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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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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走进办公室时,蒋老师正在教育一个女学生。
“你自己看看,你这期中考试都考成什么样了?!”蒋老师拿着试卷,严肃的质问女学生。
余光见着江轻进屋,蒋老师面容稍缓。她往边上的空座看了眼,示意江轻先坐。
江轻便也点头,往一旁的窗户走去。窗外已经飘起了细雨。江轻放一走近,便被细雨扑了满面。
他皱眉正要去关窗,余光却见楼下正停靠着那辆熟悉的林肯。
男人斜靠在车身上,单手插在兜里,透着一股懒散的气质。女人穿着一身酒红色裙子,站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认出来,那正是那天开跑车溅了他一身水的姑娘。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你成绩一向很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你自己交代了,是不是偷偷跟那群男生跑出去上网了!?”蒋老师语气严肃。
“没、没有。”女生结结巴巴的。
“还没有!老师那天都在网吧门口看到你了!”蒋老师恨铁不成钢,“梅梅,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可不要一时糊涂,害了自个儿的成绩啊!”
楼下,那个红裙子的女人已经背着手,一蹦一跳地朝教学楼走去。
韩承霖也从车上起身,手插在裤兜里,迈步跟了过去。
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的,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往上望来——
几乎下意识的,江轻侧身躲在了窗帘后。
“那是韩承霖,‘弘景’的太子爷,之前也是我的学生。你知道他吗?”
江轻心头一跳,抬眼才发现是蒋老师走到了自己面前。蒋老师往下看向韩承霖,推了推眼镜道:“说起来,韩承霖也是真有心,一周前啊,还给咱们学校捐了座教学楼。”
“是吗?”江轻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那他人还不错。”
“是不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啊,”蒋老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说道,“他私生活是有些不好。”
“前段时间还在闹呢,说他养的那个情人不同意分手,吵着闹着要自杀,差点出人命了……”
江轻眼皮一跳:“后来呢?”
“后来……韩承霖还挺有良心,大半晚上都开车过去,紧急把她送到医院抢救。那姑娘醒过来后感动得不行,觉得这男人心里还是有她的。但……”
“没过两天,她居然疯了。”
“韩承霖把她送到疯人院去了。”
蒋老师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不免唏嘘。
江轻一时失语。
再往楼下看去时,除了蒙蒙的细雨外,什么也没有了。
*
江轻跟蒋老师聊了许久,待蒋老师回去上课后,他往教学楼外走去。
彼时外头正下着瓢泼大雨。江轻刚走到台阶,便被地上爆开的雨珠溅上了帆布鞋。
他只得往后退了一步,摸出手机想找人帮忙,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了。
怎么摁也摁不开。
这手机自打上次进水后,便不怎么灵光。江轻拿它也是没办法。
长叹一口气,江轻准备把手机收回去,却在雨地中看到一双沾着雨珠的皮鞋。
皮鞋的主人正踩过春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他睫毛微动,缓缓抬起眼皮,入目之处,是男人修长的腿,黑色的衬衫,然后是唇边噙着的一点笑。
哒一声,他站定在他面前,“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他声音还是一贯的,混着一点笑意。
江轻没动。
他感觉提过果篮的手,如今还有些疼痛。
身后传来女人欢脱的声音:
“哎呀你好烦啊!你等我一下要死啊!”
那姑娘跟一阵风似的,跑过江轻身边,钻进了韩承霖伞下,“催催催!现在就回家行了吧?”
韩承霖笑:“行。”
春雨下,韩承霖撑着伞,跟女人并肩离开。
江轻也垂下了眼睑,又摁了几下已经关机的手机。
他不死心的,非要这个没电的手机开机,于是老旧的手机被他按出一点光亮,然后又熄灭,又开机,又关机……
如此反复。
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暴雨还在下着。一道清冽的声音却忽然混进其中。
“小孩。”
江轻抬头,却见韩承霖竟又回来了。
他单手插进裤兜,另一手撑起黑伞,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笑看他。
而那个姑娘已不在他身边。
“你是在等人吗?”韩承霖站在台阶下,问他。
江轻下意识点头,想想又迅速摇了摇头。
韩承霖失笑,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在……等雨停?”
江轻还是摇头。
这回韩承霖低笑出了声,又问他:“你是哑巴吗?”
“……”江轻憋着气,这会破天荒的,呛了他一句:“那你回来做什么?淋雨吗?”
韩承霖笑声更浓。
好啊,小绵羊炸毛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却故意说:“我有伞,淋不着。”
“……”
江轻不再理人了。他忽然也意识到,他今年只有十七岁,是说不过韩承霖这只老狐狸的。
于是他低下眼,只细细琢磨着,要不要回头去找蒋老师拿伞,不过蒋老师现在还在上课,拿伞的话,大概也要等她下课才好了。
“欸。”
韩承霖又叫他,甚至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青石台阶的下方。他没上来,稍稍抬起下颌,又道:“我手帕呢?”
江轻站在青石板上看他。
一瞬之后,他把手帕从怀里拿了出来,双手递了出去。
韩承霖没接,甚至手都未从兜里拿出来。他淡淡笑着,问道:“就这样?”
江轻感觉他有话想说。皱眉想了想,将手帕又往前递了一递。
只不过这一次,他特地说了一句:“谢谢。”
韩承霖失笑。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于是他轻叹一声,终于将手从兜里摸了出来,拿住手帕一角的瞬间,他淡声问道:“怎么不打给我?”
江轻身子一僵,竟忘了将手收回来。
于是他站在台阶上方,握着手帕一角。而韩承霖站在台阶下方,握着手帕的另一角。
一方小小的手帕,一时成了连接二人的纽带。
“……我,手机没电了。”江轻回道。
“是吗?”韩承霖似笑非笑,然后竟收回了手去。
江轻一阵莫名。他忽然有些闹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想做什么。
不明白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不明白他为什么问了手帕却又不拿回去,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跟他耗这么久。
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一样。
江轻狐疑间,却见韩承霖摸出了手机,长指滑动间,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瞬之后,江轻那个怎么也摁不开的手机,竟响了起来!
韩承霖将手机贴在耳畔,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轻,那样子仿佛是在问:不是没电了?
江轻身子发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这一通电话。
可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韩承霖的意思。
于是他接通电话,试探性的问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下雨了,我没伞。”
透过听筒,他听到男人笑叹了一声,跟如释重负一般的。余光也见着男人点了点头,回他:“好吧。”
“……”
江轻又好气又好笑。
很多年后他再回忆起这件事,忽然发现,其实韩承霖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成熟。有时候他也很幼稚。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
*
韩承霖把车开到江轻家楼下。
江轻道了一声谢后,匆匆上了楼。母亲正在家理着菜,见江轻回来,头也不抬地问道:“回来了?刚刚是谁送你回来的啊?”
江轻视线继而越过母亲,落在了她身后的窗台。母亲应该是从这里,看到韩承霖送他回来的。
他不由步步走到窗台边上。
雨还在下着。韩承霖的车上雨刷扫动,刷刷两声,把玻璃上积攒的雨水都给清理下来。
江轻静静看着。
耳畔却莫名的,回响起今天蒋老师说过的话。
那一年他并不知道,蒋老师给他说这些,实则是想叫他千万别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
毕竟江轻这人,想法一向单纯,人又极其的轴,要真陷进去了,估计不会比那个姑娘好过。
但蒋老师不知道的是,越是危险的,就越是叫人想要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