是误上贼船跑不掉。

　　很久很久以后，莫舍都忍不住逼问，此刻的他是不是故意蛊惑了她呢？

　　年少初遇倾城客，愿为尘土伴客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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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听朴树的《送别》，依然如第一次听到时那般感动。每个人都会与相遇过的人别离，但愿我们都曾好好道别吧。年纪大了，心却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怀旧，下一曲《白桦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