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左右为男 ...
-
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眼前的世界一样。
我躺在柔软的、大概是床的平面上，视野里是透明的、装有监视器的玻璃顶。它被钢材分割、吊起，形成一个个魔方般的独立空间，宛如孤岛。
翻身坐起，我看到无数方块参差密布在半空中，乍一看有点像满是星子的夜空。
“你知道‘猎犬’里的第五人吗？”
“……问得真唐突呢。”
清冽好听的男声突然响起，动人得仿佛不管是要洗涤心灵还是要诱下地狱，都完全不在话下。
我忍不住掏掏耳朵走到边沿，手指扒在玻璃上张望。
两个好看的方块。
不对，两个装在方块里的好看的人。尽管套在宽大的制式麻袋里，依然不减半分美貌。
我总觉得自己被两道余光扫过，瞬间又被漫不经心地忽略了过去。
我有点不爽。故事里，好人是不会像这样被关起来的。所以，我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是可以做坏事的。
我屈指敲了敲玻璃。声音很清脆，是块好玻璃。
这样的小动静显然没有打断对面两人的谈兴，我依然是被余光快速扫过，然后秒忽略过去。
……行叭。）
我手指规律地敲击玻璃，由轻到重打出节拍，然后毫无预警突然开嗓。“对面的小哥呀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对面两人终于停止谈话，正面转向我。
此刻，我就是世界的中心，C位的焦点。满足了，爽到了，刷完存在感我又好了。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
“嘶——”白色烟雾突然从监控器下的空洞里喷出。
我条件反射滚回床上。
刚贴上冰凉床铺，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这次……一定要……
思考停滞，我再度陷入昏睡。
“……Bg歩o2Q（你发现了么）？”陀思看向太宰，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唇，面色奇异。
“k3 涙f2……aW地9Sy悪z5dx（啊，她刚刚是用的那个密语吧……理论上，除了我与你之外，无人可破解的即时密语）。”太宰饶有趣味地盯向那仍旧满是白雾的方块。脑海内，各种可能性不断被推翻重组。
……又有新的变量加入了。
*
视野逐渐光亮。我撑着身体坐起，脑袋空空。
寒冽的风夹杂着雪粒刮在脸上，搜刮着身体仅剩的热度。单薄的狱衣除了心理上的慰藉，完全没有任何保暖作用。
这里是西伯利亚平原吗……好冷啊。
毫无意义地感慨着，我慢慢从地上爬起。裸露在外的皮肤红肿麻木，神经末梢不断抱怨着环境的恶劣，要求罢工。
我迈步走向眼前破败的双层建筑。
牌匾在烈风呼啸下摇摇欲坠，糊满结晶的霜。我看不懂上面的标示，鹌鹑一样缩起身子，隔着囚服袖子扒拉门上突起的铜把手。
“咔、咔咔……”
锁死了，无法打开。
按照游戏套路，此刻我应该想方设法寻找开门线索，在生命血条归零前进入屋内，与npc友好会面。
啊，好麻烦。
懒得折腾，我直接闭上眼原地躺平。
“咔哒——”门突然打开一条小缝，似曾相识的面孔自里面探出。
“真巧啊，居然有幸在此与美丽的小姐重逢～”那人目露惊喜，激动（冷？）到浑身颤抖，脸孔清秀，嗓音动人，就是这个表演有点浮夸。
emmm，为什么是似曾相识？
虽然我的确喜欢好看的人，但是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更合我心意才对。
这种的，我应该不会去主动下口吧……
冥思苦想中，我表情放空，不知何时便被对方抓着领子拖木头一样拖入屋内。
隔绝了凛冽寒风，加上头顶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炉，尽管躺在破烂冰凉的地板上，我的身体依然逐渐暖和起来。
“在下名为太宰，太宰治。”自我介绍完，青年笑眯眯看向我，毛绒绒乱翘的蓬松黑发看着手感绝佳，“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白。”随便吐出个字眼当作姓名，我瞥向斜后方漆黑走廊深处。
那片阴影无声晃动了一下，慢慢平移过来。褪去阴影的遮盖，来人逐渐显露在壁炉的火光中，靠近火炉坐下。乌黑柔顺的发遮掩不住本身素白清秀的面孔。“咳，在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什么基？”
“……叫我陀思就好。”
我回过神，就着从下而上的死亡角度，轮流打量屋里对坐的两人。
讲真，风格还挺像，特别是这样不说话光看着你的时候，那种清秀的好看更加明显。
尽管室内火光暖融，陀思依旧脸色苍白，不时捂嘴闷咳出声，感觉比我这个数分钟前还在挨冻的人更加孱弱……
对不起，我也没有衣服可以脱给你披。
话说刚刚过来之前明明安静如鸡一声不咳来着，莫非待在阴影中还有止咳糖浆的功效？
脑子里胡思乱想飞弹幕，我面上不动声色，甚有高人淡定从容之风。
不过吧，问题在于，明明应该不认识，这两人我竟然都很眼熟。
我往左边瞅瞅，对上陀思视线，得到一个花开一般的浅淡微笑；往右边瞅瞅，太宰一腿屈起，坐姿自在随意，细长手指拨弄着脖颈的绷带，同样看向这边，笑得像只狡黠的猫——
【左右为男.jpg】
细思恐极。
莫非这不是什么解谜游戏，而是进入后自动清除记忆的全息乙女向小黄油……！？
看这粗陋的环境设定与精美的人物建模，说不定全为了接下来丧（喜）心（闻）病（乐）狂（见）的3p夹心越野车环节。
话说作为奥利奥中间的那块夹心，应该是我攻略他们还是他们攻略我？好想直接躺平通关。
虽然是这么想的来着，召不出菜单，也看不到物品和好感提示，不可能有这么垃圾的游戏存在吧。
所以果然是梦么……我，梦境之主，要找回自己的尊严！
你们快给我变！老子想要白毛的！！
我用吃奶的劲儿憋住气，试图改变面前人物模型的头发色号。
“……白，你眼睛抽筋了吗？”
心累了，毁灭吧。
*
火焰在炉膛里噼啪作响，衬托出一室寂静。
我非常努力地试图让眼睛一左一右分开，同时盯住两人。确认过眼神，越看越上头。不一定认识，但一定在哪见过。
“问个问题，”我从地上爬坐起来，试探着开口，“为什么我看你们都这么眼熟？”
妈耶，几乎我话音落下的同时，太宰和陀思脸上的表情突然神似，都是一副意味不明、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
“当然眼熟了，”太宰声音轻飘飘的，褪去轻浮假象，透露出内里厌倦般的荒芜。“毕竟，我们已在此重复刷新了无数次。”
“本来仍想按照之前那样继续的，”不顾我现在一脸断线的空白神色，陀思抬眼看着我，语调平静至极，“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们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那就坦白吧。”
太宰一手撑地，整个人靠近过来，抬手覆上我的右手背，眼眸深邃如午夜汹涌海面，“……是恋人啊，之前无数次轮回里。”
“但每一次，再怎样努力挽回，你终会死在我们面前……”陀思握住我的左手，置于唇边轻柔触碰，“再来一次的话，我们大概就都要疯掉了吧。”
两人捏着我的爪子，一右一左靠上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瞬间激起一层疙瘩。
……诶？这什么狗血三流剧情？？我脑子都坏成这样了你们不要驴我？？？
似是发觉我的不信任，太宰和陀思眼睫低垂，抬起各自清隽美好的面容，克制地轻吻上我的嘴角。左边温度稍显冰凉，右边的触感更为柔软。
“这一次，绝对不要死。”
“拜托了。”
嘀——
我的脑子彻底当机。完蛋了，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
即便大脑忘却，身体却依然铭记了那极致甜美的欢愉。
叫嚣着想再度重温。
*
所以，现在这算什么，白x相簿吗？还是日在xx？原来真的是乙女黄油啊……
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奋力甩掉脑内一堆不忍直视的马赛克。
该记的事情一个没记住，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记了一大堆。
【我太难了.jpg】
太宰和陀思早已恢复正常，贴心地坐到离我稍远的地方，宁肯相对无言尬坐，也要拼命给我留出单独消化的空间。
话虽如此。
我看向墙边的烛台，金属光滑的表面正模糊反射出变形扭曲的景象。
“问个问题，”话刚一出口，我立马想要收回。这是什么似曾相识的开场白……
“只要是白想知道的，”太宰单手托腮，眼眸弯弯地看着我，“全部都会告诉你的哟。”
“咳、咳……”忍耐不住的低咳自陀思仓促捂住的指间溢出。
见他咳得整个人都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陀思身边坐下，轻轻拍打他的背。
“……谢谢。”似是终于缓了过来，陀思放下手，抬眼看向我，苍白的嘴唇轻轻勾起一个细微弧度。
太宰在旁边微笑不语。
不知为何，我突然打了个寒战。
思考片刻，我挪到太宰旁边，抬手在他背上轻拍。
我敢自豪地保证，这几下不管是次数、方向、还是力度，都完全一模一样不带差的！
太宰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看向我。
我收回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脸上简直写满了“公平公正公开”。
“我可不是什么偏心的人。”
“……噗！”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太宰一下笑出了声。他整个人倒过来，压得我肩膀一抖。
强撑着坐直已是极限，我只能目视前方满脸冷漠，勉强维持住尊严的样子。
“那，我也可以吗？”陀思火上浇油，看向我微微笑着，轻声发出请求。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_(:з」∠)_
“温柔”地伸手把陀思脑袋扣上我另一边肩膀，压着两座大山的我，终于感受到了何谓“生活的重量”。
果然，活着好难。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左右为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