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时代》北堂斯儿

22、北北的心

　　流水般的回忆……
　　那是一个8月28日。慕容北北上高一了，是市重点中学。班上没有她认识的人，她一直沉默地坐着。老师站在讲台边，好像在登记个人信息。她也走上去了，小心翼翼地填了表。等到大家都来齐了，老师要按大小个排座位，她去了。她几乎是班上个子最矮的女孩，所以一开始就往前面站。她旁边男生那队第一个是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男孩。他很瘦，但是个子很高，比北北高大概一个头。而且，不停地抖着双腿，好像在打着什么节奏。北北纳闷道，他那么高，为什么要站第一个啊？而且，为什么要一直抖腿呢？
　　排完座位了，北北自然是第一排，那个男生呢，她瞄了一眼，坐在很后面的倒数第二排。于是她又感叹了一句，是啊，那么高凑什么热闹啊。本来就应该坐在后面的。
　　然后自我介绍呗，北北又是前几个说的。
　　她是谁呢？她是慕容家的人，这一点，就够了。
　　但同时，她是一个网络写手，背着爸妈偷偷进行的事业。她在网上的名字，叫“城堡的魔女”。
　　但是她不想暴露自己。那是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一片原野，她不想让别人涉足。于是她说，大家好，我是慕容北北。我喜欢听歌，唱歌，写小说。数学不好，希望大家能够帮助我。
　　同学们笑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的数学是真的不好，但也是相对的。她的其他科目都十分优秀，继承了慕容家的传统。
　　可是她无意看到了那个牛仔裤男生，发现他的表情很冷漠，她从小害怕那种眼神，自己不禁抽了一下。
　　过了很久，那个男生上去发言了。
　　“我是温然。我名字的字很简单的，呵呵。我觉得和大家相遇是很自然的事，希望和大家愉快地相处，度过将来的三年。”
　　北北近距离地看着他，记住了他的名字，温然。温和的样子。温然。
　　“那种人，一定要离远点。”
　　耳畔忽然想起了父母的话。北北觉得诧异。温然看上去虽然不好接触，但也不是刁蛮任性不好惹的人。还算比较温和吧。
　　但是父母说了，这样的人要离得远一点。父母看人那么多，应该不会错的。
　　小心啊，北北。

　　“这个词很好啊。”北北由衷地赞叹道。温然点点头，但他指了指谱子的一处，“这里我总是唱不好。”北北低头一看，是“你可不可以不再伤心”那句。
　　“这个为什么会唱不好呢？很连贯的啊。”北北皱了皱眉头，然后她把这一句唱了一遍。她唱的却是很连贯，像流水。温然眼睛一下子花了，眼前的老板，好像和海女结为了一体。
　　北北，是海女么？
　　北北，也会伤心么？
　　虽然，北北很冷漠。
　　但是，北北会为了云落翊而伤心。
　　“想什么呢？”北北拍拍温然，“赶快练啊。”“哦。”温然点点头，听从着北北的指点。哪里要连，哪里要断，哪里重哪里轻，北北都说的很到点上。
　　“老板，你为啥乐感这么好啊？”温然由衷地问道。
　　“哎呀，因为我从小就练钢琴啊。”
　　温然温和地笑了。北北仰头，正好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喜悦。
　　“你可不可以不再伤心”？
　　这句话，她想问他吧。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对她温柔的时候，他和她闹别扭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这么忧伤。她觉得，他和她在一起，就会忧伤，不是他平常的自己。
　　是这样的么？温然？
　　“慕容北北怀了龙晨的孩子，正准备打胎呢。”那天，温然说了很混蛋的话。
　　但是她努力地回忆了起来，那天，他的眼睛也是非常的悲伤。
　　“你可不可以不再伤心”？
　　她好像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

　　在这个时候，在北北仰头望着温然的时候，温然吻了她。轻轻地。他吻了她，她没有拒绝。或者说，她没有反应过来。
　　他吻得非常轻，非常温柔。北北甚至没觉得自己被吻了。
　　“慕容北北怀了龙晨的孩子，正准备打胎呢。”
　　“慕容北北怀了龙晨的孩子，正准备打胎呢。”
　　“慕容北北怀了龙晨的孩子，正准备打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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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北北推开温然。电视剧里，女主角都会给男主角一巴掌。但是她没有。她只是面容铁青地走出了录音室。
　　理性。北北。要理性。控制自己。
　　她这么叮嘱着自己。
　　理性。北北。要理性……
　　要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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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她明白了，她明白了自己是爱温然的？从小到大，从16岁到23岁……
　　她在飞机上自地流泪，仿佛心被掏空一般。

　　赶到北京，她看见的是病床上的他，胳膊和腿都缠着绷带，看见她进来，他虚弱地笑了，她眼睛花了，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去擦，All the lies ……gone with the wind ……
　　李鸢尾坐在一旁，眼睛是红的，她呆呆地喊了一声：“老板”。
　　慕容北北心里堵。“老板”、“老板”没有保护他，他呢，七年了，守在她身边，她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温父温母也在场，他们见过很多次面了，本来他们对北北还有点意见，认为她伤了儿子的心，可一见她真心地流下眼泪，又心软了。
　　“北北。”秃顶的温饱喊了一声。
　　“我儿子不让我说，可现在我必须说了，因为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他爱你，你知道吗？”
　　北北更加自责。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可是她一直在装，智慧有时也是一种残忍，这个时候，她甚至想大声说出来，当着温父温母李鸢尾的面，说出来她爱温然。
　　她犹豫了，一个叫云落翊的男子又窜入了心房。
　　她感到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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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北……”
　　温然在叫她，他的声音很嘶哑。
　　“我在。”她快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们的手指都很纤长，他的手大些包着她的。
　　“……对不起……”
　　温然的嘴唇哆嗦着，手也是。
　　北北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她不需要他说任何事，承诺任何事，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活着。
　　“没关系……没关系……”北北伏在病床上大哭，她的发丝摩姿着他的脸，他感到甜蜜，这么多年来，看见她他就会觉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