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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泪痕剑同人:飞天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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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舞(公孙燕)
“你相信有永远的爱吗?”
“我相信。”
“为什么?”
“相信的话,比较幸福。”
“傻瓜……”
我是个舞姬,我最擅长的就是剑舞。
我是个孤儿,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我的师傅是个只喜欢女人的女疯子,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用手里的剑告诉她:剑不止可以用来舞蹈,也可以用来杀人。
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长安城里最红的舞姬,多少王孙公子千金一掷,只求我一舞。
那个时候,蝶舞还只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而已。
公孙燕倚在三楼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各色人。
海天一阁是长安城内最有名的歌舞坊,这里云集了长安城内最好的舞姬和歌妓,能观赏到各色的歌舞表演,如果你愿意,在这里住上个三五天也没关系,因为海天一阁里的饮食是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厨一手操持的,当然,前提是你的荷包得够鼓才行。
当然,在海天一阁内最出名的当然是“飞仙子”公孙燕了。她的剑舞和飞天舞无人能及,只要看过她的舞蹈,你就无法忘记那舞蹈所带来的震撼,甚至有人从千里之外赶来,就为了看她一舞。
不过公孙美人的舞蹈可不是你想看就得看得到的,那得看她的心情而定。心情好了,舞上一曲,心情不好了,那就慢慢等吧。虽说在这样的声色之地,她的傲气似乎与之格格不入,但海天一阁上上下下却没有半个人敢说闲话,因为公孙燕正是海天一阁的老板,而且在她的身后,还有更大的幕后人物支持着。
今天的兴趣实在是提不起来,公孙燕懒懒地把头靠在栏杆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泄了下来,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门口似乎有人在争执,公孙燕直起了身子,半眯着眼睛向下望去,就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男子推开小厮冲了进来,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海天一阁虽然不会在意客人身份的高低,有钱就成,但是也不欢迎来闹事的。
那群人一直走到了一楼的一桌客人前,然后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器,旁边的客人和歌女舞姬都惊叫着纷纷躲开。公孙燕用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抑制的地步,她才懒得惹麻烦上身。
那桌前坐着两个年轻的青年,身材高大的那个相貌英俊,气度不凡,很是惹人注目。但是她更对在这个男子身边那个宛如影子一般存在的清秀青年有兴趣。
那个青年有着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静气质,即使面对着一片雪亮的刀锋,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沉静如水。
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公孙燕都不禁对这个青年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注视自己,那个穿着紫色锦袍的青年抬头望去,正好与公孙燕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宛如冬夜的天空一般深沉的眼眸,公孙燕觉得自己几乎要溺进那一片看不到底的黑暗中了。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心跳骤然加快。
下面的争执似乎激烈起来,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重得很。公孙燕觉得自己该出面了,等会真打起来就麻烦了,她讨厌收拾破烂。
她一纵身,从三楼飘然跃下,轻盈得宛如壁画中的飞天,彩衣飞扬,转眼已经到了这群人中间。所有人都被她的突然出场震了一下,气氛似乎稍有缓和。
“各位大爷,”她巧笑盈兮,美艳得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上是妩媚的妖娆:“海天一阁是让人寻乐子的,您这样我们可做不了生意的。”
“不就是个窑洞子嘛……”
大放厥词的人还没来得及把下面的话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锋利的短剑已经顶在咽喉上了,持剑的手又白又细,十指如春葱。公孙燕依旧笑得动人:“这里确实是,只可惜奴家不稀罕伺候您这样的客人,所以大爷想要打要闹,出了海天一阁,随着您的性子,但是,就是在这不行。”
她柔媚地欺身上前,笑容依旧,目光却阴冷得叫人发寒:“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想要在我这里闹事,他还不配!好了,各位请滚吧。”
被剑抵着的人愤恨地瞪着她,最后还是带着人离去了。那个英气的青年向她道谢,她淡淡回应,然后知道了两人的名字。
卓东来……
她轻轻在心里念着,当他俩一前一后要离开的时候,她一伸手抓住了卓东来的手。
“明天我会跳剑舞,有时间来看吧。”
她浅浅地微笑着,看着那双黑眸中印出自己的笑颜。
原本是心血来潮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卓东来那一身耀眼的紫在人群中是很醒目的,公孙燕站在楼上看到他的时候,不由笑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有一点被他吸引了,所以她跳出了最美的剑舞。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当很多年过去之后,还有人记得那天公孙燕的剑舞是何等的摄人心魄,她成功地吸引了所有的人,包括他。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事情发展得如此自然,仿佛就理应如此。
卓东来在郊外买了一栋小房子,被月桂树围绕着的竹屋是他们偶尔相聚的地方。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尤其是卓东来,他总是很忙。
所以公孙燕很珍惜两人相聚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在渐渐地被这个总是看上去很冷漠的男人蛊惑着,慢慢地沉沦在他那深沉的目光中。她喜欢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两个人一起默默地看日落,残阳如血,染红的又何止是天空。
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说说各自的事情,公孙燕最爱看他说着他和他的兄弟司马超群的梦想,那时候他的眼睛会很明亮,神采飞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过那时候她也很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最重要的人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公孙燕是个聪明又很讨男人喜欢的女人,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当大镖局成立之后,卓东来就几乎不来了,很多时候,公孙燕都是在落寞中回忆着他的容颜度过长夜的。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寂寞淹死了。
有一次,卓东来心情很好,他们也隔了很长的时间才相聚。公孙燕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相信有永远的爱吗?”
卓东来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相信有永远的爱吗?”
“我相信。”
她笑得很寂寞。
“为什么?”
“相信的话,比较幸福。”
卓东来看了她很久,然后笑了:
“傻瓜……”
是啊,傻瓜……
公孙燕在心里无声地叹息着,她温柔地拥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如影随形的寂寞驱走一样。她也曾想着要离开过他,毕竟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约定,但她要走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早就沉沦在他的紫色之中,无法自拔。
她就像个快要死的吸毒者,明知那是致命的毒药,仍无法放弃。
饮鸠者,她这样叫着自己。
当卓东来第一次带着蝶舞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公孙燕突然感到没来由的绝望。
她看着那个妙龄的绝色少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你能教她舞蹈吗?”卓东来望着她。
“我这里没有免费的屋子。”她轻笑,不着痕迹地望着他。
随着年纪的增长,卓东来越发地沉稳,已经没有人能从他那张深沉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什么价格?”
“三天。”公孙燕说了一个让其他人都不明白的词。
卓东来笑笑:“成交。”
他们在一起呆了三天。
房子周围的月桂树已经长得很高很壮了,开出的花让几里之外都能闻到香气。公孙燕躺在卓东来的怀里看着满树的嫩黄,突然站了起来。
“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她笑,长发披散,赤裸着双足,身上也只是简单的淡紫色纱衣,完全不似在海天一阁里那般风华绝代。
卓东来挑眉看她:“剑舞吗?你没带剑。”
“不是。”她伸手摘下一串嫩黄,放到鼻前轻嗅:“你以前应该没看过我跳飞天吧。”
“嗯。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种太寂寞的舞蹈了。”她展袖,轻纱飞舞:“世人只见到其中的美,却不知道那飞升的仙子放弃了一切,得到也不过是佛前一舞。”
公孙燕舞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这个舞了,久远到她都想不起最近的一次舞蹈是在什么时候。
就好像她现在已经无法在落寞的夜晚中回忆起他的容颜一样。
长裙起落,手腕轻转,乌发轻扬,那个只在壁画与文人的诗句中的飞仙翩然回到人世间,舞尽繁华,又悄然离去。
公孙燕对卓东来说:“我会把这些教给蝶舞的,她一定会成为长安城里最出色的舞者。”
然后她笑:“不过,我要走了。”
她轻吻他的唇,然后离去。
公孙燕在海天一阁里住了十年之后离去,她走的时候和她来的时候一样,只带着她的剑。
后来她常在民间献艺,声名远扬,甚至被多次召进宫中献舞。
再后来她收了徒弟,然后年华老去。
她至死都没有再见卓东来一面。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飞天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