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选择下班》诵舒云

2、二

　　早起不会让人感到快乐。

　　七海建人，男，二十五岁，XX金融交易所员工。短期目标是存够钱早日退休，去旅游圣地悠闲自在地讴歌人生。但因被强行拜托任务，暂且和悠闲人生四个字背道而驰。

　　他望向窗外手拉手快乐出行的少年们，更改自己早起产生的哲言：为了做任务早起失去单休日的生活就是狗O。

　　但不论怎样，工作和任务不会因为诅咒而消失。七海建人收拾完毕，让夹菜面包给自己维持精力，按计划去了目的地参加任务前置的讨论。

　　下午四点酒店会议室，身穿传统服饰的中年和现代服装的青年们与旁边黑西装们坐的泾渭分明，讲解人在叙述台上投影文字资料。问答环节一方挑刺，气氛从尴尬滑向针锋相对，好在直到结束面上都没出大乱子。
　　散会时室内灯光分区亮起，大部分黑西装的公务人员率先离场。

　　希林平桥站拐角冷眼抄手：“多此一举。”
　　“希林老弟所言甚是，妖鬼一事咒术师凭何伸手？”小老头愤愤不平瞟向前方，“「祓除」、「祓除」的，只知打打杀杀……”

　　低头玩手机也走在后面的女孩哈了一声：“很怪诶，老爷爷，大叔，刚才开会的时候你们也问话吧？现在又背地讲啊讲的。”
　　“臭丫头！你家人没教你什么是礼仪吗？在以前你可是要被扇耳光的——！”
　　“那还真遗憾啊！现在是平成28年可不是昭和28！”
　　“你！”

　　“除妖师名门的场…自然有发话的权利，”希林平桥阴恻恻地斜眼看他，“日暮家的？”

　　“我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而已。是不是的场都能问话吧，这种事不都是自愿来吗，刚刚小野寺不也问问题了？”

　　小野寺清的问题和的场松一郎的问题可不是一个分量。希林平桥嗤笑：“劝你还是回去做巫女守神社吧，小丫头。”

　　“什么年代还搞性别歧视啊大叔！”

　　没走的人并不只有他们，辅助监督摁对讲机直叹气：“真的没问题吗？”

　　未关闭的投影出地图，上面依照咒力反应画了包进几条街道的范围图。
　　除妖师协会让人过来处理此次事件。咒术师除了出动对等数量的辅助监督以外，只有六名咒术师被指派过来，一级到三级各两名。

　　有名一级咒术师直接缺席了此次任务！

　　辅助监督拔走U盘，行色匆匆前往目的地。

　　2月23日，5：00pm，京都，XX居酒屋附近街巷。

　　“客人！”店员在店门口招呼，“本店今日推出新的时令新菜！”

　　被拦下的金发男人目光从传单挪到店员眼下青黑，又上移到他肩膀：“……谢谢，但我和朋友约了别家来着。”

　　“有优惠券哦！”

　　「啊——」

　　模糊声音嘶哑失真散在空气里，不明阴影灰暗扭曲面目狰狞，缠在人背后反复摇晃发出声音，效果极度毛骨悚然。

　　「要……来一杯——吗？来一杯……来一杯……」

　　男人冷汗下来了，这时一个黑西装借道进店，他抬头才发现整条商业街都有穿黑西装的身影，像是XX组收费现场。店铺陆续请人出门谢绝待客，店员也得到放假通知。
　　青年捏紧传单和优惠券，脸上没有表情。

　　男人说：“传单能给我吗？拿张……不，三张给我吧。”
　　店员鞠躬道谢，被他肩膀上东西差点招呼到脸上的男人猛地后退一步：“……噫！”

　　“？”

　　“请等一下。”

　　侧面有人出声，二人一同看去，第三人把手放到店员一侧肩膀上，猛地挥开。

　　“传单，不介意的话请给我也来一张。”
　　“啊……啊，十分感谢！”
　　“没什么。”

　　忙着给传单的店员暂且忽略疑虑，但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刻意了！再怎么伪装都很奇怪！不觉得尴尬吗？？
　　店员倒一副「我被世界的细微善意治愈了」的表情进店。男人认为小哥大概是被喝酒猝死上班族怨念缠上，眼前过劳脸则是同行。

　　过劳脸：“不继续忙吗？”
　　男人说：“啊过一会吧，我还没到工作时间。”
　　过劳脸：“是还没开始，但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放心~没那么严重，我先去那边买份零食吃，一会工作可是很耗体力的。”

　　“……你不清楚吗？”
　　“什么？”
　　“刚刚……”过劳脸说，“店员肩膀上……”

　　“是灵嘛！我当然知道了！”

　　本来有丝窘迫的人放松：“这次事态不严峻但麻烦，往日在这种活动中出事受伤的人并不少。”
　　“身为一流灵能者超级新星的我对付刚才那种程度的灵，一根手指头就可以了！”
　　“……”过劳脸，“不叨扰了，那我先去另一边。”
　　“好的，啊对了，”男人拿出名片，“请收下，同行之间多多指教，有委托业务可以找我哦！”
　　挪了半步的人硬生生制住走势，从自己口袋里也翻出一张名片。

　　“……「灵幻相谈所」，灵幻新隆？”
　　“……「金融交易所」，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收起名片：“我知道了，灵幻先生吗？抱歉，我暂且只有那张名片。”
　　灵幻新隆见怪不怪：“我之前也在公司忙，现在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再见啦。”

　　“再见。”

　　伊地知四处张望，一路小跑过来：“七海先生？七海先生！请往这边走。”

　　“好，”七海建人接过资料，“情况怎么样了。”

　　伊地知擦汗：“这个，结界和所有除妖师已到位。但是…有一名新晋咒术师缺席。”
　　七海建人翻页，发现边角有应该被马赛克掉的涂鸦：“啧。”
　　“七、七海先生？”
　　“没事。我刚刚见到灵幻了。”

　　这几条街区咒力反应异常，近期狂化妖物作乱。解决方针是百鬼全部入场就施放「帐」，一网打尽。

　　“是，那我去和同事汇合了！”伊地知背过身后擦汗，小声喃喃，“辅助监督里有姓灵幻的吗？糟糕，一个月了我还没记全同事名字……”

　　“阿嚏！”

　　灵幻新隆抹把鼻子，吃掉最后一颗章鱼丸拿出手机。龙套在催，他回了个没买到章鱼丸子的消息，顺手清垃圾短信，不知不觉间脚步放慢。
　　街道萧瑟空气阴冷，两侧店铺全部落闸。夜幕渐渐降临，灯火逐一亮起照明周边，身边过路行人也在增多，影子交错融合，大概是群结队去团建的上班族。

　　灵幻新隆只顾手机屏幕，他与行人擦肩而过，没看见「行人」都形状诡异狰狞；所谓灯火，也是悬空鬼火；融入夜色中悄无声息落下的，则是帐与结界混合体。

　　灵幻新隆即将从堪堪达到他头顶的帐走出去，备注是「委托人松本」的电话打进来，高分贝铃声突兀作响，在他身后的妖物齐齐停下。

　　灵幻新隆停下来接电话：“呀——是松本女士吗？”

　　帐已落下，在他双脚前十厘米的地方与地面严丝缝合褪去伪装，显露漆黑本色。

　　“…挂断了？”灵幻新隆以为眼前是墙，手机信号为空，转身说，“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路……”

　　“…………”

　　“……”灵幻新隆说，“打扰了。”

　　距离最近的长毛猿猴戴恶鬼能面，张开满是交错獠牙的大口…能面就是猿猴的脸！

　　“——吼！！！”

　　“……”灵幻新隆被喷了满脸口水。

　　一根哭脸木桩嘶哑发声：“是结界！吃了这个除妖师！”

　　“不关我事啊！！！”

　　群妖沸腾嘶吼，黑压压冲过来，灵幻新隆当机立断往斜角小巷拔足狂奔。

　　“除妖师！杀……！”

　　七海建人手起刀落，妖物被劈成两段。他避开喷溅液体，辨认眼前咒力妖力混杂的残秽。

　　“能言？”

　　“是的！妖聪明些，”猪野琢真从阳台跳下来，“感觉和咒灵区别比较模糊。”

　　街道异变原因公开给咒术师除妖师双方的是不明。某人通过伊地知传给七海建人的私下情报直言很可能是未封印的二级咒物，或者是封印中的特级。

　　“不算模糊，”七海建人往下一个地点走，“猪野，你有自己的负责区域。”

　　“有另一个二级在就没我什么事嘛。距离上次见七海先生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在会议上看到后忍不住下来打个招呼了，嘿嘿。”

　　“我有事。”

　　猪野琢真呜呜：“带上我吧！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堪称冷酷：“我不需要帮忙。”
　　猪野琢真争取：“七海先生，我在除妖师听来的消息，说这些妖怪聚集是为了举行「百鬼夜行」诶。”

　　城市人多，妖物少见。情报来源者任性地表示某时某地异化妖物要聚集一起，原因不明。伊地知私下带给他的资料上则写「谁管啊」。

　　“……百鬼夜行？又不是夏天，日子不对吧？”

　　“……你们百鬼夜行的时间不对吧——！！！”

　　这声呐喊极度撕心裂肺，七海建人改道往那边走去，猪野琢真紧跟。
　　路上是追赶的一人一妖，七海建人发觉是灵幻新隆，正要上前帮忙，谁知灵幻新隆停下撑膝盖举起手，向妖示意暂停。

　　“咳咳、这么久了……呼哧呼哧，既然如此，让你看看我的必杀技好了……”

　　金发男人伸手入怀，摆了个姿势，然后把一整袋子不明物在举着狼牙棒防备狗头妖眼前迅速洒过。

　　“吃我一招——Salt Splash（烈盐乱舞）！！！”

　　面对漫天飞舞的巨量晶莹盐巴，还有迷住眼怒吼的妖物，七海建人转头对猪野琢真说：“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