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是个假Beta》司隹

26、见明月

　　“如果能回到过去，你会选择哪个时间段？”

　　“八岁的暑假。”

　　“为什么？”

　　当时纪野没有细说，可现在贺川冗已全部知晓。

　　贺川冗躺在病床上，将被子拉来盖过头，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将他淹没。

　　我渴求的片刻温暖，竟是囚/禁你的深渊。

　　寂静的病房只有细碎的哭泣声。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贺川冗又陷入梦魇，脸色潮/红，额头浸满细汗，眉头紧皱，看起来难受极了。

　　天微亮，奔波了一天的郭勇回到病房，可刚一推开门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他快步走近病床，伸手一探贺川冗额头，烫得他立即缩回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汪琏见他愣住，于是凑过去，问：“怎么了？”

　　汪琏看到病床上的贺川冗，吓一跳，即刻转身准备去喊医生，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身后的郭勇抓住。

　　他回过头，看向郭勇，对方眼神中满是担忧。

　　“别担心，我已经处理好，只要另一个孩子那边不戳破，小川就能继续留在学校。”汪琏拉起郭勇的双手放在手心，“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纪军彦坚持要让小川的身份公开，我也必定竭尽全力让小川顺利参加高考，不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谢谢。”郭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紧汪琏的双手，将人拉进怀里。

　　汪琏将他抱紧，笑问：“非要这么生分？”

　　郭勇不说话，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何德何能……”

　　汪琏知道他要说什么，快一步捂住他嘴巴，笑笑，“你这啰嗦劲儿都要赶上我爷爷了。”

　　“我先去修改住院登记信息，你一切照常，该叫医生医生，别担心，这个医院也有Enigma。”

　　听完他的话，郭勇松了一口气。

　　“抓紧处理完，小姑娘一个人在修理厂忙不过来。”

　　出病房门前，汪琏说。

　　郭勇点了点头，摁响呼叫铃，不一会儿医生来查看贺川冗的情况，表示没大问题，就是易感期而已，及时打抑制剂或者由信息素匹配的Alpha或Omega来安抚也行。

　　在医生给贺川冗打了支抑制剂后，郭勇眼神暗下来，瞥了眼病床上的贺川冗，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没准可以一试。”他当即给余芮打电话，庆幸自己那时多留了个心眼。

　　临近傍晚，沈琴来病房探了眼，似是有话要说，可见贺川冗整个人还处于迷糊之中，才又离开。
　　郭勇当面没戳破，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纪野已经醒了。他在心中酝酿着，给汪琏通过电话后准备尽快将自己的想法实施，因为他很清楚，贺川冗断然不会向纪野提要求。

　　一晚上，他寸步不离守在贺川冗身边，席间护士来给贺川冗换药水，问他需不需要给病人打抑制剂，郭勇考虑了下，拒绝了。

　　凌晨时分，他叫来那天跟着善后的小何，让对方守着贺川冗，一旦有什么情况立马跟自己联系。

　　叮嘱完后，他看了看沉睡中的贺川冗，拿起对方额上的毛巾走进洗手间，冷水淹没烫手的毛巾时，他已然下定决心。

　　把毛巾重新敷在贺川冗额上，郭勇才转身离开。

　　“沈女士，我有些话想找你谈谈。”

　　听完郭勇的话，沈琴似乎已猜到些什么，纪军彦那边虽还没消息，但她还是严词拒绝了郭勇的要求。

　　郭勇不想耽搁时间，直入主题，用贺川冗的伤作感情牌，如他所想，沈琴迟疑了片刻，可旋即又拒绝。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直寂静的病房里传来纪野的声音，郭勇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掠过沈琴，推门而入。

　　中午过后，吃完饭的郭勇回到贺川冗病房。

　　“醒了。”

　　“嗯，勇哥，”贺川冗试探性问，“听小何哥说你凌晨出去，是遇上棘手的事吗？”

　　“臭小子，话里有话啊。”郭勇走过去放下给他买的饭，轻敲了下他脑袋，又探了探他额头，仍旧有些烫，他很自然地扯开话题，“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拆线，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我给拿抑制剂。”
　　见郭勇不愿提及这个话题，贺川冗很识趣地不再问，开始默默吃饭。

　　期间，郭勇让他抽个时间去跟纪野谈谈，但贺川冗只听到纪野醒了，欣喜不言而喻，然而很快眼神又黯淡下来。

　　“嗯，好，我会抽时间的。”

　　瞧着贺川冗这副模样，郭勇想逗逗他，语气严肃道：“尽早，迟则生变。”

　　贺川冗埋头不语，只是默默味同嚼蜡地往嘴里送饭，不想让他失望，遂乖乖点头。

　　等他吃完饭后，郭勇借口有事情要下楼一趟，顺便让他趁这个间隙想想怎么跟纪野说，若是需要帮忙，待会儿自己回来后他尽可以开口。

　　“好。”
　　贺川冗机械点头，听着脚步渐远以及落锁的“咔哒”声，他放下饭盒，缩进被子里，面向墙壁，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短暂逃避现实。

　　“傍晚再去说吧。”他想。

　　病房里再次落针可闻，崖柏味逐渐充斥在空气中。

　　他只觉脑袋昏沉，浑身像是有烈火撩过似的，枕着脸的手背也跟着发烫，迷迷糊糊间，他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勇哥，我待会儿就去找纪野说。”
　　他意识有点不清，下意识回答。

　　但对方却没接话。

　　贺川冗浑身乏力，以为郭勇不相信，不想让对方再担心，他撑起身子，看清来人时微阖的双眼猛然睁大。

　　“你……”他挣扎想要从病床上下来，双脚刚站稳在地上，下一瞬浑身力气像被人陡然抽走，倏地跌倒在床边。

　　脚踝传来的疼痛使贺川冗脸色煞白，看着自己视线内多出的双手，他咬牙闭目，拒绝了。

　　空气中的崖柏味愈渐浓郁，贺川冗担心自己会失控，纵使不忍，还是开了口：“你先回去，我待会儿来找你。”

　　信息素似猛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唤醒了身心的所有疼痛。他伸手攥紧床单，想借此分散易感期带来的疼痛。

　　可面前的人是纪野，他做不到熟视无睹，甚至闭着眼，对方的模样也照样在眼前，仿若烙印。

　　“你想跟我说什么？”
　　纪野蹲下身子，因E的信息素，他额头浸满细汗，很是难受，畏惧的本能在脑海中不断释放信号，尖叫着让他远离面前的人。

　　身体想逃离，意识却想靠近。

　　“没，你先出去，求你了。”贺川冗的哭腔明显，哀求着。

　　他不想让纪野看到自己失控、暴戾的一面。

　　不是这样的，这与他想象中的分别场景截然不同，他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虽然为时已晚，可也不能把这副样子让他看见。

　　他，会害怕的。

　　贺川冗额头的汗水愈渐密集，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心中的暴戾蠢蠢欲动并叫嚣着，暴躁即将把他淹没。

　　“求你了，出去……”贺川冗哑声又说了一遍，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他将脸埋进双手中，手上的绷带很快被泪水浸湿。

　　“贺川冗，那天，你为什么要答应成梦的条件？”
　　对此，纪野在先前已了然，可还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

　　“他们……”贺川冗难受得说话都费劲，“……不敢，杀人，我，不，你受伤。”
　　他断断续续，抽噎着，哭声更加明显了。害怕伤到纪野，他死死抱住自己，将脑袋埋于双膝。

　　“仅此而已？”
　　纪野没得到答案，想起郭勇说的话，决定冒险一试，他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在易感期的E面前释放信息素属于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是极其危险的，会被E视为入侵者。

　　可纪野仍然这样做了，不止是因为郭勇说过会守在门外，还因为他也想知道。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当面告诉他，你与某个E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81%，他百分百把那人抡到墙上、砸进医院。

　　察觉到纪野在做什么，贺川冗蓦地抬起头，既惊又恐，不敢置信眼前的景象。

　　纪野居然用他的信息素催发自己的易感期。

　　“你，疯了吗？”贺川冗想要推开他，可浑身乏力，动一下都困难，“不可以，纪野，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纪野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把自己也扯进易感期罢了。

　　最后一E一A，如果E将其视为入侵者，他只能被迫成为猎物。

　　“纪野，离开！求你——”贺川冗实在被折磨得受不了，信息素带来的控制欲让他想将人囚/禁起来，再狠狠将其征服。

　　他不住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床沿，退无可退。

　　纪野的信息素带着强势攻击，与他的交织在一起，心底的暴戾即刻爆发，他再也忍不住，抓住纪野双腕，将其压在床沿。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放手，可本能却趋势他抓得更紧。

　　“他是闯入你领地的Alpha，他在挑衅你！”

　　“不，他不是，他是，纪野——”

　　脑海里的两个声音争执着，互不相让。

　　另一边，被他压着的纪野因本能而颤抖着，眼中尽是悚惧，面前的E随时会发起攻击，届时他不一定能及时脱身。畏惧的本能警告他将抑制剂打入贺川冗体内，然后迅速抽身，可心底有坚定的声音在驳斥，他是那个为了你愿意挨棒球棍打、跪在玻璃碎片上的贺川冗。

　　恐惧是本能，爱亦是本能。

　　“贺川冗，别怕。”
　　明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纪野还是尽量柔声安抚对方。

　　艾蒿味与崖柏味交融在一起。
　　喜欢你是刻在骨子里的，与害怕一样。可此时，我只想爱你，只因你是贺川冗，纵然你是Enigma。

　　纪野颤抖着手臂，搂住贺川冗脖颈，把他抱在怀里。

　　“我跨越一个本能，并将它逐步丢弃，我会用另一个本能来靠近你。”

　　“纪野……”贺川冗呢喃，重复，环住对方后背的双臂渐渐收紧。

　　“是我，我在。”

　　贺川冗理智慢慢回笼。

　　他似处于浓雾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但纪野的心跳声又如擂鼓一般，那轻微的震动顺着胸腔传到自己脑海中，每一下都在提醒他，抱着自己的人是真实的。他再次收紧手臂，脑袋埋进纪野脖颈间，艾蒿味带着暖意将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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