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碧水莲君

18、今世（十八）

　　“林森怎么回事？”腮边还有颗眼泪的小鸢疑惑地问。
　　李运莫名其妙地：“谁知道啊，怪怪的。”
　　看着那间紧闭的病房门，大家心里头又不好受又疑惑。事情来得太突然，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心里有如说是伤心不如说迷惑更多，而林森异常的举止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你说，林森是不是喜欢秦老师啊？”小鸢揉了揉兔子一样的眼睛好奇地道，她确实是为秦慕周难过的，但难过归难过，女孩子天生的八卦本性可半点没减少。
　　李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小鸢抽了抽鼻子，小声道：“你看他，伤心得一句话不说，守着秦老师让都不让人靠近，这不是爱上秦老师了么？”
　　“呃……。”
　　的确，林森的举动有些异常，他如此固执地不准医院将秦慕周推走，不仅如此连学校里赶来的领导都没能把他从秦慕周身边赶开。他就是那么固执地守着，又一句原因都不说。
　　现在，那间病房里就是他一个人，呆呆地陪着那没有呼吸与心跳的秦慕周。
　　“难道真的是……。老天！……”李运也不由得想。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那紧闭的门。

　　良久。
　　忽然，紧闭的门扉里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叫，是林森的声音。
　　李运他们一愣，冲过去一把推开门，正看见林森满面惊愕地站在秦慕周旁边，脸色刷白。
　　“怎么了？“李运连忙问。
　　“有呼吸……，有呼吸……！他有呼吸了！”林森指着躺着的秦慕周，声音在发抖，。
　　李运半信半疑地走过去。
　　躺在推车上的秦慕周依然紧闭双目，但是，不知为什么，脸上那层灰白的死气已经褪去，那种属于死人才有的僵硬的感觉也消失了。虽然仍是一动不动，却已经犹如沉睡一般，没有了尸体渗人的感受。
　　只是似乎，胸膛没有什么起伏？

　　李运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几乎感触不到，但是，确实是有微弱的呼吸！
　　几秒钟后，“医生，快叫医生！”“他有呼吸了！”又惊又喜的大叫把医院走廊都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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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周很快又被送进了急救室。

　　人们在一起一落中困惑和兴奋着，医生护士不用说，学生，还有些看热闹的人，全部都挤到了急救室的外面，想看看情况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当然，大家都是喜欢往好的方面想的。
　　在拥挤中，林森被挤到了人群外面，愣愣地看着熙熙攘攘的急救室外面的人群，再也挤不进去。
　　在他面前，人群在喧闹：学生在惊喜的大声议论着，学校领导在和相关人员联系，医生和护士在忙碌……。
　　这些都没有在林森的眼睛里，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一个人。那个在急救室外面那个靠墙站着的人，那个疲惫到几乎都站不稳的人，一边喘息着，一边牢牢地盯着急救室闪烁的绿灯。
　　那个人已经十分狼狈：气喘吁吁满身大汗，头发都湿漉漉的；衣服上，鞋子上，连同他的双手也沾满污泥，只是紧紧的握着，不知握着什么。
　　林森很想问他去哪里了，他去做什么了。但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看见，在那人泥污紧紧攥着的右手中，露出红红的一角。
　　冷修文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森的眼光，他只定定地看看眼前急救室紧闭的门扉，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前，那绿色的灯急救灯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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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秦慕周经历了这样的一个大起大落，而生或者是死，都不由他自主！

　　K城的医生们很兴奋，在停止呼吸7小时后又奇迹般生还的病人，可以记入他们医院的光荣史册。
　　K大的老校长接到报告秦慕周醒来的电话后抹了一把汗，暗道一声：“还好！”因为秦慕周的名气和影响力，要是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死了，对Ｋ大的声誉是大有影响的。
　　冷修文在听到秦慕周暂时脱离危险后，就顺着墙滑了下去，无力地蹲在地上，捂住了头，双手还是紧紧地握着：
　　他的右手里，攥着揉做一团的红色的香袋和那张符箓，而左手里，是那块凉森森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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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周的病来得这样快，去得也这样急，醒过来没有多久就行动如常了。可是医院不敢掉以轻心，又留他在这里观察了两天。两天后，他出院了。学校给了他一周的休假，要他好好休息。

　　那些学生中流传的诡异‘死亡’经过和林森的怪异表现还没有结束，另外一个K大的新闻热点又出现了——秦慕周的未婚妻来了。
　　这个让多少K大女生美梦破灭的消息是真的。

　　就是再挑剔的人，也从罗西的身上挑剔不出什么毛病。混血儿才有的惊人的美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英格兰湿润多雾的空气才孕育得出的鲜花般的脸色。这样的一个美人，也才配得上是英俊儒雅的秦慕周。
　　他们是从小的同伴，自幼一切长大的。虽然不说是心心相印，但是彼此却相知甚深。
　　一直以来，秦慕周是觉得很好的。

　　可是，这一次的相见，却有点不对头。
　　罗西还是罗西，可是，有些东西却有点不和谐了。
　　罗西喜欢在他研究的时候，忽然弄乱他的东西，然后娇声抱怨着自己受到冷落，不管他的思路跑到哪里去了；罗西喜欢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停地抱怨着，说他又把书到处乱扔了；罗西做菜做得很好，可是总喜欢拉着他打下手。……
　　罗西像是一棵藤蔓，缠住了他，他有一种意外的被束缚的感觉。

　　罗西以前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觉得不适应呢？
　　因为冷修文从来不会在他研究的时候去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因为冷修文从来不管他的书，每次都是自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便会因为不好意思而自己收收；呃，冷修文不是很会做菜，但是他醉酒住院的那几天，他从网上下载的菜谱照着做出来的也不错。……
　　冷修文像是一棵树，和他肩并肩在一起，从来不侵占什么。

　　可是冷修文和罗西是无法相比的，最基本的一点：他是男人！

　　所以，秦慕周的困惑没有答案，只是发现他和罗西之间，像是原本拼好的一幅拼图，忽然发现有一块不是那个位置的。
　　有一天，那种激情欢爱过后，秦慕周忽然发现自己抚摸着罗西柔软的腰肢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冷修文裹在长裤里的修长劲健的腿……。
　　秦慕周不仅仅是困惑了……。

　　但是，冷修文像是消失了一样。
　　他和冷修文不在一个系，现在也没有他们系的公开课，所以，一旦冷修文不去他那里，他就可能不会遇到他。这个不意外，意外的是他问过李运，冷修文居然也没有住在宿舍。
　　他到哪里去了呢？
　　李运说，这几天冷修文上课来得很晚，早上第一节基本没有来，晚上自习一贯不到。还说，这几天冷修文都跟林森在一块儿。
　　林森，秦慕周熟悉，那个白皙瘦小的总是很忧郁的男生，一直喜欢跟着冷修文的。
　　他们，在一起么……？

　　冷修文确实是和林森在一起，晚上，他住到了林森爷爷的小庙里。这里，也和秦慕周的住处一样，没有那些奇怪而不坏好意的东西。
　　可是，林森爷爷说，这不是长久之计，不仅因为他那窄窄的小庙只能挤出一块可以供冷修文蜷着睡觉的地方（对于一个身材很高的人这几乎可以当做一种刑罚），更重要的是，那些游魂野鬼不会放过一切机会，而冷修文不可能这一辈子一到晚上就在这里不出去。
　　冷修文只是苦笑，唯一的方法就是镇了那块玉，可是，为此要夺去一个人的生命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更何况那人是秦慕周！
　　只有暂时这样了。

　　这天，秦慕周在学校里遇到了林森，林森一个人。
　　聊了几句，秦慕周似乎完全不在意地提起了冷修文，林森看着他，眼神很奇怪地说：“冷修文？哦，他遇到些麻烦了。听说，和您有关呢？”
　　秦慕周心中一动，忙问道：“怎么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您问问他好了，或许他也正想跟您说点什么呢？“

　　秦慕周那天立即电话约了冷修文。
　　学校外面的那个小咖啡厅里，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里，冷修文和秦慕周面对面坐着，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冷了。
　　那个沾污着泥土的红色香袋，敞开着袋口，平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那张揉做一团又仔细展开的符箓，也压平了放在一边。秦慕周伸手把那块绿白两色的玉拿在面前细看。
　　这是一块很漂亮的玉，绿色中夹杂着白色的絮云，绿白相间的地方，有一道浅粉色的红丝。
　　这是一块什么样的玉呢？秦慕周仔细的翻看着。

　　“还有其他的吗？”他问道。
　　“没有，我全部说了。”冷修文很干脆说完，往后面一靠。镇定的样子就像事情和他无关一样。事到如今，不如全部说完，或许还能从他那里有点眉目。
　　男人就是男人，现在情况既然这样子，何必拖泥带水的。
　　秦慕周看着他，帅气的脸，挺拔的身体，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忽然间有点恍惚，好像这个情景在什么时候已经经历过。只是一点恍惚。
　　“是真的吗？”秦慕周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是这个原因，你才要住到我那里去。”他看看冷修文，微微一笑，眼睛臻黑，深得不见底。
　　冷修文深吸一口气，有点尴尬，毕竟一个大男人跑上门去寻求保护，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后，秦慕周一只手拿着玉，另外一只手拿起那张符箓，诧异地：“囚魔符？”
　　“你认得？”冷修文奇怪。
　　“这是道教的囚魔符，我收集过一些的，所以认得。”歇了歇，好奇地道，“这个，真的有作用吗？”
　　边说边把一边手的玉放进符纸中……。

　　心口忽然一震，那张熟悉的心脏被巨爪紧紧抓住的感觉又袭来……。脸色倏然剧变，连忙拿开那玉，心中震骇不已。
　　冷修文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愕然惊异的眼睛。
　　这是真的！

　　定了定神，沉思了半晌，秦慕周开口道：“我想，我们得去见见你说的那个林森的爷爷！”
　　“什么时候？“
　　“罗西明天上午就走了，那么明天下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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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森的爷爷一见秦慕周，脸上就有一种怪异的神情。在秦慕周在那里的那段时间内，他的神情始终没变过，是那种有些震惊有些羡慕有些希翼的奇怪的神情。

　　林森爷爷说，种种情况看来，秦慕周和这玉肯定关系密切，说不定秦慕周少了的那两魂也跟这玉有关，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看来，唯一清楚的应该是那玉妖，就是出现在冷修文梦中的碧眼人！
　　可是碧眼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现在，这玉成为这样纠结的一样东西——不镇了它，冷修文迟早没命；镇了它，秦慕周没命！
　　秦慕周和冷修文中间的小桌上就是那块玉。那块玉，对秦慕周来说就是生；对冷修文来说，就是死！
　　生死在他们中间！

　　良久，冷修文缓缓地伸出手，将玉推向秦慕周：“或许，你比我合适保存它！”
　　秦慕周心中震动。
　　他抬头看着冷修文，不知是否因为他的眼光，那帅气的脸上微微泛起些红晕。不知为何，秦慕周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便连忙错开了目光。

　　想了想，秦慕周问：“怎么能召唤那玉妖出来呢？”冷修文也希翼地望向林森爷爷，尽管他知道答案了的。但是，这或许是两个人唯一共同的生路。
　　林森爷爷仍然摇摇头：“我不行，我没有那个本事。”
　　秦慕周失望的叹息还没有出口，老人家又说：“我不行，不过，说不定有人能行。”
　　秦慕周大喜：“谁？”
　　“你！”林森爷爷说。

　　秦慕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喃喃道：“您在开玩笑吧？我从来不会这些东西。”
　　“我没有开玩笑。不会，不会可以学啊？”

　　这下，连林森和冷修文都张大了口：敢情，林森爷爷要收秦慕周当徒弟？“
　　林森爷爷说，他不是要收徒，他也不敢收秦慕周为徒弟。但是，秦慕周是天生炼道的好胚子，要是入道，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他还说，秦慕周天生缺少二魂，他的躯体在道家叫‘灵窍’，差不多和有‘仙骨’是一样，是修道人可遇不可求的。并且，由于缺少魂魄，他的身体对于那些灵力不够的孤魂野鬼，简直就是一个黑洞，离他近一点就会被他吸食。
　　当然，每次吸食后‘灵窍’需要一点时间同化那些东西，所以，秦慕周小时候不断的生病。这就是那些野鬼为何如此惧怕秦慕周的原因，他不知不觉中，扮演着噬魂者的角色。
　　不过，这是遇到灵力不够的孤魂野鬼，如果遇到个灵力深厚厉害的，不仅不怕他吸食，还可以借机夺了他的躯壳。
　　林森爷爷感慨，秦慕周能活到这么大，真是奇迹。
　　冷修文想起秦慕周说过的那张符箓，但是，秦慕周不提，他也不开口。不过，秦慕周说过，那个给他符箓的高人说过，那个符箓只能保他到２７岁……。

　　可是，可是秦慕周学修道？？？
　　他忽然在脑海里开始想儒雅英俊的秦慕周披着怪怪的道袍拜四方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看看林森，林森也看看他，表情怪怪的。
　　堂堂高级知识分子，大学教授，有名的古文字学家，去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