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棠叶心事重（叶凝夕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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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叶心事重，送行诗无用。远去故人容，明夜雨不懂。——后弦《唐宋元明清》
十八年前，棠叶山庄。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朗月高悬，枝丫上的夜莺也仿佛被感染般，叽喳鸣叫起来，扑闪着翅膀离了落脚的松枝。
山庄内，人声鼎沸。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人来人往，忙碌却不混乱。厢房外，一身形颀长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拦在门口的众人，闯进了屋去，正是庄主叶谦。他径直走到床边，从产婆手中接过那个只有一尺多长的女婴孩，刚毅的脸上浮现出无比柔和的表情。床榻上，那个面容秀美却显苍白的女子抿唇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那一天，棠叶山庄的四小姐降生，庄主取名为叶凝夕。
叶谦有三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对她格外宠爱些。叶凝夕四岁的时候，叶谦的原配夫人，叶凝夕的母亲因病辞世。从此，叶谦便将她养在深闺，期望这个女儿像她逝去母亲一样温婉秀美。棠叶山庄本是武林第一铸剑山庄，这位四小姐却不被允许碰任何刀剑，平日里只跟着奶妈子学点女红厨艺。
大约由于叶谦的遗传，叶凝夕一天天长大，对武学却越来越渴望。八岁的时候，她第一次从山庄的书房里偷出一本武功心法，在夜阑人静之时独自一人于后院的竹林里开始了偷练武功的生涯。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定会遇见鬼”。叶凝夕这样偷偷摸摸过一段时间后，终是被王彪发现了。王彪是山庄管家的儿子，比叶凝夕大上三岁，自小看着叶凝夕长大，待她胜似亲妹。这次发现叶凝夕偷练武功也并没有揭发她，反而大晚上地来陪着她练。说他胆大也好，说他不明事理也罢，他就是见不得这个小妹妹受委屈。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便是让他豁出性命，他也会尽力帮她完成。幸得这个妹妹也还待见他，小时候虽让他做了不少坏事，却也只是帮她掏个鸟窝，在她几个哥哥的房间放点小蜜蜂什么的。尽管没有少挨庄主的责罚，他却很乐意见到妹妹高兴的。
十年的时间在她们的小心翼翼中一点点流过。叶凝夕每夜偷偷摸摸跟着王彪学了不少基本功，再照着兵器谱学了一手梅花镖。因为她本身聪颖，倒也将功夫练得不错。
都说“女大十八变”，对于叶凝夕却不然。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她那张脸却依然稚气未脱，外人见了总会以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那天，她在逃家两次失败过后，下定决心再逃一次。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也就认命了。却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在山下遇到了路宛沚，也没想到这个陌生女子竟然帮助她逃过了追她回家的家仆，更没想到她与这个女孩竟然成了好朋友，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死患难，遇上了他。
遇上穆崀玄，纯粹是一个意外。湄河上，路宛沚身中穿心一剑掉进河里之后，她便想同那个杀手做殊死一搏，却没想到生死关头得穆崀玄相救，被带回侯府。其实她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回去，就因为自己和宛儿的交情么？她知道了玄夜门，知道了定南侯，知道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她却从未想过要陷他于不利的地步，甚至处处小心生怕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在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虽然多数时候只能偷偷地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满园的花儿发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是在思念宛儿。每天派出去寻找宛儿的人一无所获的回来时，他都会一个人来秋园里立上许久。每当这个时候，叶凝夕都希望自己能把宛儿变出来送到他面前，或者……自己就是他心中的宛儿……
她只是一个十八岁初出家门的小女子，遇上这么个貌美又多情的妖孽，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心动。总是忍不住从虚掩的门缝偷偷看他一个人站在桂树下，飘扬的花瓣沾上他清冷的蓝衣；总是忍不住在用餐之时偷偷观察他最喜欢吃的饭菜，再私下找厨房的丫头练习，虽然她知道那道菜不一定会送到他面前；总是忍不住偷偷瞟向他那张俊逸的脸庞，在心里描摹他的面容，饮鸩止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穆崀玄有这种感情，却一次又一次地情不自禁。一个是自己爱慕的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心绪拧成了一团。
一个多月后，再见宛儿之时，她突然释然了。她明白崀玄心里只有宛儿，也明白宛儿心里只有崀玄，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渐渐地，她开始避开他们，不见到他，自己心里总会好受些吧。
那日，她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作画，画中人正是穆崀玄。她忍不住想他，却又强迫自己不去见他，只好一个人在屋子里将他的脸庞画了一遍又一遍。
宛儿不期而至。她有点失措，赶紧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淡墨山水盖在画上。幸好宛儿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并未注意到卷尾的落款，其实并不是“叶凝夕”。
变故突生，一道圣旨将定南侯召去东禳。看到宛儿肝肠寸断的样子，她很想像以前一样安慰她，鼓励她。可是，她终究没有。或许只是因为看到柯家师兄对宛儿情深至此，心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吧。宛儿拥有的太多了……
只是后来，她对自己当时的行为追悔莫及。如果自己和宛儿在一起，她说不定就不会遇上谢家那个刁蛮女，也就不会被墨凉信关起来，更不会再一次命悬一线。宛儿被柯家师兄带走后，叶凝夕就一直处在自责中，虽然这其实根本不关她的事。
二十几天后，她收到了宛儿与崀玄一起回崑榆的消息。
之后的第二天，叶凝夕不知所踪。她的闺房里，一张鸾凤和鸣图静静躺在书案上，尘落无声。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棠叶心事重（叶凝夕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