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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猝 ...

  •   林绯钰看得呼吸一滞,视线复杂地看向沈牧亭。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嗜血?

      “你……你……”沈云景没想到沈牧亭真的敢下手杀他,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只是一颗小石子,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浑身的鲜血都顺着那道伤口流了出来般,除了疼之外,只剩下冰凉。

      沈牧亭强忍住那股浓烈的恶心感,仿若眼前只余赤红。

      沈牧亭觉得,可能是在这个世界安逸太久了,见到了这些血,就会感觉不适。

      “走吧,回了!”

      林绯钰被他一语回神,抿紧了唇。

      沈牧亭此番做为什么意思,是在警告他,就算是至亲,只要对不起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付出同等的代价,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在警告自己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是在借机警告自己这将近半月来作为王府门客有多不称职?

      林绯钰虽习过武,可到底不曾见过这种场景,心中还是感觉颇为不适。

      沈牧亭太冷血了,冷血到了一种让人可怕的地步。

      两人走到光线稍亮的地方,沈牧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绯钰身上到处都是飞溅上的鲜血,模样很是狼狈,他若无其事般“啧啧”了两声,“林兄,可还好?”

      林绯钰并不好,他觉得沈牧亭不管什么时候都好似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任何事都不能激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沈兄,有个问题我想很久了!”

      林绯钰顿步,沈牧亭不是他这样的,沈牧亭从前虽然不太着调,但人是软软的,他在沈家过得怎么样,沈家怎么对他的,原来的沈牧亭都给他说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心狠到如此可怕的人。

      沈牧亭转头看他,那双狐狸眼中波澜不惊,道:“林兄,在你来王府那日我便与你说过了,以前的沈牧亭已经死了。”死在沈蚩的一碗药之下,死在被逼与战王的成亲当日,“所以,莫要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我。”

      他不是那个怕就要找个东西抱一抱的沈牧亭,也不是那个孤单的时候就会想要寻求陪伴的沈牧亭。

      现在的沈牧亭,来自末世,于他而言,这世上只有生与死。而现今的他,只想求一方安隅,既然那片安隅不在,那他便为自己创一方安隅。

      林绯钰当时听他这言,只道是气话,现今却品出了别的东西,什么叫以前的沈牧亭已经死了。

      他看着沈牧亭的背影,那背影单薄清冷异常,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与天际绽放的焰火格格不入,多了分道不明的孤寂感。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片惨相,尖利的嚎叫之声打碎了表面的平静热闹。

      寒风又吹了起来。

      沈牧亭回到月烛溟身边的时候,月烛溟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正想问,沈牧亭却直接坐在了他怀里,懒得像是没骨头。

      月烛溟在闻到沈牧亭身上的血腥气的时候,方才松口气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看着沈牧亭仰在他胸膛的脸,那张小脸惨白,怎么看都不正常,想要问他怎么样,可沈牧亭现在的模样看着很疲惫,让他有些不忍开口,只得无声的搂紧了他。

      这些……本该由他来做。

      夜半三更,除夕的气氛不在,变成了凝重的审判。

      乾议殿,百官齐聚,殿外躺着几十具尸首,宫中仵作正在验尸,其中一具单独放在最首。

      林绯钰已经换了身衣裳,他的孔雀翎折扇已经废了,此时两手空空,与林渊并排而立,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坐在月烛溟怀里的沈牧亭。

      月凛天坐于龙椅之上,揉了揉眉心,在沈牧亭他们来之前,沈蚩已经哭过一轮了,命令一下,全城惶然,到处都在捉拿凶手。

      “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沈蚩哭得老泪纵横,沈慕华与国公夫人更是凄惨,虽好没有嚎出声来,但到底在除夕夜失了亲子,如何能不伤心。

      “是啊皇上,他们敢在宫里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刺客的刀就会对着皇上……”

      “大胆!”李玉率先吼了一句,那双老眼看向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立即住了口,从她喉间传来轻微的呜咽声,衬得安静的乾议殿仿若女鬼哭嚎。

      月烛溟搂紧了沈牧亭,阴鸷的视线看向沈蚩与月凛天。

      方时镜跟方棣通也朝沈蚩看了过去,方棣通朝方时镜道:“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想给别人一个下马威,谁知自己先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时镜不语,方才他是跟着沈牧亭与林绯钰的,也看见了那幅废人景象,沈牧亭明显发现了他,却未言明。

      这样的沈牧亭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恐怖的,他们不知道这个人究竟藏了多深,究竟有多大胆,还是他笃定自己不会告发他。

      可告发他的后果,是方时镜不敢承担,也承担不起的,这关乎他全族性命。

      殿中人心思各异,却无一人敢上前谏言,冥冥似有风暴暗涌,人人都想明哲保身,又岂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而行?

      月凛天看了月烛溟、沈蚩,还有右相三人一眼,随即落在沈蚩身上,宽慰道:“沈爱卿,令公子出事实在难以预料,宫中侍卫营为令子统管……”

      后面的话月凛天却没再说下去了,众人都懂他是什么意思,身为侍卫营统领,却因为他的疏忽陨了命,倘若某日那刀不是落在沈云景身上,而是落在他月凛天身上呢?

      沈蚩立即跪了下去,连连告饶赔罪,竟是不再为沈云景哭冤了。

      沈云景为何而死,别人不知道,沈蚩跟月凛天却门儿清,顶天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蚩要做什么,月凛天都是默许的,权当不知道,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还能反咬沈蚩一口。

      可到底沈蚩是曾扶他上位的重臣,牵一发而动全身,沈云景只是开头,他要将朝中轮番大洗一次,只能慢慢来,否则届时朝中无人可用,难的只会是他自己。

      这是月凛天早就做好的准备,他要将朝中觉得自己可只手遮天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思及此,月凛天的视线落在了月烛溟身上,月烛溟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只是抱着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人,神情出现了少见的温柔之色。

      月凛天了解自己这个皇叔,这次借沈蚩的手不过也想趁机试探,却不想竟试探出了别的东西。

      这事儿月凛天往别人身上牵不上去,沈蚩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沈云景身为侍卫营统领,却疏忽大意竟放了刺客入行,看在沈蚩的面上没有多做责难,可曾经站沈蚩的大臣们也从月凛天的话中捕捉到了一条信息。

      ——沈蚩,得势不了太久了。

      沈牧亭懒懒听着月凛天的话,忽然勾起了嘴角,他用只有月烛溟能听见的声音道:“王爷,咱们是不是替人做了一回刀。”

      月烛溟怎么会不明白,他是不喜,又不是傻,玩弄心计月凛天确实比他在行,至少,他们跳进去了。

      沈蚩如果成功了,对月凛天而言有利,沈蚩不成功,对月凛天而言依旧有利,怎么他都不会损失什么,甚至可以以此为借口一举多得。

      “算盘拨得很响。”让他们互相斗,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今侍卫营统领没了,你说你提议让林绯钰上,皇上会不会同意?”沈牧亭悠悠道。

      林绯钰现今在王府闲得发霉,每天不是找他聊天就是跟王府中的护卫玩儿,还逗府中丫鬟,当真是碍眼得紧。

      “不会!”月凛天肯定会乘机提拔他自己的人,不管是月烛溟还是方棣通的人,他都不会重用,更何况是侍卫营统领的位置。

      沈牧亭却神情莫测的勾唇笑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某处,复又闭上,月烛溟这心思,当真是……

      他曾言月烛溟单纯,结果单纯的还是自己啊。

      他能稳坐战王之位兵权又稳握在手,怎么可能如他初看是那般单纯,沈牧亭忽然觉得自己操的心实在太多。

      沈牧亭伸手抚上月烛溟的喉结,轻轻掐了一下,惹来月烛溟怨怪的视线。

      很快月凛天便定了接手侍卫营统领的人选,那是一个不太出色的小侍卫,中规中矩,不是很出色。

      沈牧亭嘴角的笑渐深。

      在殿中待到了丑时末方才散去,仇轩跟伏琴早已侯在宫门,一见两人出来,伏琴便给沈牧亭递上汤婆,扶着他上了马车。

      进得马车沈牧亭便单手撑头闭目养神,月烛溟一上来,就察觉到了沈牧亭不太想理他。

      “牧亭?”月烛溟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沈牧亭懒懒抬眸,那双狐狸眼中全是通透的了然。

      那眼神看得月烛溟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他心虚个什么劲儿,沈牧亭是沈蚩的幺子,自己对他有所防备不是理所应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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