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榷II（GL）》思寒嬅嬭

4、熊榷II（3）

　　“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行啊，你说，我悦弟弟开口了，只要你姐能干的我一定帮。”
　　“我喜欢上咱班一个女生，是你经常一起玩的，姐你能不能帮我追追她。”
　　“啊？你喜欢上嘉儿了？？？”
　　“不是，不是嘉儿。”
　　“那是谁？雪儿？西红柿？——西红柿人家和四班XXXX搞对象呢你别想撬人墙角。——你你不会想追我同位思寒吧？！”
　　“不是，姐，你说的都不是。我……我喜欢……我喜欢的人是新悦。”
　　“啥？！拉倒吧，这忙我可帮不了你。”
　　“为什么啊？姐，你刚才不都答应了吗？”
　　“人新悦和思寒是一对！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你看看她俩现在都快亲上了！上学期她们都在班里举行婚礼了！你这么快就忘了呀？”
　　“那不是咱们六一表演节目吗。姐，她们都是女生，就是关系好，怎么可能谈恋爱呀。姐你就帮帮我吧，姐——”
　　“不行！”
　　“姐！亲姐！焦焦姐！焦大女侠！焦大侦探！——”

　　体育课跑步跑完，大家在操场上自由活动，两个人影站在教学楼办公楼连廊的阴凉底下。一个又高又壮，棕色的斜马尾，是我们的焦大女侠。另一个管她叫姐的男生却又矮又胖，一头艳粉色的头发十分扎眼，脸上的肉堆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焦焦的弟弟拉着她胳膊一脸哀求，焦焦毫不动容，板着脸背转过身去，这胖弟弟也可怜巴巴地跟着转过来接着摇晃焦焦胳膊。重复几次之后，他叫的“焦大侦探”让焦焦很是受用，她终于转过身来，不情愿地妥协道：“好吧好吧！本女侠答应你帮你追新悦，成不成功我可不保证，你被思寒拿水泼了，也是你自己活该！”嚷完，她便甩开弟弟的手，一溜烟转身跑了。
　　焦焦跑到主席台旁边的树荫里，她刚才手指的“都快亲上了”的思寒和新悦正在这里相互依偎着。思寒靠在新悦怀里，脸色苍白，不省人事，新悦一脸紧张地拥着她，低着头看着思寒的脸，从远处看真和要亲上了一样。嘉儿和雪儿守在旁边看着。焦焦跑过来和她们站到一块儿，问死党们：“思寒还没醒哪？”
　　“没有！你刚才干吗去了，怎么才回来？”嘉儿问。
　　“我弟找我，去和他说了会儿话。”焦焦一手在脸前扇着风回答说。
　　“你弟？谁啊？”嘉儿一脸惊奇，雪儿也疑惑地问：“焦焦你还有弟弟？”
　　“哎呀，你忘了？是悦弟弟！暑假咱们一块儿玩梦幻我认的。”
　　“哦，是悦悦啊！你不直接说。”嘉儿恍然大悟。悦悦是五年级刚转到他们班来的男生，明明是男孩子却叫个女生名字，让大家着实别扭了好一阵。不过他性格很好，很快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悦悦之前的学校是个比较普通的小学，听说他在之前的学校成绩还是他们班数一数二的呢，不过转到这边，就只能在班里排中上游。班里一大群同学都玩梦幻，悦悦也玩，放暑假的时候他跟焦焦和嘉儿组队了，焦焦就认了他做弟弟。
　　“他找你干啥啊？”雪儿接着问焦焦。
　　“……也没啥，就聊聊天。”焦焦想悦悦求她帮忙追新悦这事肯定不能说，就胡乱敷衍着，有几分心虚地转而打量他们刚才谈论的对象。新悦的皮肤特别好，又白又细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吹弹可破，而且不同于思寒的病态苍白，是白里透红的，好像春天的花瓣一般。她的头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柔顺光滑的、香香的，衣服和书本上从来找不到一个褶皱，不论站着、坐着还是走路从来不弯腰驼背，说话也永远都温言细语，从来不大声咋呼，更遑论像自己和嘉儿那样骂人。
　　……行吧，算你眼光不错。焦焦想。可是你看上谁不行，干嘛非得看上她了呢！
　　新悦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思寒，神色中满是担心。但凡她稍微读一读心，就能发现焦焦的小九九和自己即将面临的遭遇。但是新悦此刻一丁点旁的心思都没有，连到花坛旁边坐下都不敢，就一直扶着思寒靠在自己怀里等她醒来，还一直观察着她的呼吸，生怕她再要咳嗽咳不出来把自己呛窒息了。
　　（早知道就不劝她跑了！不跑就不跑吧！）
　　新悦急得点点眉紧蹙，鼻尖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小雨不在，没人会治疗，只能等着思寒自己醒来。她想着上课之前的情景，想到中午自己说的话，心里懊悔不已。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开——学——测——试——长——跑——哟——！600米！”嘉儿听到同学们在谈论一个消息。中午放学前，她赶紧把这个消息宣布给死党们。
　　“啊？！”后桌的思寒听了立刻一脸惊恐，趴到桌子上作晕倒状，接着又坐起来，“不行不能动，保存体力，否则下午完蛋了！”
　　思寒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有时排第一有时排第二，体育却毫无意外地次次排第一——倒数的。她稍微动一下就要喘，再剧烈点动两下就要晕，活脱脱一个现代版林黛玉。就连上学期打熊的时候，也经常是打两下就体力不支晕了，让死党们善后。
　　“思寒大精英，你怎么办？”焦焦也不知道是真担心还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思寒。
　　“我能不能不去啊……要不我不跑了吧。”思寒捂着脑袋紧皱眉头。其实不去还真可以，她们体育课在操场站队看不出谁没来，除非有周围的同学举报。但是思寒体弱，学习又好，估计老师也不会管她。
　　“思寒，要不你去跑吧，我看你身体得锻炼锻炼，你不锻炼什么时候能好得了？”雪儿却凑过来对思寒建议道。她是练长跑的，完全没把下午的测试当回事，一点都不紧张。
　　“我不要锻炼！锻炼什么锻炼！”思寒拨浪鼓一样摇头。
　　“思寒，我跟你说，以后上了初中，每学期都要考长跑。我有时候上咱们明年要去的那中学训练，看见他们天天绕着操场跑圈。”焦焦说。她有时候跟着体育老师到她们小学的对口初中去训练铅球。
　　“对！他们还跑800米呢，咱们才跑600米。”雪儿也帮腔。她运动会报的长跑项目已经是800米了。
　　“啊？！我不要跑！800米和600米都不要跑！”思寒吓坏了，继续捂着脑袋使劲摇头。
　　“思寒，你不跑也行，你就跟老师装肚子疼。你就说，你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嘉儿说。她和焦焦比其他人大几个月，又发育早，例假已经来了。经常跟死党们科普相关知识。
　　“我不说！我没来啊！”思寒不愿意。她暑假刚过完十一岁生日，还没有一点发育的迹象呢。焦焦和嘉儿讲的时候，她觉得事不关己，大多数也没记住，但是也向自己妈妈打听过这事。妈妈说例假来了就不长个儿了，她们是因为看言情小说、吃垃圾食品才来这么早，思寒要是想再长几公分，就不能像她俩一样。
　　“人家焦焦都已经一米七了，你还想不想再长了？”思寒记得自己妈妈是这么说的。她反正本来就不看言情小说，也没有零花钱自己买吃的，所以也没当回事。
　　“知道你没来，你不会装吗！来来，本女侠教你啊！”焦焦兴致勃勃地从座位上起来站到教室中间过道里，她满面春风的五官立刻就挤成一团，痛苦地半蹲身子，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哆哆嗦嗦，含混不清地嘟噜道：“老师，我肚子疼……”
　　“你这哪像大姨妈来了，你这像怀了。”嘉儿嘲笑她。
　　“747474！你才怀了呢！”焦焦一下笑喷，也不装肚子疼了，直起身来攥着拳头作势要打嘉儿。嘉儿赶紧跑了，她俩在教室里嬉皮笑脸地追来追去。
　　“思寒，你去跑跑试试吧，600米真不多，哪怕你跑不下来走下来呢，只要走完就是胜利。你看你上学期期末，最后老师不也给你良好了吗？”雪儿留在旁边继续劝思寒。上学期体育期末考试也考的600米，思寒其实没跑下来，让新悦帮忙瞬移作弊了。当时她们正陷在月桂诅咒之中，这次作弊也是死党们帮忙想的解除诅咒的计划之一。但是就算少跑了那半圈，思寒最后也累得不行晕过去了。体育老师不知道她们作弊了，他认识思寒，觉得思寒跑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最后给她打了良好。
　　“就是！你不能次次都让新悦帮你作弊吧？”嘉儿跑着，也回过头来对思寒叫。
　　听到这儿，思寒脸上却闪过一丝犹疑。她不再摇着脑袋叫唤，转而戳戳前座正等着自己一起去小饭桌的新悦：“新悦，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跑吗？”

　　新悦感受到了思寒的心情。如果她说对，思寒是一定会听的。但是思寒心里那种一向的坚定却不再占领她感情的主导位置了。焦焦和嘉儿说到初中，说到月经，她心里有点茫然，有点不安，仿佛和这些大孩子的世界还隔着一层纱。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也终要走向那个世界，却没有勇气掀开这层纱帘。
　　暑假里，新悦也来了初潮。她因为以前就听焦焦和嘉儿讲过，所以也不是太慌，只是庆幸这时候已经从嘉米尔回来了。新悦找妈妈寻求帮助，妈妈教给了她怎么用卫生巾。妈妈说，她以后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去嘉米尔过夜。经期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凉的，不能剧烈运动。
　　妈妈讲的这些注意事项，以前焦焦和嘉儿也说过。虽然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就需要跟尘朵避讳了，但是也答应了妈妈，默默记在心里。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你以后也要长大的。
　　我们，都要长大的。
　　“嗯，我也觉得你应该跑。”新悦点点头，把手搭在思寒的手上让她别怕。

　　思寒说：“好吧。”然后下午真的去跑了。虽然闭着眼咬着牙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死党们除了嘉儿跟思寒一组跑都在其他组，嘉儿也套了思寒一圈，最后跑道上只剩思寒自己一个了，死党们站在快到终点的地方跟她加油。
　　思寒从第二圈开始，就开始跑两步走三步，到了第三圈，基本上就不跑光走了。最后走得都歪七扭八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但跌跌撞撞地好歹还是到了终点。死党们还有其他一些来围观的同学见了都鼓励思寒：“你真棒！”连体育老师都给她鼓了掌。新悦赶紧把软成一滩的思寒接到怀里。
　　思寒屈下身子，喘了一会儿粗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捂住嘴接着咳，忽然看见纸上溅上淡淡几点红痕，吓得心里一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新悦看思寒又晕了，又看见她掉在地上的卫生纸，顿时急得也是六神无主，她抱着思寒瞬移找到已经跑去玩的嘉儿，完全不顾自己淑女形象地叫道：“怎么办呀，嘉儿！思寒咳血了！”
　　“啊？”嘉儿听了吓得也不轻，准备和新悦抬着思寒去找老师。这时候最后一排跑的焦焦和雪儿也跑完了，看见她们在这儿咋咋呼呼的，就跑过来看怎么回事。
　　“嗨！就这点血呀！没事！我以前训练的时候老师教过，跑完长跑感觉嗓子眼有血腥味是正常的，这是因为缺乏锻炼，心肺功能太差，多锻炼就不会这样了。”还好雪儿有经验，看了思寒咳血的卫生纸以后指导她们，“她是不是蹲下了呀？我们老师还说，跑完步不能立刻趴下或蹲下，对心脏不好，得站着等着呼吸缓过来。”
　　新悦想到思寒刚才确实弯腰撑着膝盖喘气了，听见雪儿说没事，心里好歹平静一点，赶紧把思寒抱好让她呈站立的姿势靠着自己，观察着她的呼吸。但是眼看过了好几分钟了思寒还不醒，新悦心里又开始慌了。
　　——她是冰。
　　宁肯融化都不会变软的脆硬透明的冰。自己不该因为刚刚步入青春期的那点模模糊糊的不安和孤独就希望能拉着思寒陪自己一起。也不应该即使有点害怕她真的变了样又隐隐约约地期待她成长后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跑？不跑就不跑吧。
　　可是初中早晚还是要跑800米的，到时候可能我们都不在一个班了，那时候思寒怎么办？
　　——如果成长意味着失去你，我宁愿你永远不要长大。
　　——可是这真的是真正的长大吗？
　　怀里的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仍是新悦抱着自己，便又往她怀里缩了两分，泪眼汪汪，有气无力地道：“新悦，我咳血了，怎么办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粹感情，没有任何变化。新悦感觉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但这些都被思寒平安无事醒来的欣喜所盖过。
　　她没长大。
　　跑完一程600米本来就不会让人长大。
　　自己到底什么逻辑才会把跑个步联想为成长的仪式啊！
　　雪儿打断新悦乱七八糟的想法：“思寒，没事，你别害怕，这不是咳血，是正常的，就说明你身体太差了，这个运动量你受不了。”
　　“就是，我们这次也有问题，不应该一上来就劝你跑600米。但是吧，思寒大精英，反正你得锻炼。你以后要不就先跑一点，然后再加点，一点点来。你这样林黛玉是不行的。”焦焦也抱着胸教训思寒。

　　放学了，思寒去公交车站坐车，却在校门口被一个男生截住。是悦悦。
　　“思寒，你周末是不是要去新悦家啊？”悦悦问思寒。
　　“是啊，怎么了？”思寒心里其实一直隐隐约约地不太待见悦悦，觉得他怎么能有一个字跟新悦一样呢？但是悦悦以前也没有招惹过自己，脾气也挺好的。思寒只能压着性子好好回答他道。她跟死党们在班里说过去新悦家玩的事，觉得悦悦可能是从哪听去了吧，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
　　“你去的时候，麻烦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就说是我送给她的。”悦悦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思寒。盒子不大，是蓝色的，上面有银色的丝带。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给新悦这个？你怎么不自己给她？”思寒好像不太高兴，怀疑地盯着悦悦。
　　“是我想送她的礼物。上学期新悦帮我讲题来着，我想感谢她。我送给她怕她不收，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想请你帮忙捎给她。”悦悦倒挺真诚，一个个按顺序回答了思寒的问题。
　　“你保证这里面不是个虫子，或者什么垃圾之类的？”思寒狐疑地眯着眼审视那盒子，自己说着越想越恶心，眼神更加不善了。
　　“肯定不是！我发誓！里面是个发卡，如果你们打开发现是发卡以外的东西，我天打雷劈！”悦悦急得冒汗，举起手发誓，“要不我现在打开给你看一眼？”说着就要拆包装。
　　“算了。”拆过盒就能看出来不是新的了，思寒制止了悦悦。她不想碰男生摸过的东西，从包里扯了一条卫生纸垫在手上，向悦悦伸出手，“给我吧。”
　　悦悦把盒子放到思寒卫生纸上，思寒缠了缠纸条把它包起来，然后放到书包里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