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养成记》南国的风

9、那位姑娘

　　这边厢，杜祖母开启鉴宝大师课，杜爹爹拉着杜二叔到后山去了，据说那里有个温泉，他们俩今日骑了一天马，是该松快松快。
　　下人们也纷纷忙活起来，虽然这山庄内应有尽有，但到底不是自己家，有些用趁手的物件还是得摆出来。锦青带着苹儿芸儿去布置夫人老爷们的房间，崔管事则指挥着其他人把过节的用品都一一安顿好，就连张嬷嬷也到长公主那边报道去了。只剩下奶娘看着熙哥儿，这不熙哥儿又要吃奶了，她把他抱进房里。
　　这下子，杜晴若就变成了没人看管的小孩。下人们以为她跟在夫人身边，夫人以为她还被她爹带着玩。至于她爹，怎么可能！两个大老爷们泡温泉带什么小姑娘！
　　没人跟前跟后的感觉真好啊！杜晴若享受到片刻难得的自由，开始在院子内悠转起来。很快她就把这个院子看遍了，就是比她们家大一点，花草多一点，她又想到外面去看看。这山庄守卫森严，应该不会有危险。而且她不走远，走丢了别人也会把她送回来。
　　反正现下无事可做，她趁着门边的下人不注意，矮着小身板溜出去。不过也能怪别人，这么矮的娃娃完全在成年人的视线盲区内，谁会想到她溜出去呢。
　　院子外面的景色果然不错！如果说公主府的富丽堂皇让她大开眼界，那么在这个皇家山庄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出门就是一个望无边际的大湖泊，两岸垂着金柳，远处是红墙黄瓦的宫阙。宫阙后是一座高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山，山腰一座五层的高塔，两侧还有蜿蜒的登山步道 。此时已近黄昏，暖橙色的日光笼罩在山间显出柔和的光晕。山上的树木已经大部分转黄了，中间还有一簇簇红色的树影，应该是灵山有名的枫树。
　　杜晴若为这样的景色沉醉，若是她手中有相机，肯定得狂拍一顿。不知不觉间，她绕着湖边的回廊不知道走了多远，已经不认得来时的路了。没关系，反正我人小，走不了多远，他们很快就出来找我了。为此，她心安理得。
　　回廊的拐弯处有一僻静小院，门前也没人看守，杜晴若好奇便伸头朝里间看了看，正好跟亭子中的女子对上了目光。
　　那女子没料到这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小娃娃，先是一惊，然后笑道：“小小姐，您是哪个贵人家的孩子？”然后看到她的衣饰不像是皇家中人，又没有仆人跟在身边，又问：“你的家人是做什么的呀？”她还以为是哪位管事把孩子带来了。
　　杜晴若盯着她看了半晌，发现她不过少女模样，肚子却高高地隆起，心下大骇，年轻怀孕的姑娘，在这偏僻的皇家山庄里面，莫不是那位失踪的方姑娘？！
　　她按下心中的惊疑，慢慢走向她，发现她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杜晴若以前没有生育的经验，但是她不少同学朋友生过宝宝，所以她估计这个肚子大概是8个月左右。
　　那样子的话，时间就对上了。她想。
　　她试探地抬出她爹的名号：“我爹爹是户部的杜子越。”子越是她爹的字，如果这个是方姑娘的话，她应该知道自己父亲有个忘年交。
　　“原来是杜大人家的孩子。”那姑娘笑了，然后又带点感伤地说：“我父亲有提过，杜大人算术一绝，连他都望尘莫及呢。”确认了，她就是方姑娘。原来她被藏在这里，难怪方博士找不到她。
　　杜晴若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有意跟她亲近，便凑到她身边，装作不知事的孩子，“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她人长得小，卖起萌来毫不费力。方姑娘初为人母，对这样娇憨的孩子没有抵抗能力，加上她在这里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十分孤单，便把她抱在旁边的石凳上，细细解释起来。
　　“姐姐在给宝宝做小衣裳呢。”说完她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又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宝宝在睡觉呢。”
　　“我知道，弟弟以前也在娘亲的肚子里。”杜晴若看出她眉间的忧郁，就想陪她讲讲话。
　　没想到她说完以后，方姑娘的眉拧得更紧了，“希望不是弟弟。”太子府已经有一位大皇孙了，太子妃的二胎应该已经出生，不知道是男是女。她又捏了捏小女娃的脸说，“要是一个像你那样可爱的妹妹就好了。”那样，这个孩子就可以安稳地过一生吧。
　　杜晴若很明白她的忧愁，皇位之争向来腥风血雨，若是个男孩，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她们正聊着，外头便传来喧闹声，怕是杜家人终于发现她不见了。方姑娘也意识到这小孩应该是迷路才来到这里，便把她抱下来，拉着她往院子外走，“应该是你家人来寻你了。”可惜她不能出这个院子，只能把她送到院门口。想了想，又解下腰间的一个络子送给她。方博士跟杜子越以兄弟相称，这个小姑娘也算作自己的义妹了。
　　杜晴若接过来一看，有点类似中国结的样式，应该是她平时无聊编着玩的。她把它揣进自己的小兜兜里，跟她挥手告别。走出院子，再回首看去，发现方姑娘站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只可惜她现在是个小孩，无法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呢。杜晴若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再次涌上对这个世界的深深无力感。
　　她拖着腿往外走，便看到迎面跑来的家人。曾慧云惊魂不定地抱住她，又气又急，“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杜晴若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里还有不少生面孔，应该是杜家发现她不见后，请了庄内的人帮忙。
　　杜晴若当下很愧疚，没想到因为自己一人而如此劳师动众。她抱着曾慧云的脖子，软软地唤了一声，“娘。” 她娘也来不及教训她，抱起她直直地往回走。杜晴若才知道，她的失踪让整个山庄翻了天。她爹和二叔正泡着温泉，被人急急挖起来，才知道女儿不见了。
　　杜晴若内心的罪恶感更深了。本来只是想着去转一下就回来的，即使她迷路了，随便找个下人也可以送她回去。谁知道她会跑到那么偏僻的院子里去，让人一顿好找。而且她只顾着跟方姑娘聊天，一时间也想不起这些。
　　她祖母坐在堂屋里，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看到她回来后终于放下心来。又派人去长公主那边回禀，说孩子找到了。不久后，长公主那边便遣人送来餐食，说要给众人压惊。大家被吓了一场也没了食欲，草草用过饭就休息了。
　　回到房间，杜晴若也准备好接受母亲的雷霆之怒。她算知道了，曾慧云平日里总是以温婉示人，但是把规矩看到比命还重要。何况他们是来做客的，她这一闹，就连长公主那边也惊动了。这里好歹是皇家的地盘，别人还以为杜家的孩子多么没有规矩呢。
　　她看到平日溺爱女儿的老爹也站在母亲一方，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灵机一动，想起怀里的络子，便掏出来献宝似的递给他们看：“姐姐给的。”
　　夫妻俩被她这神来一笔唬住，以为是哪个侍女给她的。又问她什么姐姐，若是有人见过她，为何不把她送回来。
　　她只能尝试着用小孩子的方式去描述她和姐姐之间的相遇，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肚子：“姐姐肚子里面有宝宝，给宝宝做小衣服。”又沉思了一下，指着她爹说：“姐姐知道爹爹。她父亲说，爹爹算数很好。”
　　杜氏夫妇都是聪明人，很快就从她的话里提取到关键信息，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杜晴若搬出这位方姑娘，一是为了给自己逃脱，更是想提醒夫妻二人，希望他们能想办法帮帮那位可怜的少女。
　　曾慧云又抱着她，希望她能想出更多细节，她对那位方姑娘也是十分可怜的。可是她深知小孩子表达不清楚，便问她：“那个姐姐，多大呀？”然后又给出一个明确标准，“比苹儿姐姐大还是比苹儿姐姐小？“苹儿是所有侍女中最小的，今年刚满十八。
　　杜晴若马上给出了答案：“比苹儿姐姐小。”
　　夫妻二人再次对视，只觉得世间竟有如此凑巧之事。他们前些日子才谈论起这位方姑娘，今日就发现她竟在自己身边。如此一来，他们也歇了教训晴姐儿的心思，各怀心事地就寝了。
　　次日起来，杜晴若到底没逃过被教训的命运，被她娘罚站了半个时辰。
　　锦青这次也站在小姐一边，对杜晴若的任性极其不赞同，“大姐儿下次要出去，记得叫上锦青。”幸好这是在山庄里，若是晴姐儿在外头走丢，她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杜晴若自知理亏，倒也乖乖地站了。很快就有下人来请，说长公主请众人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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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