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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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满脸的惆怅，嘴角僵硬的微笑着，听着经理的絮念：“不是说潘碧佩不好，总觉得你俩在一起不搭。说句不该议论人的话，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潘碧佩不是你的菜。咱就这么说，你老家是市里的吧？潘碧佩虽然是你老乡，但你两家也差的远吧？”
　　潘碧佩的老家，应该是在下面的哪个村子里，封頔只知道两人是一个地方的，并没有去过她的家，也没有听过她提及自己的家境。大学里没有问过，毕业后也没有问过，因为无意，所以没有问的必要。那时候还没有来分公司，封頔到行政部拿资料，听到五个女孩子在互问家事，只有潘碧佩紧紧的闭着嘴，胡乱的打着哈哈回避问题。现在想来，潘碧佩的家境究竟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超乎封頔的想象呢？
　　潘碧佩的“好心”使得封頔感到厌烦，她的“关心”不仅打扰到封頔的生活，也连累到同事们的日常。潘碧佩嬉笑着说：“那你就搬出来呀，去我那里住。”同居？封頔想都没想过，摇头说不用，可以重新找个房子。
　　潘碧佩立马拿出女主人的架势劝道：“去我那里住怎么了？又不是在一个房间！我们俩搭伴互相照应，还可以省房租。你干嘛拿钱不当钱？不要以为你在分公司管事就了不起了，公司没有给你一个名分，你只不过是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领导的工作，有实无名白出力的。公司才不会像你这么实在，说是给你锻炼的机会，其实就是白占你的便宜。去我那里住，对你只有利益没有坏处。要不然我出面找经理，好歹也是同事一场，我问问他能不能给你改善改善环境。”
　　接连几天，潘碧佩真得在上下班的路上堵截经理，吓得封頔赶紧出面制止，说会搬过去的，而且是立马搬。潘碧佩狡黠的看着封頔，语气变得娇滴滴：“你说的啊，立马搬。我会帮你的。”潘碧佩的心里美滋滋的，她才不会真的去找经理说那种事的，人家也不可能听自己的话，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封頔。
　　她呀，吃定了他。
　　经理对于封頔的妥协很是不解：“你干嘛听她的话呀？你们该不会是情侣关系吧？哎呀，我还多管闲事劝你呢。得罪得罪。”封頔旁敲侧击询问潘碧佩都说了什么，经理诧异的反问：“没说什么呀！她该说什么呀？”封頔心想不好，上了潘碧佩的当。但骑虎难下，也只能推着行李箱走了。
　　现在可不是“山高皇帝远”，而是“近水楼台”了。潘碧佩总是有意无意的闯入到封頔的房间，借口打扫卫生探他的隐私。封頔感激她的勤劳与细心，但也厌恶她的冒犯与侵扰。终于忍无可忍：“佩佩，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独处的时候，潘碧佩总会笑嘻嘻的走进来。
　　“天气热，你不要总是关着门嘛。这边比较潮湿，多照照阳光的。”
　　“可是我有我的隐私啊。我看门上的插销也坏了，我下班的时候去买一个换上，不行就让师傅来修。”
　　封頔本想重重的摔门而去，可他的好脾气和素养不允许他那么做，力气使出一半又收敛了，门也就滑稽的大力敞开小力合上。潘碧佩看着封頔的背影，不禁泪水涟涟。她心感委屈，无助的坐下来。她觉得封頔做得过分了，对于她的好全然不在他的眼里。当然，她不敢说所有房间的锁都是她故意弄坏的，也不敢说自己每天晚上是有意敞开自己的门，更不敢说她好几次都趁封頔熟睡的时候如幽灵一般站在他的床前。
　　被黑夜笼罩的笑靥，如昙花一现，再美，也显得狰狞。
　　潘碧佩清冷了几天，对封頔的态度减了些许热情。没有潘碧佩的打搅，封頔的生活似乎好了很多。有时看着潘碧佩落寞的样子，封頔又觉得自己残忍。重庆的三伏天热而潮，潘碧佩似是有中了暑的迹象，整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起不了，浑身都是汗，凉席和床单都是湿漉漉的。等到封頔下班回家觉察到她的异常，已是半梦半醒之间了。
　　果然是中暑了。天气的缘故，再加上心情的沉郁，很容易让自己变得生病。封頔耐心的为潘碧佩换凉毛巾解暑，又为她熬了绿豆汤，在太阳穴处涂抹了风油精，待她缓和，又扶她坐到一边，替她换了干净的床单和干爽的凉席。潘碧佩冷静的看着封頔所做的一切，既高兴又得意。这，正是她想要的。
　　潘碧佩突然说她要走，封頔问她去哪儿。潘碧佩感到封頔的语气里有一丝紧张，心中又是一番得意，嘴上懒懒的说想回家。封頔看她身体刚好没几天，就劝她先不回去：“天这么热，你中暑刚好，不要这么折腾了。等出了伏天，凉爽了再回去。”潘碧佩摇摇头：“我想回家了，出来这么久，还是家乡好。这次回去就不想再出来了。”
　　拗不过潘碧佩的一再坚持，封頔替她打包了行李，七扔八扔的也所剩无几。潘碧佩自己也说：“回家了就重新开始，有些东西就不要了。对了，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给家里带的东西呀？我可以帮你带回去。”
　　这一说，封頔瞬间感到浑身发冷，一颗心砰砰直跳，略显紧张的说不用。潘碧佩笑道：“没关系的，我总得去一趟市里，怎么着也是顺路。”封頔婉言拒绝：“不用了，谢谢。”
　　封頔的辞职信传到公司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行政部的女孩子，个个都是满脸不解。前台用她娇里娇气的语气问这是不是假的，一脸的惋惜。会计的消息近期特别灵通：“听业务员说，封頔很有可能要和潘碧佩结婚呢。”
　　“啊？”一声惊呼，连樊婀玲都紧张的凑了过来：“真的假的？谁说的？”
　　前台和会计都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呀？”
　　樊婀玲这时候也不避讳，真真假假的感叹道：“哎呀，那么年轻有为的帅哥，就这么投入到别人的怀抱当中了。”说着，就和那两人笑作一团。会计笑道：“我听说，潘碧佩的手段还是很高的，笼络不了封頔，就去笼络封頔的爸妈，用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人家父母开不了口。”
　　前台接嘴道：“什么手段高呀，那些手段谁不会呀！不就是主动嘛。关键得看对方吃不吃这套，自己能不能拉下脸来。封頔不吃这套，可是他抹不开脸呀，个人素养太好，架不住小人伎俩。潘碧佩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她认准的就算是撞了南墙撞破头也得撞。”
　　会计喝了一口水，想起了一件事：“人家潘碧佩就是这点儿好，能拉下脸来。前几年大家都涨工资，潘碧佩涨的最少，人家就敢在领导办公室声泪俱下痛说自己的辛劳，最后还不是每月补了一百块嘛。另一个女业务员也去效仿，话没说两句，让领导一顿臭骂。说实话，人家潘碧佩就是有这个本事。”
　　樊婀玲道：“其实在招人的时候，领导还是比较喜欢这一种性格的女孩子，因为她能说出话来，在某些时候能够出风头。当然了，不能太出格。”
　　“人家潘碧佩也没出格呀，为了自己的幸福，也无可厚非。”会计转了个身坐下来：“唉，咱这个行政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原先五个人拥挤不堪，现在就剩咱仨了。”
　　前台也叹气：“唉，事业不景气呀，恋爱也不顺。我要是能像潘碧佩那样，也不用在这里受气，回家做全职太太享福去。哎，樊主管，行政部不招人了吗？”
　　樊婀玲坐下来：“领导说三个人够了，就这样还嫌咱人多呢，总说重庆分公司那边只有两个文员。潘碧佩走了之后，公司的几个网站也都关了，领导说现在的人很少有看网站的，各种媒介多的是，咱养着网站还得花钱。设计不也辞退了吗？省了社保这一块儿，外包给兼职的，比正式员工便宜多了。”
　　会计忙问：“没说我们吧？”
　　樊婀玲笑道：“会计是肯定不会辞退的，咱这边和重庆的分公司的账目都需要你呀。”
　　“那我呢？”前台撒娇道：“我是不是要被辞退呀？”
　　“你也不会的。公司需要你这个门面。”
　　“唉，什么门面，还不是吃青春饭的。唉，走了，去当我的门面了。”
　　樊婀玲拿着封頔的辞职信，按流程先找他谈话，询问辞职的原因和意愿。电话那端的封頔语焉不详，樊婀玲一直“喂喂喂”，也没通上话。不知是线路突然正常了还是封頔换了地方，信号竟出奇的好，但只有急急的一句话：“我在老家呢，现在不方便说话，等我主动联系你。谢谢了。”
　　嘟嘟的忙音传过来，樊婀玲举着话筒愣神叹气，在心里默念：唉，这也是浪漫的一种吧！毕竟有人牵肠挂肚，总好过无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