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广寒枝

27、第十五章 无端惹上娇蛮女

　　墨凉信拉着我走出怡然居的园子，也就放开了我。我有些恶作剧地对他说了句“后会无期”，便使出轻功逃离而去。穿过几条巷子，见后面并没有人追来，也就放下心。整了整衣裳，信步走上大街。

　　我回到客栈已是日落黄昏时分。刚一进屋就看见叶凝夕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拉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再三给她说自己没事，她就是不相信。对于她，我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一个人漂泊在外，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关心自己也算难得。

　　在确定我毫发无伤后，叶凝夕终于拉着我坐下，又询问起我在怡然居的经历来。她本来也是关心我才问，但是我已想起今天在怡然居的事，脸不自觉有些发烫。难道要我告诉她墨凉信向我表白了？我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凝夕果然急了，抓住我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嘴上还不停地给我灌着甜言蜜语，“好宛儿，你快告诉我，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哟，你这小妮子称呼换得真快。”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她举起魔爪，作势就要挠我痒痒。

　　我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好，我告诉你……墨凉信说他喜欢我……”后面半句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什么？！”惊天动地的声音。

　　我赶紧捂住她的口，以免让人误会这里发生什么事故了。过了片刻她才镇定下来，却仍是一脸惊愕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耸耸肩，这个结果我也没料到。

　　“那你是不是……不恨他了？”她试探性地问道。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放心吧，他做的坏事太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上他。”

　　叶凝夕“嘿嘿”一笑，补充道，“其实他只要不惹我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恨他”，忽又凑到我耳边说道，“其实……我很护短……”。

　　“哈哈……”我们都笑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要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我也就知足了。

　　·

　　“路宛沚，你给我出来！”拍桌子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从客栈楼下传来，简直比河东狮还河东狮。

　　此时，叶凝夕正坐在窗边研究她的梅花镖，我则是坐在书桌前翻看闲书打发时间。听到这声音，我禁不住一阵颤抖，手中的书也落到桌上。

　　现在是午后，按说大家都该休息的，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陌生的声音，满含怒气地对我指名道姓呢？想起前两天，我去怡然居见了墨凉信回来，还与叶凝夕说说笑笑，决定这两天就待在客栈，以免出去招惹是非。没想到，我们不出去招惹，是非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对于这样一个河东狮，气势是非常重要的。拿起我心爱的泠霜剑，打开了房门。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一眼便看见客栈大堂正中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红衣女子。她手中一根鞭子随意搭在桌上，却像是一条盯准了猎物蓄势待发的长蛇。看见鞭子，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噩梦呀，记忆中的噩梦。

　　红衣女子旁边，店掌柜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周围的客人也都将目光投向她。她却对于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眼光视而不见。实际上，自我走出房门起，她的目光就移到了我身上，那眼神，就像我几辈子欠她钱没还一样。可是，这明明是一个陌生人呀，我根本从来没见过的人。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下去。

　　我径直走到红衣女子对面，也管不了周围那些似不解、似同情、似幸灾乐祸的目光。在这里住了几天，掌柜早就认识我了。我对他示意一个眼神，让他躲到一边去，免得这女子撒起泼来伤到无辜。掌柜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去。

　　我将长剑按到桌上，随即坐下。却看到叶凝夕坐到旁边那桌，悠闲地喝着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她也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容易吃亏的吧。

　　“你就是路宛沚？”红衣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不似南方女子那般温婉，却有一股北方女儿的豪爽之气。再看看她的外表，还真像是从漠北大草原来的。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先礼后兵么，我也会。虽然她的阵仗足以说明来着不善，不过我向来不会先出手，便先和她周旋一番又如何。

　　却见对方将我一阵打量，口中一边说道，“哼，面如桃花、眼含春水、软罗轻纱，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铛！”她的话给我当头一棒。我不过面色红润了点，眼睛有神了点，衣服少穿了点么，怎么在她眼中就成狐狸精了。想我活了这十九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狐狸精。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这人一开口就将我贬称这样，是想给我下马威吧。当然，我也不能示弱。

　　思罢，也道，“啧啧啧，瞧姑娘这一身‘尊贵不凡’的气势，我当是哪家的闺秀小姐呢，原来竟不想是隔壁大街陈婶的忘年之交啊。”

　　隔壁大街的陈婶是出了名了泼妇，这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光荣事迹就是讲上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在王铁匠家门口大骂一上午算是最温柔的一次，和张大妈对战一天一夜得胜而归更让她士气高涨，最终她追着打一个多看了她两眼的“色狼”跑了大半个崑榆城，算是威名远播了。

　　这些事迹还是听这里的老板娘闲来无事聊起的。

　　客栈里的客人多是知道陈婶的事迹，因此听完我那句话，都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更有甚者叶凝夕已经激动得捶桌子了。

　　估计这个红衣女子是不知这些事的，见我们笑也只是一脸茫然地立在原地。不过片刻后，估计突然反应过来。只见她脸色一变，厉声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狐狸精！”

　　“我说姑娘，你能不能换个词儿？我和你一没交情二没过节，你这狐狸精狐狸精地叫却是为何？”

　　“哼，少给我装傻！若不是你使出媚术勾引人，表哥怎么会被你迷惑，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等等，她说我狐狸精使媚术也就算了，可是这表哥是谁？我可从来没勾引过谁呀。

　　“被我说中了吧？果然就是你勾引他”，见我没说话，她又得寸进尺了。

　　“你表哥是谁？”

　　“墨家庄庄主墨凉信就是我表哥。”她手拿长鞭，神色十分骄傲。

　　“铛”又是当头一棒。她要说我招惹穆玄我也就承认了。可是这个墨凉信，她让我招惹我还不愿意呢。那样一个危险人物，不是引狼入室么。

　　“你这狐狸精不知道给表哥施了什么妖术，竟然让他为了你把他的贴身护卫都撤了。你知道小四跟了他多久吗？从姨父开始培养表哥接任庄主之位开始，小四就被派到他身边。都十年了……”

　　“等等！”我打断她，“墨小四被你表哥撤了关我什么事啊？”

　　“你还装傻？还不是因为小四曾经惹过你。表哥一生气，就拿他当出气筒了。”她一激动，将手中的鞭子一扬。我本以为她要向我打过来，谁知鞭子却在空中停住。

　　“那你表哥生气又关我什么事呀？”说完我立马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因为前两天怡然居的事？可是后面他不是还好好的嘛。

　　“我正想问你呢，你那天到底对表哥说了什么？”

　　原来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来找我估计也是想弄清楚那天的事。这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她其实很像一个因为没有糖吃而撒泼的小孩。

　　“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也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话说？”

　　我站起身，和叶凝夕一起将她领上了楼。我还是礼节性地给她斟了茶，招呼她坐下。她敛了不少骄横，倒还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之前说她像陈婶，似乎有点过分了。

　　叶凝夕却不像我这么镇静，走到红衣女子身边，劈头就是一句，“你最好收敛点，我和宛儿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是谁？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红衣女一听这话，劲也上来了，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叶凝夕说道。

　　叶凝夕也不示弱，抬高了声音道，“你凭什么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我在一旁听着，怎么像两个小孩在吵架呢？双方都忘了自己的立场吧。

　　“停！你们都先坐下。”

　　我指着叶凝夕介绍道，“她叫叶凝夕，是我妹妹。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枫滢就是我。”

　　听她说话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骄傲，但是明显少了很多先前的蛮横，我也将声音放柔了些，“那谢姑娘今天找我只是为了问清楚那天的事情么？”

　　我本以为提到那天的事会激起她的怒火，谁知她头一低，竟像是伤感起来，声音也有些含混，“我还是从小四那里知道表哥去了怡然居。可是他从怡然居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说话。我就问了他一句，他却吼我……”说到这里，谢枫滢的声音有些哽咽，“表哥他从小就最疼我了，可是他却吼我！”抽泣了一会，她又激动起来，“你说，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挺喜欢墨凉信的吧，真是造化弄人。我到底该不该给她说呢？

　　想了想，我坦然道，“那天在怡然居，我拒绝了他。”

　　谢枫滢听到这句话却没有吃惊，刚刚激动的情绪又低落下去，眼里雾气氤氲，幽幽道，“果然是因为你的拒绝……果然是因为你……”

　　“谢姑娘，你没事吧？”看到她这样我还挺不忍的。

　　“我没事。我先走了，告辞。”她起身，拿起鞭子，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