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亲妈回来了[八零]》胡不赴

7、第七章

　　从陈二狗家里出来，王书瑶的步子轻快了很多。

　　不光是因为找到人对付赵心莲，更是有种拯救一个人的安慰与成就感。

　　不过，轻快归轻快，这一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心，一直在用手臂去轻轻擦过衣服暗袋里放钱的位置。

　　身上带着六百多块钱到处走，这可是她前世也没有过的体验。

　　八三年年末才是全国第一次严打，现在正是路上小贼多的时候。王书瑶盘算着明天也去银行开个户，每天把钱存进去。

　　花市每天的成交额都很大，市里专门在旁边设了一个信合营业点。也是方便卖花的商户们存钱取钱。

　　一路想着往回走，王书瑶回到苏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晚了。她推门进屋，一眼就看见赵心莲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哟，没想到咱这外甥女一天天的还挺忙啊？”

　　“可不是么，确实很忙。”

　　对着钱秀菊，王书瑶还能装成个外孙女的样子，但是对赵心莲和苏永年这一对狗男女，她可一点都装不出来。

　　她撩了撩头发，自顾自在赵心莲对面坐下：“舅妈，什么事儿啊？给我留了饭菜吗？”

　　赵心莲气了个倒仰！

　　自打这个外甥女来了，家里就没有过太平日子！

　　王书瑶来的第一天，她就跟苏永年吵了一架，之后又为了招待耿所长，手上全是剥皮皮虾刺的伤口，到现在还一碰水就疼。

　　更别提这小丫头居然还当着耿所长两口子的面，逼着她从原来的大卧室搬到了现在的小卧室……

　　“谁知道你这大忙人儿有没有在外面吃啊，”赵心莲阴阳怪气道，“成天忙得连地也扫不了一次，知道的知道你是自家外甥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客呢。”

　　“没办法，我忙嘛。”

　　王书瑶坐在沙发上，手托腮看着赵心莲。

　　她有点好奇这个“舅妈”终于出招，能用什么招数来对付她。

　　“那你把伙食费和住宿费都交一下吧，”赵心莲听着王书瑶用自己的话堵回自己，气得脸上的好脸色都维持不住了，“一个月，就算你八块房租，再加上吃饭喝水用电这些，一共十五元。”

　　她不好明着赶这丫头走，毕竟是在耿所长那边挂了名号的。

　　但是，在亲戚家住要叫生活费这可是天经地义的！这年头大家都紧巴，没有白养活亲戚家二十来岁大姑娘的道理！

　　“十五？”

　　要是放在昨天，王书瑶没准会跟她讲讲价。

　　但是现在，她也是一个小时几十块的人了！

　　“行，不过得过几天给你。”

　　王书瑶留了个心眼，她可不想把钱交到赵心莲手里。过几天家里管钱的就变成钱秀菊了，钱老太太也不是好东西，可是这老太太抠唆得很，至少不会拿着钱去买衣裳。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让赵心莲有点不敢置信。

　　“你可别这边答应了，那边去耿所长那边告状！我跟你说，就算说破天去我也站着道理呢！”

　　王书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心莲。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女人，她身上的可疑之处太多了。

　　当初她心脏病发的时候，赵心莲为什么像是知道她会发病一样？为什么能那么准确地知道那里会有医生经过？

　　赵心莲长得也不错，也有手腕，为什么当初就看上了苏永年这个有妇之夫，宁肯未婚苟且也要跟他在一起，甚至要害死她？

　　明明看两个人在一起，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的样子。

　　后来苏永年确实发迹了，中间的过程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苏永年后来带着全家去了北京，还当了个不小的官。

　　可是要说赵心莲有多慧眼，现在就能看出来苏永年以后能当大官，王书瑶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她还是一缕孤魂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重生在王书瑶身上，才恍然大悟。

　　这赵心莲，八成也是重活了一辈子的！

　　只不过，这样，她就更看不起她了。

　　赵心莲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的外甥女站在那里看她，忍不住道：“你干什么？我跟你说，我说了十五就是十五，你别去找你舅舅，谁说也不好使。”

　　这个同样重活了一辈子的女人，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害死朋友抢男人上，刁难外甥女也只敢叫到十五块钱……

　　而她光是今天一天的收入，就有七百块钱。

　　有着重活一世这样珍贵的命运，不想着努力靠自己，却选择了害人害己。

　　看着赵心莲紧张的样子，王书瑶忍不住笑了笑。

　　她这张脸实在是美，哪怕是赵心莲，也忍不住被这笑容迷了一下心神。

　　“十五块钱，等我交了伙食费住宿费之后，舅妈你可得记得晚上给我留饭哦！你也说了，我可是个大忙人。”

　　她不看赵心莲难看的脸色，轻快地直接进卧室。

　　晚上回来之前，她就猜到这家子八成不会给自己留饭，王书瑶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特地买了四张牛肉馅饼。

　　她现在可是一天几百块的人了，晚饭吃张馅饼不算过分吧？

　　“姐姐？”

　　她进了卧室，刚放下包，就看见苏月一个人在房间里，手里捧着什么。

　　“月月自己在家啊，你姐呢？”

　　王书瑶总是对苏白看得紧张一点，没办法，印象中苏白看上那小流氓私奔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

　　“我大姐出去玩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苏月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王书瑶手里，“姐，我后妈说不给你留饭吃……我偷偷给你藏了个鸡蛋！”

　　鸡蛋上面甚至还沾着一点汗津津的。

　　王书瑶看向苏月，小姑娘有点紧张兮兮的，脸上的神情，刹那间就和她当初看见的那个在街上到处发传单的小姑娘重合起来了。

　　她想抱月月，却怕自己哭出来惹人怀疑。

　　用力吸了一口气，把那一点微酸的泪意憋回去，王书瑶转身从包里把牛肉馅饼拿出来。

　　她用力打开铝饭盒的盖子，蹲下身去给苏月看：“月月看看，香不香？”

　　这牛肉馅饼油滋滋的，表面一层面皮都煎得酥了，比月月的脸还大。

　　“好香啊……”

　　苏月用力地吸了一口牛肉馅饼的香气，突然意识到，这个很厉害的表姐并不需要自己给她留的那个鸡蛋。

　　跟馅饼比起来，那个白煮蛋就显得没滋味多了。

　　“姐……那你吃馅饼吧，那个鸡蛋……”她的小脸有点涨红了，“鸡蛋留着你啥时候饿了再吃。”

　　“不，”王书瑶拿过鸡蛋，在书桌上一下磕碎，又转圈砸了几下，把白煮蛋砸得满身裂纹，“姐就想吃月月给我留的这个鸡蛋，咱两一人一口，然后再一起吃馅饼，好不好？”

　　在苏家吃了几天饭了，王书瑶也算见识到了钱秀菊做饭的样子。好吃不好吃先不说，量可是十分的精确。

　　精确到什么程度呢？一顿饭吃完，正好全家人都不饿。

　　也就只是不饿而已，要想说吃得多饱，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几下把鸡蛋剥开，把连着内膜的完整的鸡蛋碎壳拿开，这才想起来，到家还没洗手呢。

　　“瞧你姐，忘洗手了就把这鸡蛋给剥开了……姐去把这鸡蛋冲冲，然后咱俩再吃？”

　　一直没说话的苏月看了看她，大眼睛在屋子里有些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明亮。

　　小姑娘突然上来就是一口，一下把鸡蛋咬掉了一半！

　　“我不嫌姐手没洗！”

　　王书瑶也眯着眼笑，把剩下的一半鸡蛋塞进嘴里，又从包里找出两张草纸，两人一起用纸垫着手抓馅饼吃。

　　真香啊。

　　她一口咬下去，先是感觉到馅饼的酥皮一下子破碎成渣，然后才感觉到温热的牛肉汁水流进口腔。柔软有筋性的内层饼皮加上牛肉，简直是她重生回来之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扭脸过去看，苏月这小馋猫已经吃了半张饼下去了！

　　“慢点吃，喝口水，别噎着……”

　　苏月就着王书瑶的手喝了一口水，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她：“姐，你是打工挣的钱买的馅饼吗？这馅饼多少钱一张啊？”

　　王书瑶想了想：“不算是打工，不过也是自己工作赚到的钱。牛肉馅饼两毛五一张，四张就是一块钱。”

　　“我能不能去？我可以帮你打算盘！姐你给我发一块钱就行！我算盘打得可快了！”

　　“行啊。”

　　王书瑶答应得很痛快，就算苏月不说，她也要找机会给苏月口袋里放点钱的。

　　“能明天就给我吗？”

　　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胖脸，王书瑶问她：“你要干什么呀？”

　　卧室的灯是黄色的大灯泡，时间久了，有点昏黄了。这灯光下，显得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比窗外的夜空更黑更清澈。

　　“后天就是我妈妈的忌日了，我想给她也吃馅饼……”苏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爸不给我钱，他说上坟的吃的都是叫要饭的偷去了……浪费。”

　　王书瑶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一把搂住这小姑娘，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是妈妈啊！

　　她在心里头无声地说着，可是也只能在心里无声地说。

　　“姐姐，我没事的，”她感觉到小姑娘小小的手从背后慢慢地拍她，声音也努力装得少年老成，“我不难过了，我就是想给妈妈吃馅饼。”

　　王书瑶用力把眼泪咽回去，偷偷擦了擦眼角，这才松开小姑娘。

　　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为什么居然有人会忍心故意把她介绍给家暴狂，为什么居然有人会对她下得去手？

　　苏月的眼睛也有一点湿，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谢谢姐姐请我吃馅饼，以后我有钱了，也请姐姐吃好吃的！”

　　“好，姐姐等着。”

　　王书瑶努力平息了一下情绪，正听见外头门响，苏白也回来了。

　　苏白开门进来，一眼就看见这两人手里拿着牛肉馅饼。

　　“好啊，背着我吃好东西！快点，一人给我一口！”

　　王书瑶从饭盒里给她拿新的，苏白也不干，坚决从两人手里各咬一口，这才重重地往床上一坐。

　　“你们吃吧，我尝尝就行了！我今天去旱冰场玩了，还喝了汽水！”

　　苏白眨眨眼：“下次有机会一起去玩，刚哥说他认识人，不用买票！”

　　王书瑶借着光看她，发现苏白今天明显地打扮了。

　　她的头发带着点卷，像是那种睡前扎了一头小辫子的卷，嘴巴上还有点红红的痕迹。

　　苏白也发现王书瑶看她的嘴唇，转身去书包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来：“姐，看！这个口红还是我后妈给我的，还有眉笔呢！”

　　赵心莲？给她的口红和眉笔？

　　之前搬房间的时候，王书瑶借机把两个小姑娘衣柜里的衣服都整理了一下。

　　她是七七年去世的，两个小姑娘都长大了不少，现在衣柜里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赵心莲给买的。

　　赵心莲对两个继女的态度很明显，她不会故意让两个小姑娘缺衣少穿，毕竟家属院里头人多嘴杂。但是冬衣的棉絮都又薄又硬，夏天的衣服裙子也都是穿着不舒服的料子，一看就是廉价的处理货。

　　这样的赵心莲，会给苏白口红和眉笔？

　　王书瑶的心底凉透了。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苏白会跟个小流氓私奔呢？虽然她去世得早，但当时苏白也有九岁了。

　　道理她都教给女儿了，没道理会突然跑去跟人私奔啊！

　　现在看着苏白掏出来的几只口红和眉笔，甚至还有一支眼线笔，她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想想刚才，苏白这么晚回来，家里甚至一个过问的人都没有……赵心莲故意教这么小的小姑娘化妆臭美，还有她之前整理时看见的超短裙和短裤……

　　“姐！油！”

　　她太愤怒，以至于手上没控制，把一张牛肉馅饼捏破了，油脂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苏白赶紧过来给她擦干净：“姐，我看你成天挺成熟的，咋吃个馅饼还淌得哪哪都是。”

　　王书瑶有点僵硬地笑了笑。

　　还好，她回来了。谁也别想动她的两个孩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