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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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清晨是凉爽的，这个时候的气温是宜人的。空气中混杂着青草绿树的雅韵和千娇百媚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窗台上的红色收音机被捻开了，准时准点的赶上了熟悉的节目，温和的女声从无线电波中传出来，悠扬的背景音乐隐约伴奏。熟稔的听众早已知晓开场白，但还是忍不住要完整的听完，紧接着是天气预报，依然是炎热的一天。
　　蔡老太太和蔡老先生都有听广播的习惯。年轻的时候喜欢，现在年老了还是喜欢。不必专坐于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听收音机可以随心所欲的做着手头上的事。现在的收音机越做越精巧，随身携带，人在哪儿，它就可以被带到哪儿，更为方便。两个人的喜好出奇的一致，都喜欢听同一个台，并且还是一日三个时段——早晨、中午、晚上，各有打发时间的节目。
　　现在多了一个老年节目，一个上午四个小时都是有关于老年人生活的事儿，播放的也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歌儿，有时也会来段戏。节目开播半个多月了，老两口听得津津有味。每天都有固定的板块，还教老年人如何使用智能手机和电子设备。蔡老太太就跟着这个节目学，学得慢不要紧，每天来一点儿，倒也学会了如何点击节目的公众号，并且还学会了留言，但打字如蜗牛蠕动。
　　这天是周五，节目照例有一个红娘的板块，今天不同于平常的征婚信息，而是介绍了即将开始的相亲大会。这个消息让蔡老太太格外精神，不仅上调了收音机的音量，还将头向前凑了凑，以便自己听得更清楚。蔡老先生在一旁笑，瞧这个老伴儿，连自己的饭碗也不顾了，一手拿筷，一手端碗，可就是不往自己嘴里送，悬在半空，也不嫌累。
　　蔡老太太一挥手，蔡老先生就不再唠叨，也竖起耳朵认真听。那个声音好听的女主持人介绍了相亲大会的形式和内容，说是要在下周日举行一个“牵手一日游”，专门为单身听众提供一个远足相亲活动。“牵手看海，寻找有缘人，成就幸福人生。届时我们将进行沙滩派对，五星级酒店午餐，男女嘉宾1：1哦！年龄在22-45岁，即可报名参加。仅需99元。”
　　蔡老先生对若有所思的蔡老太太喊了一声：“老伴儿，又有想法了？”
　　蔡老太太笑道：“你觉得呢？我觉得挺好的，才99块钱，还免费吃一顿午饭，旅游散心都是好的嘛。这是几个孩子？咱家的四个，再加上囡囡和雅诺，六个人六百块，这钱我拿了。”
　　蔡老先生皱眉道：“我劝你不要做这个主，别惹孩子的烦。”
　　“嘁，我这还不是为了他们想。宝宝这都毕业了，可以谈对象了。我看咱家几个孩子，还得指着咱这当老的，要是凭她们自己啊，这辈子就不打算结了。楼上的囡囡多好的小姑娘啊，听她妈妈的意思，眼光高着呢，讲求什么……什么……”想了半天，没想起“灵魂契合”。“别管讲求什么了，眼睛长在鼻子上。咱家这几个也是，挑来拣去的。”
　　蔡老先生嚼了一口饭：“这都是咱当大人的想法，你们也不问问孩子们是怎么想的。真的就是咱家的孩子眼光高？就咱家的孩子挑来拣去的？那随随便便的找一个，你愿意啊？就像乐乐她的那个同事，离了婚带着孩子就好？还有宝宝姥姥家的表妹，让人家那么欺负着也得跟着人家，你就愿意了？”
　　蔡老太太将手中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所以，我这当老的得出马，不能让那些臭鱼烂虾污了咱的如花美眷。这几个月我算是看透了这几个当妈的，几个人往那一坐，就是耍嘴皮子，没个实质的。囡囡妈妈算是上心，又是相亲角又是烛光晚餐，也是白搭。我想了，那些招数都是虚的，也不适合咱。这个收音机里说的倒是挺合我意的，成了更好，不成就去玩儿玩儿。不就六百块钱嘛，我出得起。”
　　“那你得和孩子们打好招呼，别到时候浪费了你那六百块钱。”
　　蔡老太太不以为然：“浪费不了。找不到如意郎君，不也玩儿了吃了？”
　　蔡老太太果然给六个孩子报了名，妈妈们又惊又喜，连着婚恋的事都说老太太有见地。毕妈妈悄悄对蔡老太太道歉：“阿姨，我先谢谢你了，但是我家雅诺去不了的，下个周她要出差，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我把钱给你，实在是对不起了。”
　　“不用，那个节目有退出的期限，来得及。”蔡老太太不无惋惜：“那你是说真的？该不是嫌我这老太太多管闲事吧？”
　　毕妈妈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哪有啊！我巴不得能让孩子去呢。”
　　蔡老太太笑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说真的，我比你们都急，咱家的孩子哪个不是顶优秀的，哪个不是要配个好的。婚姻这事儿啊，也是急不来，只能事在人为听天由命。咱既得上赶着催着她们，也得给她们点儿空间。正好，一日游，就当是避暑消夏了。”
　　卫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想着让乐乐去也好，这段时间找工作找的心急火燎的。”
　　蔡妈妈紧跟其后：“我也是这么觉得，一一忙得很，又是开会又是值班的，没个闲时候。这不上个学期带的毕业班还不错，下学期要当班主任了，满手的工作。”
　　樊妈妈看得出大嫂又有显摆的迹象，也不甘落后：“哪个不是忙呀！我家小玲也忙，她们公司裁员，活儿都压给她了，主管可不是白选上的，不得首当其冲啊。天儿这么热，加班加点的，每年小玲都要疰夏，我看着又瘦了一大圈，哎哟，咱也帮不上忙。”
　　毕妈妈眼珠子一转看看蔡妈妈，又眼珠子一转看看樊妈妈，自感自家女儿在这里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优势，便只管看戏不搭言。傅妈妈只管笑，偶尔与蔡老太太聊几句，说夏天就是吃海鲜的好时节，等入了伏天，邀请老太太到自家做客吃席。
　　蔡妈妈乜斜了樊妈妈一眼：“你家小玲又瘦了呀？这夏天的太阳毒辣，可别给晒成了干儿。”
　　樊妈妈笑着说：“可不嘛，这不要入伏了。得让一一做好防晒，要不然准得晒得流油。”
　　其他几个妈妈忍俊不禁，用力憋住笑，借着喝茶或吃水果掩饰笑意。毕妈妈趁此机会告辞，傅妈妈也随即起身说要回去了。蔡老太太站起来说要送送，卫妈妈也赶紧让着两位再坐坐。小房间里只剩蔡妈妈和樊妈妈，两个人却是若无其事的吃吃喝喝，完全不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只道是被蚊子给叮了。
　　送走客人，蔡老太太对卫妈妈说：“你看你大嫂和你妹妹，嘴皮子利索，实事倒办不了几件。让人家笑话。”
　　卫妈妈这时候笑了出来：“这不也是习以为常了，都是玩笑嘛。”
　　蔡老太太关心卫尔乐的工作，卫妈妈叹气：“唉，不好找。这个时候的毕业生又多，还不是年轻的吃香啊。”蔡老太太说乐乐有经验，更沾光。卫妈妈依然叹气：“经验又怎么样，现在日新月异发展迅速，一时一变，她那点儿经验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回到小房间坐下来。
　　樊妈妈说：“小玲说她们公司裁员，行政部少了一个人，要不然让小玲去跟领导说说，让乐乐先干着。”蔡妈妈哼了一声：“公司是你家开的，你们家小玲说了算？”樊妈妈挺起腰板：“哎，大嫂这话说的，不只是你家一一有本事的，我家小玲好歹是管人事的，又是行政主管，让她美言几句，不是很容易的？让乐乐先去过渡一下嘛。”
　　蔡老太太在一旁打圆场：“乐乐有才，不愁没有好工作。不用你们这些老妇女们瞎出主意。你们只管回去跟孩子们说，下个星期天，必须参加‘牵手一日游’。”
　　“我们可以去吗？”樊妈妈看着蔡老太太。
　　“你去干什么？你也得相亲？”
　　“哎呀，妈呀，我们要是不去的话，她们几个也不去怎么办？前几次不都是我们这些当妈的冲在前头吗？要是我们一个都不在场的话，她们几个偷着躲起来怎么办？”
　　蔡妈妈和卫妈妈也点头称是。蔡老太太一脸轻松：“我这不是也给蔡泰宝报上名了嘛。他也去，跟在几个姐姐的后头，当咱的眼线，这不就齐活了嘛。”
　　这事儿给蔡泰宝一说，他立马裂了嘴。有了韩贝儿那一出，他可不想再做这号事儿。蔡老太太拉着孙子的手，慈爱的看着他，细声细语的劝道：“宝宝，这可是爷爷奶奶对你的信任。你表妹的事儿，是因为你之前没有经验所以才失败的。这次不一样了，你肯定能看着姐姐们的。”