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鱼歌》谭哥哥

33、第三十章 碧君（七）

　　“摆驾圣山——”凌红玉风风火火地率人离去。
　　没有了，一个人都不见了。
　　武功卓绝却面目鄙陋的白沙，一身诡异毒技却娇弱青涩的烟儿，忠心不渝却刁钻刻薄的秋奴，还有精于媚术却丽颜沧桑的碧君。
　　凌青珠，他的妹妹，有什么被他忘记了，就在他回宫的第一日的清晨。这些古怪离奇的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圣女历代居住的海殇庄，到底什么事情是皇叔和凌青珠都不希望他面对的。
　　“这里的警卫是谁负责？”凌红玉朝身前阵容整齐的侍卫高声问道。
　　当下，一名强壮得有些离谱的男子配刀出列，屈身跪下。“卑职在，陛下有何吩咐？”头，几乎贴在地上，卑微地问。
　　凌红玉沉着问道：“朕想知道，这里的主人去了哪里？想必，你们应该清楚圣女身份高贵得不得有半分差池。”
　　那侍卫将头埋得更低，模样像是黑巷子里低贱的土狗。“回陛下，烈焰王授权白沙先生统领山上的死士。昨夜，是白沙先生带着几个面容不祥的人匆匆离去，卑职并不明确是否是白沙先生拐走了圣女。”
　　“传令下去，急招烈焰王火速回宫，封锁全国追查罪犯白沙，同犯碧君明日午时凌、迟、处、死……”阴狠的视线扫过强势的侍卫阵容，冷笑道：“最光荣的死士们，你们抛妻弃子来守护寒月国最伟大的海神之女，朕为你们感到荣耀……可是，现在是献出你们生命的时候了，一切，威胁到圣女安危者，杀无赦！！”
　　凌红玉，流动着凌家男人鲜血的霸主。在他渐远的身后，海殇庄鲜血弥漫。
　　阴暗的牢房内，各色刑具一一陈列，等待着实现它们的价值。美艳的男人缩在地上咳出了几口鲜血。
　　“凌……凌红玉。”地上的男人渐渐苏醒，呢喃着唤谁人的名字，像是还在昏睡中，朦胧的双眼立即找到了所想，甜柔却嘶哑的声丝便缠在帝王正难以名状地抽痛的心上，“凌红玉，你生气了……是不是？你气我是个骗子，还偷走你的令牌……”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讲这些？”凌红玉扬起鞭子，随后便听见了碧君断气似的呻吟。“你们几个贼人把圣女劫到了那里？”
　　碧君像是隐约看见了凌红玉眼角的水光，死死抱住凌红玉的腿，像是知道错误的孩子般哭了出来，狭窄的牢房只充斥着凌红玉的怒骂以及碧君的痛苦。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说，快说……圣女到底去了哪里？”凌红玉停止让碧君皮开肉绽的动作，冷声问道。
　　碧君的身体如糠粟般抖动，那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却满是仇恨决绝，苍天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面对凌青珠的邀请时的那种信誓旦旦现在看起来是多么荒唐可悲。“你不会的……青珠说你是薄情寡性之人，我不信……你不会舍得……”
　　“我会的，”凌红玉阴森地回道，掰开了拼尽全力束缚在身上的手。
　　“你不会的，我会等你回来放我。”碧君如破碎的洋娃娃，瘫坐在地上咬着一口血，倔强地说。
　　“我会。”
　　“你不会。”
　　凌红玉似乎是不屑碧君这种任性的狡辩，甩袖离去，也听不见了谁在压抑着啜泣。
　　殿里恭恭敬敬地跪了四个男奴，清秀明媚，柔弱温婉，个个娇羞地红了脸，怯色地偷看想那绝对的王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男宠。会吗？会被这样的王者看上，在今夜的临幸后完全属于他。然后，出人头地、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殿里恭恭敬敬地跪了四个男奴，清秀明媚，柔弱温婉，个个娇羞地红了脸，怯色地偷看想那绝对的王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男宠。会吗？会被这样的王者看上，在今夜的临幸后完全属于他。然后，出人头地、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你叫什么？”凌红玉挑起一人的下巴。
　　“小奴叫清颜，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清’，容颜的‘颜’。”
　　似曾相识的……
　　“碧君，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碧’，君子的‘君’。”
　　凌红玉摸到幼滑而稚嫩的肌肤，说：“你留下侍寝，其他人下去聆赏。”然后，抱起少年轻颤的身体，走向卧房。
　　次日审犯。
　　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碧君，天才亮便被人押上了大堂，凌红玉高高在上，有清秀温柔的人儿揉肩捏腿。
　　“啊！这人怎么浑身都是血，好可怕啊！！”清颜惊怕地躲进了凌红玉的怀里，只留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向他的主人寻求安慰。
　　凌红玉阴沉着脸色，安抚似的拍了拍娇人的背脊，宠溺道：“不怕了，有朕在这里，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视线转到苍白憔悴的脸上，表情立即变得凶狠厌恶，质问道：“大胆逆贼，你还要口硬到什么时候？死到临头还不肯讲真话吗？”
　　“新欢？”碧君痴笑着反问：“这是真的吗？求你告诉我，你只是置气，骗我的而已……告诉我，凌红玉！！”
　　“骗你？朕没有那种闲情逸致来跟你胡言乱语，你也不要疯言疯语来吓朕的美人儿，朕很喜爱他，够听话……”凌红玉戏谑地笑道：“你当自己是什么？皇后吗？”
　　嘲讽过后，随之而来的。一只簪子，通体血红开了富丽牡丹的玉簪，扔在碧君的身前，四五段地碎开……
　　二十天前，二十天后，太多的东西变了样子。“你还要爱吗？你要的，他给不了……”碧君扪心自问，簪子的碎片用力地握在掌心，扎进肉里，是不是……是不是真的爱错了？“我……草民好像，无话可说了……”
　　凌红玉不知怎的，心脏狠狠地收紧。
　　“陛下，他怎么了，像是要吃人似的。”清颜撒娇着，对峙的二人让他不明所以。
　　“那么……行刑吧。”凌红玉令道，俯身安慰不安地猫儿，仍不得其解。
　　“慢着。”碧君慢悠悠地起身，身体因为虚弱而大幅度地摇晃，然后又是止不住的颤抖中，再度咳出鲜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撑到现在，冷声道：“圣女大人有一样东西落在陛下您那里，她要小人记得讨回来。”
　　凌红玉淡然不语，等待下文。
　　“还记得陛下第一次遇见小人，小人就曾经提过要讨您一样东西的吧。呵呵……凌红玉，尊敬的陛下，一切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
　　顾不得王者的怒气，碧君轻浮地笑着，竭力说道：“小人命贱，自小被生母卖进妓院，有缘得老王爷的赏识，才有机会来这奢华得像天堂一样的皇宫，伴公主研习驭夫之术。公主待小人恩重如山，所以当公主托小人帮忙时，小人自然就义不容辞地应了下来。
　　“但公主说，陛下您雄才伟略，怎会被儿女私情牵绊，断不会留小人贱命。所以……公主回赠了一枚玉坠作为回礼。请陛下，再碎玉坠……”
　　凌红玉下意识地摸到袖口中暗藏的祥云碧佩，莫名其妙地他一直把这物什带在身上，原来它的用处是在这个时侯。
　　凌红玉望向那人，破败的躯体执拗地挺直，赤条条的伤痛，他没皱眉，没喊疼，他只是嘲讽这个君主是多么愚蠢地被别人玩弄利用。于是，冷面怒道：“你已是将死之身，还敢口出狂言。朕……没见过什么玉佩，还不快认罪伏法。”
　　碧君嗤笑，说：“陛下就算想要置小人于死地而迫切到说谎，可公主留下来的唯一线索，是不是也没有见过？”
　　一旁的侍卫已凶神恶煞地扑上来，狠狠地将人踹刀跪伏，示威道：“大胆！竟敢对陛下如此讲话。”
　　碧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跑出身体，飞到了凌红玉的身边，亲昵地翻卷缠绕。——伪装逞强的生命力被瞬间剥离，方才的辩白便是回光返照。
　　高高在上的帝王，冷漠绝情的男人，沉声道：“区区贱民，公然顶撞龙威，若不重罚你，朕天威何在？来人！给朕杖责五十，以示警戒。”
　　这世界的一切变得灰暗绝望，空洞的双眼再找不到曾给他幸福的人，苍白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像是碎了一般，鼻子被石块塞满，再呼吸不到空气，隐隐憋出了好多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
　　等了一辈子，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没有碧君的家。然后，合上沉重的眼皮，天上面有人在叫他。那人说：“碧君……醒醒啊……碧君，跟我回家了……”
　　“陛下，主人断气了，还行刑吗？”侍卫恭敬地问。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窒息了般。
　　陛下的嘴角微微上翘，眼中一阵空洞席卷，然后就只剩颤抖的双手，藏在娇滴滴的男孩手中。
　　凌红玉揉揉清颜恐惧的小脸，轻声说：“别怕，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拉着不知所措的少年，举步离去，不再理会殿堂上任人粗鲁摆布的尸身。
　　可是……
　　深殿中，渐渐传出了帝王的呜咽。
　　裂分为二的碧佩中夹了一张枯黄发软的纸条儿，年份久远，却一直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好，那上面写着两个绝望的愿望。
　　“我要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束缚，遨游无边无忧的大海。”
　　“我要一个爱我的人，给我一个可以扎根的家。”
　　就这么简单而已……
　　就这样简单的两个人，抱着两个简单的梦……
　　那天晚上，帝王做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梦。
　　梦中显得局促的男子站在人群拥挤的集市间，直勾勾的有些傻相，然后仰起了梨花衔露般的小脸，柔柔地笑了，笑里面有些哀伤、有些天真，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一直一直注视着凌红玉……
　　让他冷汗涔涔，亦泪落潸潸。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给我支持，给我写文的动力，千万不要看霸王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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