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妤婳

2、下阕

　　雨如泪下。

　　红泪又是一夜无眠。在沙沙的雨声中，烛光下红泪向来开朗的圆脸上蒙上一层难见的犹豫，低垂的眼眸也盛着哀伤。

　　今夜无法入睡的不止红泪。

　　红泪的屋子就在戒月卧房的对面，戒月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光亮。他不喜光亮，因此他也从不点灯，而红泪屋里的灯火总在天色初暗时就会亮起直至天光大亮。戒月也知道向来浅眠的红月，夜半每每为噩梦所扰。梦回时又常常情不自禁地泪流不止却不知为何。曾听她提过依稀只记得梦中那满眼的殷红和满耳的雨声以及回荡在脑海中那近乎疯狂的嘶吼：

　　饱读诗书，读诗读书，读不出救难之法！

　　精通经史，通经通史，通不了生天之道！

　　仰观天象，观天观地，观不了今日之祸！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红泪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任意妄为的结果。救了她，留下她，为她起名，……在红泪的身上，他已有了太多的例外。而殿下的旨意已将她永远系在他的身后。何必呢？又多了一个不由自主的傀儡。可红泪为什么会高兴地答应呢？在那一刻从她眼里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欣喜。

　　“红泪，愿意留在戒月身边吗？”

　　赵祯用肯定的语气询问，饶有兴趣地看着红泪眼中的欣喜。虽然她高兴的是能留在戒月身边，让他颇有些挫败感更多的则是欣赏。

　　“红泪愿意。”

　　细若蚊蝇的声音透着坚决和欣喜。

　　“戒月？”

　　赵祯抬眼转向戒月，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冰冷的脸。冷冰冰的气息使得戒月原本阴柔的容姿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仿佛是那位长眠在皇陵之中的绝代佳人带着死亡的气息从阴间重返人间。

　　从他第一次见到戒月起就知道，戒月是他在血腥黑暗中的分身，是母妃送给他的最后的也是最有力的礼物。

　　如同母妃所说的——我留给你的最后的礼物是柄稀世宝剑。剑名戒月，将在今夜子时于风藻宫出世。

　　“……”

　　戒月的无语使得红泪的心一紧，她低垂着头不敢再看戒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敢落下，咬着嘴唇不敢言语，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赵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不动声色的说：“戒月，以后红泪就是你的人了。”

　　红泪一听猛地抬起头，泪水扑簌地滑下，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颜。她胡乱抹了抹脸跪下说：“谢殿下。”

　　“是。”

　　戒月冷冷地说，脸上依旧是笼着一层阴寒，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情。

　　戒月，仍旧伫立在窗前。

　　红泪，依旧独坐在窗前。

　　新月，依旧静散着清辉。

　　如同，已逝去寂寞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